第二章 幻想破滅
卜玉鏡坐在桌前，雙手托著下巴，看著過往行人還有炙熱的太陽沮喪極了。
總之，先找個陰涼的地方避避太陽吧，卜玉鏡坐了良久后這樣想著，于是便起身收拾身邊的家當(dāng)。
一條跛腳的破板凳，一桿簡陋又丑的招牌，以及那張鋪著白綾布的舊桌子。
卜玉鏡在周圍來回尋覓了半刻，總算找到了一棵大樹蔭蔽的地方。
她正挪動桌子的時候，那原本就搖搖晃晃的桌骨卻應(yīng)聲散了架，看著地上四零八落的桌腿以及一只炸了毛的毛筆，卜玉鏡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委屈。
此時肚子也發(fā)出了饑餓的信號，好像是為這刻的悲慘伴奏般，讓卜玉鏡越發(fā)地喪氣，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
卜玉鏡從不曾在人前落過淚，顧忌有幾分丟臉，于是偷偷抹了把眼淚，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禍不單行，卜玉鏡坐下的剎那感覺不對勁時已經(jīng)來不及，板凳終于也罷工了，卜玉鏡摔了個重重的屁股墩子。
此時此刻，餓著肚子，頭頂烈日的卜玉鏡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放聲大哭了出來。
還有什么時候比現(xiàn)在更為狼狽呢？此時的卜玉鏡早就將臉面什么的拋到了九霄云外，她現(xiàn)在一點(diǎn)都不想曬到這該死的太陽！
卜玉鏡邊哭著邊蹬腿，抬眼看了一眼聞聲而來的路人，卜玉鏡由放聲大哭變成了嚎啕大哭，心中又生氣又委屈還覺得丟臉，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卜玉鏡從未想到曾經(jīng)連下樓丟垃圾都要化妝的自己會有現(xiàn)在這副模樣。
“玉鏡吶，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越來越多的人聚集了過來，人群中有人走過來親切地詢問。
卜玉鏡越哭越兇，想停都停不住，被人這么一問，更是忽然忘了自己因何而哭了。
“姜嬸，我餓了?！辈酚耒R看清了眼前人，癟著嘴如三歲小孩般，眼淚汪汪滿臉委屈道。
姜嬸嘆了口氣，將卜玉鏡扶了起來，“跟嬸子回去，嬸子給你做好吃的。”
“嗯，謝謝姜嬸?！辈酚耒R止住哭泣說完這句話，又哭了起來，任由姜嬸牽著自己往回走。
姜嬸的手粗糙的很，她拉著卜玉鏡，拍了拍她的手背，語氣哀切，“唉，玉鏡啊，你何時才能長大啊，嬸子也老了，也不可能一直照拂你?！?p> 姜嬸的話讓卜玉鏡有些莫名，看自身模樣，也該是個成年人了，便只道：“姜嬸，我不是已經(jīng)長大了嗎？”
姜嬸眼神略帶驚詫和擔(dān)憂，隨后垂下眼瞼低聲道：“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嬸子我就不多言了。”
姜嬸的話卜玉鏡卻完全當(dāng)作了耳旁風(fēng)，因為一路上卜玉鏡都在想著自己要如何在這里存活。
卜玉鏡跟著姜嬸穿過街道，拐進(jìn)一條小巷，小巷盡頭一座低矮的房子映入眼簾。
“進(jìn)來吧，玉鏡?！苯獘鸫蜷_那扇散發(fā)著陳舊氣息的木門，招呼道。
卜玉鏡疑心要是被人賣了可怎么辦，這么偏僻的地方，可又一想，原先的卜玉鏡啥也沒有，還渾身臟兮兮蓬頭垢面的，也沒什么害怕的。
“嗯?！辈酚耒R本來有些忐忑，這樣一想后，便定下心神毫無顧忌地跟了進(jìn)去。
姜嬸放下手中的東西，給卜玉鏡端了涼茶來，“坐吧，你先等等，我這就給你拿吃的去?！?p> 卜玉鏡環(huán)顧四周，姜嬸家似乎也并不富裕，家里雖然整潔但卻樸素的很。
在坐等食物的時候，卜玉鏡腦中苦苦挖掘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記憶，但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她在腦海里迅速理了理對這個陌生世界僅有的認(rèn)知。
現(xiàn)在這個朝代為晉，剛剛姜嬸說了年號，但是記不太清了。
自己在這個世界也叫卜玉鏡，是個在路邊擺攤的貧窮江湖神棍，看樣子也應(yīng)該無父無母，目前看來，一切都是最壞的境地。
可能唯一的好就是鄰里鄉(xiāng)親看著似乎都比較親切，一來遇上姜嬸這樣的好人，也算是好運(yùn)。
