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挑唆
那日之后,唐紀柔和張小英的關系愈發(fā)親近,相聊之下,兩人才知道原來彼此之間只有一街之隔,耗時也不過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我經常在街上走動,怎么沒有看見姐姐你???”算起來,唐紀柔在這里已經住了半個月了,按理說她們應該會有碰面才對,唯一的可能就是,張小英不愿聽到街上的那些閑言碎語,索性躲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唐紀柔見張小英尷尬的笑了笑,因此不再多問。
“紀柔,我之前見過你,就在河邊,當時你和柳亭長一起走來著,就是你揍那個臭流氓那天,現(xiàn)在看你,頭發(fā)長長了許多?!?p> “是啊,其實我不怎么喜歡留長發(fā)的,頭發(fā)多了礙事,還會吸收體內的營養(yǎng),容易分叉?!碧萍o柔幫張小英摘菜。
唐紀柔的言論驚呆了張小英,《孝經·開宗明義》有云:“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碧萍o柔竟然剃發(fā)···
唐紀柔終于回過味來,古代人從不剃發(fā),從胎毛時期便一直留著,更是將剃發(fā)、出家這種行為視為大逆不道,自己死里逃生,不能再和這個社會格格不入了,“小英姐,你有所不知,我們洞巴族人的風俗和你們這里不一樣,可以長發(fā)也可以短發(fā),發(fā)型也是各種各樣的,有隨云髻,凌云髻,元寶髻,百合髻,雙丫髻,垂髫分肖髻?!?p> “竟然有這么多,還都是我所不知道的樣式,那你的這種梳法是什么髻???”
“我這是單螺,你從后面看就能看出來?!?p> 張小英依言,站在唐紀柔的身后觀察著,“單螺···”她喃喃自語,終于看出來了一些名堂,“確實啊,像是河里的螺螄?!?p> “你要是喜歡的話,我可以根據你的發(fā)型,年齡給你選不同的發(fā)髻?!?p> “紀柔,你也太厲害了,難怪方與認準你做他的老師,還不許人家再叫他小壯,這講究人就是不一樣?!?p> 唐紀柔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這樣的女子在2046年的華國,估計一抓一大把,當然也有可能寥寥無幾,畢竟文物修復專業(yè)是一個十分繁重的工作,需要學習,準備的素材多如牛毛,古代女子發(fā)髻的研究也是導師要求的課題之一,畢竟他們需要做修復圖,自然離不了這些。
“我給你畫出來,你等著我?!碧萍o柔將濕手在圍裙上蹭了蹭,為張小英取來了筆墨紙硯,將方才所說的幾個發(fā)髻全部畫了出來。
張小英感嘆唐紀柔的畫工竟然如此了得,“我感覺隨云髻比較適合我的臉型。”
“是的,你的臉又尖又小,額前再用劉海稍加修飾一下,絕對完美,和你很相配。”
“那等做完飯之后,你也給我梳一個吧!”
唐紀柔將摘好的菜扔在了一邊,“哪里需要做完飯之后啊,當然要趁現(xiàn)在,趁熱打鐵,早一點便能多美一點。”這話是唐紀柔路過整形醫(yī)院時聽到的,但確實在理。唐紀柔拉著張小英去了自己梳妝鏡前。
柜子上擺滿了顏色不一,形態(tài)不一的小瓷瓶,“這些都是什么???”
“抹臉的,抹手的,還有洗頭發(fā)的…還有…”瓶子太多,唐紀柔自己也不太記得了。
張小英對唐紀柔刮目相看,原來洞巴族人這么會享受生活,“我能試一下嗎?”
“可以啊!沒問題,全部拿走都沒有關系?!碧萍o柔慷慨,可又擔心張小英會成為第二個柳芝州,她待人一向慷慨真誠,但如果次次都受一樣的傷害的話,這可就太傻了,也不值得,她拿起瓷瓶的手不禁抖了一下,那瓶子應聲掉落在地,乳白色的膏狀物灑了一地。
“紀柔,你怎么了,你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你等著我,我去給你叫葛郎中?!睆埿∮⒛檬衷谔萍o柔眼前晃了晃,唐紀柔沒有絲毫的反應,張小英擔心唐紀柔著了癔病,忙跑去叫葛郎中。
唐紀柔想喊住她,可張小英已經跑遠了,而唐紀柔覺得喉嚨被一團棉花塞住,已經無力張口,她的雙腿不聽使喚,靠著門沿滑了下來,她又想起了那日的事情,想起柳白氏毒害自己,柳芝州知情不報一事,她的脊背開始不停地冒冷汗,雙手止不住的顫抖,這感覺就像是犯了毒癮,讓她整個人都不聽使喚,不受控制。
“紀柔,怎么了?”柳蘇州剛剛處理完都亭的事情,回家時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原本買了她愛吃的冰糖葫蘆,可以到家卻看到了她這副樣子。
“柳大哥,我有些害怕,我心里發(fā)慌,剛剛,剛剛我在給小英姐梳發(fā)髻,她看到了我桌子上的那些瓶瓶罐罐,我就讓她全部拿走,我真的是出于好心,但是我好怕,我好怕她會成為第二個芝州,她也會覺得我是異類,也會害我。”唐紀柔的胸口劇烈起伏著,她現(xiàn)在的情緒極不穩(wěn)定,她的臉色愈顯蒼白,身子瑟瑟顫抖,像是從凄冷的水中漂浮上來的一樣,身子冰涼···
