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啦！”小敏歡快地大叫一聲，伸出手去接那些飄下來的雪花，開心得像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兒。她把接到掌心里的一片雪花放到眼前仔細(xì)地看，那片白羽毛似的雪是由許多個晶瑩剔透的六瓣冰花互相擁抱著組成的，在溫暖的掌心漸漸融化，從玉一樣的潔白變成半透明，然后就一滴眼淚那么大的水珠了。就像嘆惜一切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這純潔美麗的雪花也好讓人心疼。
“真好看！可惜一下子就化了！”
我看著小敏白皙細(xì)膩的手掌，想起了Jane說過——一粒沙中有一個世界，一朵花里有一個天堂。這么說來，那許多可愛的六瓣冰花里也都有各自的天堂吧？雪片融化以后，不知道那些天堂飄到什么地方去了呢？眼前坐著的她如此的芬芳，如此的美麗，比世上所有的花都要可愛，她的心中必定藏著一個獨一無二的天堂。像我這樣的人，可以走進(jìn)去看看嗎？……又在胡思亂想了！我搖了搖頭，把這些想法都趕出腦袋。一朵朵雪花爭先恐后地落在小敏的短發(fā)上、肩膀上、膝蓋上和伸開的左腳上……
“那個……我給你看看好不？”
“不好！”
“為啥？”
“你先告訴我，為啥心情不好?！?p> “我也不知道……”
“那算了！”小敏皺著眉頭收回了伸直的左腿，撐著石凳想要站起來。
“那個……，你先坐下！其實我不想告訴你的，是因為……因為……我抱了胡老師！”我豁出去了，反正明天大家都會知道的，還不如對著她一吐為快，否則今天晚上我恐怕就被心里那塊沉重的石頭給壓死了。
“啥？你說你抱了胡老師？是教英語的胡老師嗎？”小敏睜圓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嗯?！?p> “可是……為啥?。俊?p> 我就在飄飄灑灑的雪花當(dāng)中，把下午發(fā)生的一切和自己的心事一口氣全都傾吐了出來。小敏伸直了左腿，聽得出神。
“然后你就抱了胡老師？”她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問了一句。
“嗯?！?p> “你……你是喜歡她嗎？”她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句。
“不，不！當(dāng)然不是！我當(dāng)時也不知道是咋了，只是覺得跟胡老師特別親近，就好像……對了！好像她是我的姐姐一樣！”
“真的？”
“真的！”
小敏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她靜靜地坐著，清澈如水的眼睛在昏暗的夜里顯得光彩流溢。
“我覺得——胡老師應(yīng)該不會把你告到學(xué)校?！?p> “為啥？”
“真笨！胡老師是多好的人啊。再說了，她跟你想法差不多，應(yīng)該明白這個擁抱的意思。聽說她還留過學(xué)呢，聽我一個留過學(xué)的親戚說國外很開放，擁抱挺平常的，她應(yīng)該不會太放在心上?！?p> 我一邊聽一邊點頭：“聽你一說，我就沒那么心煩了，但愿沒事兒吧。”
“張東山，真沒想到你膽子那么大！你是覺著胡老師長得好看才抱她的吧？”小敏笑著沖我眨了眨眼睛。
“別瞎說。咱別提這事兒了行不？來，我給你看看吧?！?p> “真的不用了?！毙∶粜÷暤卣f。她身上飄滿了雪花，烏黑的短發(fā)帶著晶瑩的水珠，臉頰上似乎浮現(xiàn)出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柔和而朦朧。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希望這個夢永遠(yuǎn)也不要醒。
夜色漸濃，雪下得越來越大，白茫茫的天地之間好像只剩下我和小敏兩個人脈脈相對，時間仿佛在此刻停止了腳步。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半跪下來，輕輕抬起小敏受傷的左腳，放在我的右腿膝蓋上。小敏紅著臉掙扎了一下，可能是因為太疼，接著就不再亂動了。我輕輕解開鞋帶，慢慢地把她的白色運動鞋脫了下來，雖然動作很緩和，但小敏還是疼得吸了口冷氣，看來崴的不輕。一只穿著白色襪子的腳露了出來，小巧而纖細(xì)，弧度很美。天哪，她的腳真好看！我的心怦怦跳得厲害，急忙在心里狠狠打了自己幾個耳光，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白襪子慢慢褪下來，露出一截白皙細(xì)膩的肌膚，好像一塊溫暖的羊脂玉。
“哎……輕點兒！”小敏輕輕叫了一聲。
我嚇了一跳，更加小心地把她的襪子褪到腳踝下面，一點兒也不敢碰到她的小腿。雖然寒風(fēng)勁吹，大雪紛飛，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仍然讓我臉紅心跳的厲害，緊張得滿頭是汗。小敏纖細(xì)的腳踝外側(cè)腫起了一個大包，青紫青紫的，看樣子崴的挺嚴(yán)重。
“腫起來了。”
“哦。”
我把她的襪子拉上去，使勁兒揉搓自己的雙手，又哈了幾口熱氣。
“干嘛啊？”
“疼了你就說啊?！?p> 我一手托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輕輕握住她的腳，雖然隔著襪子，但仍然感覺好柔軟，只是有些冰涼。小敏下意識地往回縮了一下，紅著臉盯著腳尖兒。我握著她的腳，那感覺就像一陣陣電流不停沖擊心臟，緊張地讓我?guī)缀趸枇诉^去。
“小時候我崴腳，我爸就是這么弄的?！蔽业氖治⑽⒂行╊澏叮罩哪_慢慢旋轉(zhuǎn)。同時為了緩解尷尬，心不在焉地說話。
“嗯。”
“疼嗎？”
“有點兒。”
“過一會兒會好點兒的?！?p> “嗯?！?p> 雪下得好大，一會兒工夫，我們兩個人的頭上、身上都鋪上了一層瓊?cè)A玉屑。說來奇怪，那個時候我并沒有感覺到絲毫寒冷。
“好啦，我好多了?！?p> “沒事兒，再揉會兒吧?！?p> “再揉就到后半夜了?！?p> “哦，哦?！蔽矣樣樀匕研壮系倪\動鞋翻過來，輕輕地套在小敏的腳上，然后笨手笨腳地系鞋帶。
“我自己來吧。”
“沒事兒，沒事兒，馬上好?！泵畎胩?，我總算打上了一個難看得有點兒好笑的蝴蝶結(jié)。
小敏抿著嘴樂了，低聲說：“那……我走了！謝謝！”
“謝啥謝啊！這一跤都是因為我……”
“走了啊。”
“哎！”
看著小敏一瘸一拐走向已經(jīng)變成白色的自行車，又看了看漫天的飛雪和一片雪白的馬路。在這寒冷的雪夜，我實在不放心讓受傷的她獨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