思索間，姜嬸滿臉慈愛地端來一盤饅頭和一碗粥放在桌子上，“這是早上我做的饅頭和粥，你先將就著吃吧?！?p> “謝謝姜嬸?！彪m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是卜玉鏡依然對此感激涕零。
卜玉鏡拿起饅頭就往嘴里塞，畢雪中送炭總是最可貴的。
姜嬸笑了笑，坐到一旁，拿了針線筐在縫一件舊衣裳。
“玉鏡啊，待會兒吃完了把身上衣服換下來，我沒法給你買新衣服，我把這件衣服改一改，你拿去穿，怎么說，你也是個女孩子家，就算不能和別家的姑娘那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不該是現(xiàn)在這副模樣，若是你的父親母親泉下有知，不知會怎么心疼呢。”
姜嬸邊縫著衣服邊這樣說著，語氣多了幾分哽咽。
“姜嬸，我。。。，姜嬸你別難過，我沒事?！笨吹浇獘鹗钦娴男奶鬯?，卜玉鏡鼻子不禁酸酸的，一時之間不知如何以對，只得假裝輕松地安慰道。
“孩子，外人的閑言閑語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聽得明白我們的話，我們都曾受過你父母的大恩，大家都不曾忘記?！苯獘瘘c(diǎn)點(diǎn)頭抬袖擦了一下眼角。
卜玉鏡對姜嬸說的話似懂非懂，只得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
卜玉鏡埋頭吃著饅頭，姜嬸坐在一旁縫縫補(bǔ)補(bǔ)，看太陽似乎已到正午，這樣的時光，突然讓卜玉鏡有種十分懷念的感覺。
“姜嬸，你說現(xiàn)在是晉？”沉默的溫馨氣氛中，卜玉鏡突然想到一事，抬頭問道。
“嗯?！苯獘饝?yīng)聲道。
卜玉鏡停下手中的筷子，突然雙眼發(fā)亮，想到一事心下暗喜。
若現(xiàn)在是晉，那自己或許可以見到名流青史的竹林七賢？在歷史一代一代的傳承中，他們早已被傳成神話般的人物。
提起魏晉，自然想到的便是名士風(fēng)流，竹林七賢的故事，以及那將近失傳的《廣陵散》。
卜玉鏡一想到自己與這些人人物同處一個時代，心中突然欣喜萬分。
幸運(yùn)的話說不定真可以一睹竹林男子天團(tuán)的真面目，或者一聽正版的廣陵散，那簡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間美事。
想到此處，卜玉鏡一下子便忘了自己身處的窘境，來了精神。
“那現(xiàn)在在位者又是誰？”卜玉鏡摸摸飽了的肚皮，癱在椅子上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姜嬸依然低頭認(rèn)真縫著手中的衣裳，道：“是曾經(jīng)的隱湘侯，應(yīng)孤鴻?！?p> “隱湘侯？應(yīng)孤鴻？晉朝有這么個皇帝嗎？”卜玉鏡嘴里默念了一遍，迅速搜尋著自己所了解的歷史朝代。
卜玉鏡越想越覺得疑惑，雖然自己對魏晉的歷史并不是面面俱到的了解，但歷史上的晉朝不是司馬家的嗎？怎么也不會有這樣的名字。
“你問這個做什么？你現(xiàn)在怎么問起這些事了？”姜嬸疑惑地望向卜玉鏡。
“額，突然有些興趣，只是大晉的皇帝不該姓司馬嗎？”卜玉鏡試探性地問道。
“司馬？自打隱湘侯登基為帝，改國號為晉不過才九年，沒聽說皇帝要改名換姓啊?！?p> “不姓司馬？那。。。那姜嬸可聽過竹林七賢，聽過嵇康阮籍這些人？”聽到姜嬸的回答，卜玉鏡有些急了。
如果此晉并非歷史上所存的晉朝，七大男子天團(tuán)便查無此團(tuán)，那豈不是想一睹竹林七賢的愿望便泡湯了？
卜玉鏡一想到這兒，心中便如遭火焚。
姜嬸眼神迷茫，搖了搖頭，“我們只是小老百姓，哪知道那些事情。”
“怎么會這樣？這個皇帝為什么要改國號為晉啊，害我空歡喜一場。”卜玉鏡意識到自己圓夢無望，頓時泄了氣，仰天長嘆。
“聽說原本新皇定的國號也不是晉，只不過是史官看詔書時認(rèn)錯了字，又下發(fā)了昭示，所以只得將錯就錯，變成了晉。”
卜玉鏡一臉不可置信，“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姜嬸笑了出來，“可不是，這樣的人當(dāng)了皇帝，天下又能太平幾日呢？再說他的皇位本就是。。。”
“禍從口出，婦道人家不要妄論朝政。”談話間，門外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打斷了姜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