柳蘇州覺得自己心里最柔軟的一處地方被人倏忽打了一拳,她變成這副樣子完全是因為自己的母親和小妹,他忽然怨恨起她們來,若非因為她們,紀柔也不會變成這樣。
“別怕,紀柔,別怕,我在?!绷K州想將唐紀柔輕輕的抱在懷里。
可唐紀柔卻像觸電似的,躲閃著柳蘇州,“你,你和她們一樣,我看到你在研究洞巴族的歷史,你也想將我送走,你也是,你們都想讓我死。”唐紀柔將手插進了頭發(fā)中,玉簪掉落在地,她發(fā)髻松散,像是一個瘋子。
“紀柔,是我,我是你的柳大哥?!?p> “我不認識你,你走開。”唐紀柔推開柳蘇州,沖進廚房抄起了一把菜刀,“我說了,你別過來,你別過來,你是壞人,你們都是!”她雙眼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像是地獄的惡魔,笑得猙獰又刺耳。
“好,我不過來?!绷K州后退幾步,待唐紀柔情緒稍微穩(wěn)定之后方才緩緩開口,“我同你講講我和我心上人的故事吧,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時候是在河邊,她穿得非常怪異,竟然還裸著雙腿,我當時覺得她是一個很奇怪的人,說不定是個奸細,她還總盯著我的幽冥劍看,后來我的幽冥劍無意中傷了她,她在我懷中暈倒,我發(fā)現(xiàn)她長得很好看,不是一般的好看,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女子,我見她可憐,決心將她帶回我家好好照顧她,直到她找到回家的路,我為她找來了一身衣服,挺適合她的,我覺得她沒有那么怪異的,是我···”柳蘇州哽咽,歸根究底,紀柔變成這樣他也難辭其咎,“是我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麗,我漸漸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不喜歡給別人添麻煩,凡事自己扛,我母親藏起來了家中的面粉,她竟然傻呵呵的用自己的耳飾去和開面粉店的王家大嫂做了交換,但只換來了一小袋子的面粉,她為了給我做毛筆,竟然心血來潮上山打獵,但是一支箭都沒有射中,后來她用自己的月光石手鏈做了抵押,將字畫店里最名貴的一支紫毫送給了我,差點忘了,她還喂我喝藥,為我流淚,她是除了我母親之外第一個為我流淚的女子,我很感動,當時我就覺得此生非她不娶···”
桄榔一聲,菜刀掉落在地,唐紀柔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她抬眼,眼波柔柔看向柳蘇州,“柳大哥···”
“紀柔,你終于清醒了。”柳蘇州一個箭步上前,將唐紀柔摟在懷里,“你剛剛都快嚇死我了?!?p> “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碧萍o柔虛弱道。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柳蘇州自責。
唐紀柔已經徹底清醒了,張小英帶著葛郎中也已經趕到。
葛郎中為唐紀柔把脈,發(fā)現(xiàn)她的脈象緊繃,又像是緊脈又像是弦脈,一時間葛郎中難做定奪,但當著張小英的面兒,有些話他不好多說,“小英啊,你去我家?guī)臀野雁y針取來,我要給紀柔姑娘針灸,但是針沒帶夠?!?p> “行行行,我這就去?!?p> 見這里沒了外人,葛郎中便如實相告,“想來紀柔姑娘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才會這樣?!?p> “我知道了,創(chuàng)傷后應激綜合征?!碧萍o柔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問題不算嚴重,最起碼她沒有自殘,也沒有傷人,她在心里這樣安慰自己。
“大致就是這個意思,需要長期靜養(yǎng),心病還須心藥醫(yī),閑暇之余,紀柔姑娘不妨多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多和柳亭長聊聊天?!备鹄芍锌聪蛄K州,“紀柔姑娘現(xiàn)在最需要的便是陪伴,有了愛人的陪伴,心情自然就不一樣了?!?p> “沒問題,我今天晚上就搬到你附近居住,我住你對面,這樣有問題我可以第一時間趕到?!?p> 葛郎中感嘆如今的小青年真是甜蜜,想他自己,孤家寡人一個。
“不行,你還得照顧你母親和小妹,她們手無縛雞之力,離不開你的照顧,若是家里進了賊人可怎么好?你是柳家唯一的男丁,行事自然要小心謹慎,以免被人詬病。”
“紀柔姑娘真是好心腸。”葛郎中下意識的冷笑了一聲,“你現(xiàn)在成了這副樣子還不都是因為柳白氏和柳芝州,你管她們作甚。”
柳蘇州慚愧低頭。
葛郎中自知自己說錯了話忙向柳蘇州賠不是,柳蘇州苦笑搖頭,一定程度上,他所言極是,可畢竟血濃于水。
“家中的一切我自然會安排妥當,但是你的病也不能耽誤?!绷K州心中已經做好了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