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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萬物不知你

第三章 異人館

我知萬物不知你 桃戈 3653 2019-10-14 10:33:33

  異人館是東辰國的一個有名的,隸屬于國家的密館。

  他們的足跡遍布天下,其門下之人大多身懷奇異的能力,通常在各地解決一些常人無法解決的奇怪事件。雖說是隸屬于東辰國,但不參于政事,不參與戰(zhàn)爭,只關乎民生,百姓有所求若是官府無法解決,就會落到異人館的頭上。

  異人館之中不乏一些名滿天下的俠客義士,例如“百花刀”徐子淺、“鬼醫(yī)”楊七七、“洛陽笛”曲嵐兒......

  以及,“知萬事”白澤公子。

  白澤公子林玉輕站在東市街口,望著這鮮紅的牌坊,待到周圍沒什么人了,才向左走了三步,向右走了一步,停在原地站了十個數(shù),又往前一步。

  再抬頭,她面前已經(jīng)不是熱鬧非凡的東市,而是一面紅漆的大門。

  “呔!”一個稚嫩的童聲沖她吼道:“白澤小兒!老夫的東西呢!”

  林玉輕,現(xiàn)在該說是白澤,低頭望著自己的腿邊,一個穿著紅肚兜的小孩兒叉腰瞪她,圓滾滾胖乎乎的,赤著腳站在她面前,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白澤從身后拿了一個小小的酒壺,稍稍晃了晃,那玉瓶立刻發(fā)出好聽的叮咚響聲,小孩眼睛一亮,跳起來奪走就扒開,濃郁甘醇的酒香立刻就彌漫開來,他猴急地把瓶口湊到手心,一顆晶瑩的冰珠便落在他手心。

  “千機尊者?”白澤笑著路過他身后,指著紅漆大門:“我先進去了?”

  小孩把冰珠塞進嘴里,臉上立刻出現(xiàn)了一片醉態(tài),配著他尚且年幼的模樣有些滑稽,他態(tài)度不好地擺擺手,示意她隨意,白澤笑瞇瞇的行了一禮,轉身去推開大門。

  推門進去,入目的一切皆與東市沒什么區(qū)別,只是街上少了許多攤販和行人,白澤繼續(xù)往前走去,偶爾路過的幾個人,皆對她行禮,不敢以目直視。

  走到街頭,本該是直接連著離開東市的小巷,面前確實一個比皇宮還要高聳的樓宇,足足十六層,恢弘之余又精巧無比,紅色的墻面青色的欄桿,樓檐回廊的墻面上似乎有金色的玄妙紋路,正在燈籠的映照下隱隱生光。

  每層樓的高檐四角有三五只嘲風獸,通身金黃,竟然似是活物,看到來人都紛紛冒出腦袋,小爪子扒拉著,瞪著溜圓的眼睛在屋檐上瞅著。

  白澤走到閣樓的入口,一陣涼風吹來,牽動了她的發(fā)絲和面前的黑紗,隱隱露出了一點相貌來,門也隨之打開,里面幾個穿著白色衣服的面具人出來,出來的時候木屐踢踏的聲音清脆有節(jié)奏,他們彎腰行禮,抬手指著門內(nèi)為白澤引路。

  白澤從善如流進了閣樓,樓中漆黑異常,只在必要的門前路口有燭火晃動,一層只是用來接待外客,大廳中央有桌椅,除此以外再無陳設。

  白衣面具人一聲不吭,木屐落地的響聲極好分辨,即便在樓中看不太清東西,也并不妨礙白澤跟著他們,不知走了多久,黑暗之中傳來一聲低低的呼喚。

  “白澤?!?p>  引路的白衣面具人突然憑空消失了,白澤循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黑暗中隱隱有一抹亮光,仔細看去,竟是一個少年,懶懶坐在一張寬大的軟椅上。

  少年一頭雪白的長發(fā),高高束起卻依舊逶迤在地上,他皮膚是蒼白無血色的,五官精致秀美,看上去跟白澤一般十三四歲的模樣,睫毛也是雪白的顏色,與他對視的人會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眼睛黑白分明卻并沒有焦距,他只是面對著前方并沒有在看任何東西。少年身材瘦削,身上的白袍顯得異常寬松,他向前伸手,白澤上前去握住他的手,應聲叫他:“阿青。”

  被喚作阿青的少年竟然是在發(fā)光的,不知道這是閣樓的哪層,四周空無一物,唯有房梁上在阿青的光芒映照下看著似乎吊著白色的綾布,少年陷在身下柔軟的座椅里,很是開心地說:“我們七日不見了,你還好嗎?”

