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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殺豬匠

第33章 藥貴

大明殺豬匠 夏胡林 4296 2019-11-04 11:00:00

  李是真大眼一瞪:“此乃五靈脂?!?p>  胡排也大眼一瞪:“明明是老鼠濕,你蒙誰呢?”

  “此乃河東五靈脂,幽蘭生者,息賁絕佳之……”李是真忽然想起他二衷子,根本講不清道不明,于是翻開《脾胃論》神農(nóng)消金丸之頁,“你自己看?!?p>  他又拿起藥杵搗起藥來。

  胡子涵忽然想起一則中藥廣告,虎骨壯陽膏,壯陽又壯筋……

  既然虎骨能入藥,難道老鼠濕也能?

  此時麥哲倫正忙著收拾阿三,他的環(huán)球航行還沒開始。明朝這中醫(yī)醫(yī)術(shù),在這個年代,絕對是全世界的巔峰。

  不過胡子涵不是醫(yī)學專業(yè),中醫(yī)知識大多也是來自廣告。即便是巔峰醫(yī)術(shù),他是外行,沒有廣告詞的引導,他甚至連藥名都不認識。

  《脾胃論》里的神農(nóng)消金丸,主要成分有五靈脂,川烏,沒藥,乳香,蜂蜜等等。

  他大致瀏覽了一下成分介紹,然而看到制法時,卻發(fā)現(xiàn)一堆奇怪的文字。

  這些字很像漢字,但他看了半天,一個也不認識。

  NM,你這還天書不成?

  想起李東垣和完顏陳和尚好基友,胡排大為驚異:“你……你這金國文字?”

  搗藥的李是真不由自主地一哆嗦:我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怎么能把家傳機密給他看?

  他想收回,可是瞥見腰側(cè)露出的殺豬刀把,心里暗罵:娘里個腳,要不是被氣糊涂了,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李家的機密?

  關(guān)鍵地方竟然用金文寫,這TM誰看得懂?

  可李東垣明明是漢人,胡排滿腦子都是疑惑:“你……你這祖宗啥意思?”

  李是真面無表情:“五靈脂以幽蘭生者為最,川烏來自四川,沒藥來自天竺,乳香生于安息,蜂蜜來自遼東,我家神農(nóng)消金丸,成分俱皆世間罕有。”

  “我大明地大物博,你別扯上天竺和安息?!?p>  “沒藥和乳香,我大明卻有栽種,然而藥效卻大打折扣?!?p>  胡排不說話了。

  他知道,前世的農(nóng)藥化肥,中藥的藥性也大打折扣,假的也多。而且一打上中藥的旗號,普遍比西藥貴好幾倍。

  原來李東垣生活在金元混亂的年代,一來庸醫(yī)實在是太多,成分以次充好,怕壞了他的名聲。

  二來他不愿投降元朝,更不愿給元朝勛貴治病,所以藥品制法,都用金文記錄,借口先祖所傳,自己也看不懂,糊弄時人。

  胡排大為驚異:這個李東垣,知識產(chǎn)權(quán)保護意識,空前絕后啊!

  這本書可是無價之寶,放在任何一個博物館,都稱得上鎮(zhèn)館之寶。盡管胡子涵對金國印象不佳,但誰要是把這本書弄到大英博物館、盧浮宮、克里姆林宮等等,他還真刮了他的腦殼。

  要破解這些文字,必須得靠古文專家。胡子涵突然又覺得,這李是真如果沒胡子,再帶上一副金絲眼鏡,長得還真像他大學時,文學院里的一位古文教授。

  可李是真面無表情,就像玉兔他爺爺一般搗藥,懶得搭理胡排。

  盡管胡子涵不是中醫(yī)學出身,但觀這本《脾胃論》,寫這本書的李東垣,在中醫(yī)史上,絕對是牛B的存在。

  看著那一溜溜金文,胡子涵突然有些感悟:

  學好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不管誰當皇帝,反正都是奴才,難道崇禎吃的是這虧?

  相對于漢朝來說,先秦百家爭鳴。相對于宋朝來說,唐朝歷史巔峰。相對于明清來說,金元時代的思想自由,難以想象。

  對于明朝本身也一樣,只要是士大夫掌權(quán),朝綱穩(wěn)定,禁這禁那。只要是朝綱不穩(wěn),或者太監(jiān)出來攪局的時候,除了錢,幾乎啥都不管。

  難道劉瑾當?shù)?,正是我胡排崛起的契機?

  想起范進對李東陽的評價,想起馬慕君的嘴臉,胡排覺得,他這殺豬刀要是放在弘治年間,早撞上那幫正人君子的流氓手段了。

  胡子涵自然和正人君子不是一路人,穿越到正德年間,看來是幸運??墒茄巯拢孟冉鉀Q家里復業(yè)的問題。

  他抬頭一看,李是真手里團出了三粒藥丸,樣子很像屎殼郎。

  他頓時想起朱紫國,孫悟空給國王弄的藥丸:“這是烏金丹?”

  “神農(nóng)消金丸?!崩钍钦娴闪艘谎?。

  難道你知道烏金丹是豬八戒摶的?

