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已經(jīng)到了四月,跑長途車的司機們回來說野外到處草長鶯飛,桃李芬芳。應(yīng)該去看看的。他們說。老鐵鉆在車子底下,露出半個頭,猥瑣的笑了笑。一個司機說:老鐵,外面春光無限吶!老鐵說:行,車修好,你帶我去!司機們都笑起來,忽又戛然而止,眼睛一致對向門外。
這是我第三次看到小二嬸。只聽她脆脆地叫我:魚啊,你應(yīng)該叫魚啊吧!我惶然答道:對對!小二嬸說:幫我到對面樓上拿些東西好嗎?我說:什么東西?一旁的司機反應(yīng)過來說:我去拿我去拿!小二嬸頗尷尬,說:我還是找熟人去吧謝謝!司機嘀咕著說:名字都確定不了,還熟人,真有意思!
聊了幾句,知那是她原來的單位,剛辭職,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不好意思去拿,所以想到我。我決定去。
推開她辦公室的門,里面的人都站起來齊刷刷看著我。有人驚奇地說了一句:這不是對面修車鋪的嘛!然后指指角落里一只大箱子,說:那是楊梅的東西!我說:謝謝。同時走過去,一彎腰抱起那只箱子。一個女的小聲問別人:這就是楊梅傍上的大款?別人答道:應(yīng)該是的吧?現(xiàn)在修車可掙錢了!我剛想辯解幾句,忽然里間出來一個禿子,吼道:都干嘛?方案呢,我要方案?眾人應(yīng)聲而坐,鴕鳥般把頭埋入電腦屏幕中。我苦笑了一下,正為騰不出手開門而煩惱,那人快步而來,一臉兇惡的替我打開門,我小心翼翼挪出門外。門哐當(dāng)一聲,差點把我的左腿夾成小破這樣式的。這是找不到騷擾的人了還是怎么的?我憤憤地自語道。
我把大箱子抱著下樓,穿過馬路。到了修車鋪門口,看見修車的和不修車的都把小二嬸圍著,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我大怒,吼了一聲:都干嘛,干嘛?修好了嗎,那些破車?老鬼他們馬上蛇一樣鉆入車底,司機們則含冤道:什么破車,明明是被你們修破了好不好?我報以慚愧一笑,轉(zhuǎn)頭對小二嬸說:我?guī)湍惴跑嚴(yán)?!小二嬸臉色緋紅,按了按車遙控。我放下箱子,然把后備箱打開,把箱子放入,關(guān)上后備箱的門。在我在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小二嬸全程看著我,并從她好看的嘴里輕輕說出兩字:謝謝!之后,鉆入駕駛室,將車發(fā)動,漸漸駛離??諝庵泻鋈槐灰还上阆愕幕蛘呤堑诺奈兜勒碱I(lǐng),平生第一次覺得油污和鐵銹真乃人間最不堪聞的氣味。大家傻站了一會兒,司機老卡最先回過神來,說:這姿色,比外面一千零一夜的好多了!我隱隱覺得這不是好話,就問:什么叫一千零一夜?老卡說:知道零怎么寫嗎?一個洞,打洞??!說完淫邪地笑了起來。我突然就想對著這副嘴臉使勁打一拳,然后問他:知道什么叫洞么?牙齒沒了才叫洞啊,傻瓜!當(dāng)然,我沒打過去的原因是他緩緩掏出了錢。修理費是多少?我快速而準(zhǔn)確地回答:一千零一百!老卡情不自禁又是那么一笑,低頭數(shù)過一筆錢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