  白澤席地而坐,在他膝邊耐心道:“我很好,你呢?最近入館的人變多了?你看上去狀態(tài)比七天前還要差一些。”

  阿青沉默了一下,稚嫩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淡泊縹緲,溫柔地低聲說:“沒有關系?!?p>  白澤又問他:“那你的眼睛這幾天看不見東西了?”

  阿青溫潤地笑:“沒關系,啞奴們會幫我。”

  白衣面具人就是啞奴,他們神出鬼沒一聲不吭,樓中遍布,沒有人知道究竟有幾人。

  雪白的少年似乎用盡了力氣,手軟軟地搭在白澤的手心,柔和的神色中露出了幾分疲憊,白澤見此,就迅速交代了自己要說的話,便要告辭了。

  阿青知道她是體諒自己,故沒有多留,只是有些不舍地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是露出了小孩該有的情緒出來,但是也就眨眼一瞬,他又變成了溫潤平和的模樣。

  沒一會兒啞奴的木屐聲響起,兩個身影站在白澤后面,做出請離的手勢,白澤就跟著出去了,如同來時一樣,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看到了閣樓大門。

  “你們回去吧,好好照顧阿青?!笨吹匠隹诎诐删筒幌胱屗麄兯土?,兩個一言不發(fā)的人總在前面走著怪嚇人的......那兩個啞奴行禮之后,又退回黑暗之中消失無蹤了,白澤出去后,外面有不少人,似乎在等著她。

  門外的人大多蒙面,帶著面具或是帶著面紗,男女老少都有,都在一臉期盼地等著門內(nèi)的人出來,見到白澤,許多人就開始激動地交頭接耳,有目露喜悅地去看她的身后。

  可是沒人再出來了。

  所有人都失望地低下頭,白澤見此,晶瑩的藍眼一轉,目光落在角落里幾個新的身影,張口問:“你們是新來的?”

  那是兩個小孩,被點名了之后低頭不語,厚重的額發(fā)遮住了眼睛,下巴瘦削,見他們這般沉默,周圍的人就去推促,小聲叮囑:“不可對公子無禮。”,一人一下,慢慢把他們推到白澤的面前,兩個小孩看見一抹雪白華麗的衣角,還是不吭聲。

  “阿青,就是館主,是因為你們,眼疾復發(fā)無法出門?!卑诐沙谅曒p輕地說,似乎是在責怪他們,但是周圍的人但凡是資歷沒有白澤公子老的,都是被說了幾句這樣的話的。

  “你們要么好好在異人館做事,要么就呆在這里安分守己,在外界有什么仇敵尋仇我們不管,你們自去,勿要擾了阿青的清凈。”白澤目光里都是似笑非笑,即便面前的孩子看上去不過五六歲,說話也毫不留情:“本公子尚且是好說話的,今日幸好是我在,若是徐子淺,不管你們受了什么苦楚,他要是知道阿青接了新人入館損傷身體根基,一定會跟瘋狗一樣亂咬人?!?p>  四周紛紛傳來尷尬的咳嗽聲,大家都一副假裝聽不見的樣子。

  白澤挑眉,她男裝打扮便是個讓人心生好感的美麗少年,氣質高華貴氣,但周身氣場又莫名溫潤怡人,兩個孩子明明聽著語氣不善的訓斥,心緒卻漸漸安寧下來,順著白澤的話應了幾聲。白澤見他們態(tài)度不錯,就失了打壓新人的興致,抬手摸摸兩個小毛孩的腦袋:“你們太小生活不能自理,自己去阿青的閣樓求兩個啞奴照顧你們生活,他們會想辦法引導你們在異人館生活?!?p>  “好了,”白澤拍拍手,示意人群散了:“我走了,你們自去做事?!?p>  人們紛紛跟她告別,態(tài)度都十分崇敬,幾個纏著她問事情,白澤都耐心地解答了,到了門口擺擺手,推開大門,已然深醉的千機尊者攤在臺階上,稚嫩的圓臉上紅撲撲的,眼神恍惚地瞟到白澤的衣角上,并未抬頭,嘴里喃喃道:“這一任的白澤......倒是個孝敬的?!?p>  “前幾任,從來都不是每次帶酒!”