  胡排心里暗笑,伸手一指藥丸:“這多少錢?”

  李是真沒有表情:“三十兩?!?p>  “這么貴!”胡排吃了一驚,下意識地往懷里摸。

  李是真一看他這動作,嘴角撇出了一絲不屑:“黃金?!?p>  “黃……”

  胡排大為震驚,“啥啥……你說啥?”

  殺豬賣肉之徒,憑你爹那副把式,五年也掙不到這么多!

  仗義疏財,沒有疏財,仗義屁都不是。家里本來沒錢,卻愣出風頭,腦子一定被孟中高給鼓搗壞了!

  李是真心中嘟囔了一大堆,表面沒有理會他,抽出三張紙,開始抓藥。

  他心里想什么,胡排自然不知道。

  他望著三粒黑乎乎的藥丸,滿臉都是驚駭。

  NM,你這真是白龍馬尿,世間罕有?

  五靈脂就是飛鼠糞便,里面能長出蘭花的,最為稀有。胡子涵前世不多的醫(yī)學知識,覺得沒什么道理。可是在明朝,幽蘭生者的五靈脂,就是貴,沒有機緣,黃金也買不到。

  況且川烏四川的,沒藥印度的,乳香阿拉伯的,蜂蜜遼東的,光是運到山東的運費,在明朝也絕對頂?shù)蒙宵S金的價值。

  胡排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的三十五銀子:我這轟轟烈烈拼來的錢,竟然連一粒藥丸也買不到,這明朝TM的什么世道?

  想起前世一進醫(yī)院就掉肉,他無奈暗嘆:哎,孔老夫子啊,看來你還是應(yīng)該和上帝拉拉關(guān)系,指導你老鄉(xiāng)盧娃子,去找蓋茨才對!

  此時李是真包好了三包藥,順著桌邊推了過來。

  胡排渾身不由自主地一哆嗦:“這……這多少錢?”

  李是真伸出了一把手。

  胡排小心試探:“五……五兩。”

  “五文。”

  “五……五文?”胡排大為驚駭,“不是五兩黃金?”

  李是真瞪了一眼:“五文錢的事,為什么是五兩黃金?”

  三粒藥丸,三十兩黃金。

  三大包藥,卻只要五文錢。

  胡排完全不可思議,愣神之后,伸手腰后拔出殺豬刀:“你他娘的,我看你是存心消遣我!”

  娘里個腳,又來了!

  本來面無表情的李是真,一見他拔刀,噌地一聲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倆人圍著桌子,走馬燈似地轉(zhuǎn)。

  可李是真六十多歲了,哪里跑得過胡排?

  沒跑兩圈,胡排一伸手就揪住了衣領(lǐng)。

  一把雞毛撣子,剛才被胡排牛刀小試。

  此時一見刮豬毛絕技來了,李是真急忙捂著腦袋大叫;“隔行如隔山,你懂醫(yī)術(shù)我懂醫(yī)術(shù)?”

  隔行如隔山?

  胡排愣了一下。

  李是真趁機躲開他手,抽了兩把椅子作掩護。

  胡子涵確實不是醫(yī)學專業(yè),況且中醫(yī)神神秘秘的,廣告只是幫助賣藥而已。個中經(jīng)驗,猶如暗箱操作,別說外行,就是內(nèi)行,有時也是云里霧里。畢竟五千年歷史,有名的中醫(yī)大家,他也說不上幾個。

  他記得他姥爺那個村,有個八十多的斗雞眼老郎中,治個感冒三包藥,也是五塊錢。

  他看了看白嘩嘩的頭發(fā),覺得把這李是真的頭發(fā)剪短了,還真像那斗雞眼老郎中。

  可是他這兩副藥,價格相差實在是太多。

  胡排頓了殺豬刀:“你要不摳出道道來,小心我把你賣給麥哲倫?!?p>  李是真自然不知道麥哲倫是誰,他當過太醫(yī)博士,見過大場面。

  娘里個腳,我濟南府怎么會有這號人物?

  他暗罵一聲。

  他覺摸著胡排現(xiàn)在腦子是清醒的,于是整了整衣服:“稼薔于糞土,真金于黃沙,知否?”

  “莊稼長在糞土之中,黃沙藏于沙子當中,別在我面前賣酸!”胡排瞪了一眼。

  讀了半年書,果然沒讀進狗肚子里!

  李是真暗罵一聲,于是坐了下來:“肺屬金,息賁,肺積也。五靈脂,大熱。川烏,大毒。所以我這神農(nóng)消金丸,乃大熱大毒之物,沒有藥引,決不可行藥?!?p>  接著他指著三包藥:“此藥若稼薔之糞土,真金之黃沙,雖賤,卻為起始之基。我杏林之家有言,是藥三分毒,凡毒皆良藥。若無此藥健胃通脾,引水固土,這神農(nóng)消金丸之藥效,不亞于太祖賜予徐達的燒鵝……”

  他說了一大堆,胡子涵結(jié)合廣告詞,大致聽明白了。

  他想起爹娘還餓著肚子,不想在此磨嘰了。

  可是他錢不夠,空手套白狼,就憑那本《脾胃論》,他也不愿意干。

  大明的俸祿,金一兩,米10石,銀一兩,2石,金銀一比五的兌換比例。

  30兩黃金,要150兩白銀,可胡排懷里只有34兩。

  他也不想賴賬,想起杜康酒樓趙孟頫的畫,于是指了指書上的金文:“你這可是大忌!”