  “上一任......就是你母親,更是從來不帶!”

  說著說著他還有點來氣,手里搖著白澤給他的玉瓶,搖晃之間隱隱傳出冰塊與瓶身撞擊出來的好聽聲音,周圍的空氣卻陡然冷了下來,不一會兒腳下就開始出現(xiàn)徐徐霧氣,白澤冷的打了個激靈,千機尊者卻安逸地歪在臺階上,表情更是舒適不已,不一會兒就闔眼睡著了。

  見他睡著,白澤抽走了他手里的玉瓶揣進懷里,轉身就走,當他下了最后一節(jié)臺階,眼前就又變回了熱鬧非凡的東市,燈火通明,樓閣相接,幾個小廝路過他,還打笑問小公子要不要買吃食。

  白澤公子笑了笑,掏出幾個銅板買了包梅花餅,剛剛打開,一直藏在她衣襟里的小鈴鐺立刻冒出了腦袋,豆豆眼亮了起來,撲棱著翅膀攢出來,啾啾啾叫個不停,儼然是在撒嬌討食。

  “你這小鳥,見了生人不出來,慣會躲在我懷里裝聾作啞,”白澤笑罵道:“一聞到吃食就比誰都積極?!?p>  說著,掰開了熱騰騰的梅花餅,粉紅松軟的餅皮裹著鮮甜的豆沙,水汽撲面,一股子怡人的梅香傳來,小鈴鐺伸長脖子去夠,夠不著,急的小爪子直在白澤的肩上踏步。

  白澤逗弄了肩上的小鳥一會兒,待到手中的面餅涼了一些才遞過去,小鈴鐺急急地湊過去啃,沒一會兒就把那塊糕點吃的干干凈凈,小眼睛又滴溜溜轉到剩下的那些上去,白澤把它撥弄開,自己捻了一塊吃下去。

  甜膩又單薄的口味,粗糙的面皮口感偏硬,雖說梅花瓣揉碎了夾在豆沙里,但是甜膩的口感全然毀去了這份淡雅的芬芳。

  她又吃了一口,這等民間廉價的點心,不如府中精細好吃,但是卻又有一份獨有的美味,明明處處不好,卻又處處都好。

  她已然吃不進第三口了,一旁有個還梳著垂髻的小孩,正含著食指看著她手中的梅花餅,眼睛亮晶晶的,饞相簡直就是小鈴鐺的翻版,白澤就蹲下去,問他要不要吃。

  小孩呆愣愣地,烏溜溜的大眼睛閃爍了一下,立刻站定叉腰,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行,今天是我妹妹吃點心的日子,阿娘說今日給妹妹買,明日給我買,如果我現(xiàn)在吃了,對妹妹就太不公平了?!?p>  “你阿娘就沒教你不許吃生人給的東西嗎?”白澤把那包點心里吃過的那塊拿出來,剩下的塞小孩懷里:“你且?guī)Щ厝?,里面五六塊,一家子都能分到。”

  小孩猶猶豫豫地抱著,一副“君子不吃嗟來之食”的正義模樣,白胖小手卻舍不得撒開,白澤就催他趕緊走開,小孩這才跑走了,邊跑邊回頭道謝。

  馬車不知何時停在了白澤身后,車夫沒起身,沉默地等著,白澤上車剛剛坐定,隱隱約約從東市傳來一陣叫好,婉轉高亢的戲曲隱隱傳來,商女合唱,琵琶大小弦交錯,樂聲彌漫在空氣中。

  正在歌詠這繁華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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