  娘里個腳,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是真暗罵一聲,無奈嘆了口氣:“你幫我保守秘密?!?p>  別人求醫(yī)都是恭恭敬敬,所以他行醫(yī)一生,從來就沒見過胡排這一號的。他一糊涂把秘密露了出來。

  畢竟這是明朝,驅(qū)除韃虜?shù)拿x建立的天下,金文要是被外人知道,廠衛(wèi)的文字獄,絕對有他李是真一案。

  胡子涵對金國沒什么好印象,可是他可不想在大英博物館里看到這本書。即便這是明朝,《脾胃論》也算得上醫(yī)學的頂峰。

  于是他一拍桌子:“成交?!?p>  娘里個腳,這倒是爽快!

  李是真暗罵一聲,抽出一張紙,包了三粒神農(nóng)消金丸:“飯后,辰時,文火藥引先服,半個時辰之后,再行此丸。三日一次,切記?!?p>  挺復雜的,不過沒花錢,胡排也懶得計較了。

  可他還是對三包藥好奇:“這里面包的什么?”

  李是真也懶得跟他解釋:“千佛山上到處都是?!?p>  唾手可得之物,果然是便宜!

  胡排暗嘆一聲。

  他這才發(fā)覺包藥的紙,竟然是新發(fā)行的大明寶鈔:“你這藥有沒有寶鈔貴?”

  李是真沒好氣:“你要是喜歡,我這還有一大把?!?p>  胡排掄起了拳頭,李是真急躲。

  想起復業(yè)要緊,胡排懶得跟他扯淡了,掖了殺豬刀,揣了藥丸,提起藥包:“謝了!”

  李是真搖了搖頭:“有了交情,就有念想,割舍就難嘍!”

  神經(jīng)兮兮滴!

  胡排心里嘟囔了一聲,拉起盧娃子就走。

  郎中本是李是真的兒子李明,李家祖?zhèn)鞯囊?guī)矩,要繼承家學,如果醫(yī)術(shù)不到家,只能喊師父。

  所以有外人在場,李明就喊師父?,F(xiàn)在沒有外人了,他見胡排領(lǐng)著盧娃子走了,于是進來了:“爹,這二衷子也太無理了,要不去濟南府告他去?”

  李是真搖了搖頭:“這人孬兮兮滴,非等閑之輩。昨日范府的傳聞,你在堂外,沒聽病人們議論?”

  李明一下子傻眼了。

  昨日馬慕君也參加了范進的婚慶,結(jié)果被胡排追的猶如狗攆兔子。

  想起剛才胡排差點刮了李是真的頭發(fā),李明又跳了起來:“爹,他如此無禮,為什么還要給他包那么貴的藥?咱家有的是艾草黃連……”

  啪地一聲,李是真拍了桌子:“跪下?!?p>  李明一愣,見老爹拿起了雞毛撣子。

  雖然雞毛被胡排給削光了,但光桿加上李是真的怒氣,還是有相當?shù)耐亓Α?p>  李明下意識地跪了下去。

  “抄上三百遍?!崩钍钦嫱屏艘槐緯?,背手而去。

  封面大大的醫(yī)操兩個字,特別顯然。

  李明打小就抄這書,如今一看到就頭暈……

  在胡排眼里,李是真的德行,真比不上老母豬上樹,但他根本不擔心他賣假藥。

  他又想起前世,他姥爺村里那個斗雞眼老郎中。

  五塊錢三包感冒藥,胡子涵一輩子,也只有那斗雞眼賣過他這價錢。

  他上大學時感冒,血檢透視,甚至連吊瓶都可能上,沒個三五百下不來。抗生素用的,幾乎快要培養(yǎng)出超級細菌了。

  哎,這個李是真,錢到位了,最起碼不坑人!

  胡子涵又想起被強塞心臟支架的經(jīng)歷,無奈搖頭:反正我來明朝了!

  他開始按照李是真的吩咐,鄭重叮囑盧娃子用藥。

  盧娃子拿到了藥,自然非常高興:“哥哥,給你錢?!?p>  五個銅板舉了上來,臟兮兮的臉上全是笑容的天真,天真的讓胡排心痛。

  哎,小蘿卜頭啊,要不是殺豬刀,我家殺豬的啟動資金,連一個烏金丹也給你買不到!

  他暗嘆一聲,將五個銅板塞在了盧娃子破口袋里:“拿著吧,哥替你付了?!?p>  盧娃子的笑臉頓時僵住了。

  以前從沒有人對他這么好過。

  胡排輕輕敲了小鼻子:“謝謝哥哥?!?p>  “謝謝哥哥?!北R娃子乖極了。

  爹娘餓著肚子呢,家里必須盡快開張。

  胡排不想墨跡,可剛要開口問豬的事情,忽然覺得背后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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