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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成公主

第 七十七 章 百花宴

安成公主 子非煙雨 3707 2020-11-19 10:31:00

  安成掩袖抿了一口茶,慕容嫣雨已轉換了臉色,道:“將茶點上上來!”

  片刻王府一等婢女便端著茶點上來,茶是百花泡的花茶,糕點也是百花做的糕點。

  孫貴妃身旁婢女挑選了一塊玫花糕,吃了,沒說什么話。

  許國公主心知孫貴妃一向不喜慕容嫣雨,便眼示身旁婢女挑選了一塊海棠糕吃了,笑道:“王妃真是有心了,今春籌備這百花宴給陳王慶生,真是別開生面呢?!?p>  慕容嫣雨笑道:“公主過譽了?!?p>  孫貴妃聽得許國公主言語,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無聲冷笑,瞧著初云公主和安成等人道:“宮里也好久沒辦宴會了,借著元祐這個信頭,咱們何不趁著辦次茶話會?”

  初云公主在旁道:“茶花還沒開呢?!?p>  初云公主本就心不在焉,才接話不明,下座的官家小姐忍住笑,安成與興平郡主相顧無言。

  柴韞婉道:“娘娘既有此意,到時候婉兒可得沒臉先討個帖子來參加,斗茶賞花實在是春日美事?!?p>  初云公主沒察覺眾人取笑自己,仍舊吃糕點。

  孫貴妃近來諸事皆不順,先不說此前冷宮疫病,沒能要了馮清的命,那個女人也真是命大,其實已入冷宮許久,也再難有翻身的機會,但那段時間四皇子在前朝風頭正盛,排在兒子前面的已有多個,不想再多一個也是原因,不想那個死對頭在冷宮里有盼頭也是一個原因,最后的結果卻是所有的心思付之白費。

  后來太宗新寵落水,也是自己的手筆,雖然沒能拉下德妃與安成,惹皇上對她們母女生厭,但淹死尹淑儀也算做成了,辦得不清不楚給后宮留了話柄卻實非孫貴妃所愿,每每想起來實在是讓孫貴妃扼腕嘆息,心情郁結。

  尹昭儀落水而亡那件事沒能深究,安成一直認為不是自己母妃與孫貴妃妥協(xié)的結果,原因還是體察了父皇的心思,至此事件后,在宮中素有賢淑恭順之名的李妃上位,孫貴妃盛寵到底不似之前了。

  安成一向覺得李妃聰慧,自己母妃一向所求不多,平安喜樂已足,以前在王府爭寵已算厲害,進宮之后宮里添了新人,爭寵日盛,更加詭譎,孫貴妃與宮中諸妃,包括自己的母妃斗了那么多年,也算是勝者姿態(tài)了那么些日子。

  饒是母妃本人,此前對于太宗新寵李妃等人,也有過吃味,不過,那已經不會了,不管孫貴妃如何,倒也未必懼怕過誰。

  孫貴妃沉思遠飛,只是興頭上一句提議,倒不料柴韞婉當真,笑道:“郡主肯來,本宮榮幸之至?!?p>  許國公主道:“昨日進宮去看李妃娘娘,說皇上也是說宮里好久沒熱鬧了,要辦詩話會呢,到時候一宴接一宴,可有得熱鬧了。”

  孫貴妃鳳眉微凝,心潮翻滾,被扯著心病也不知這許國是有意還是無意,佯裝大氣旁人聽來卻覺得話頭轉換得極為不舒服:“這本宮倒不知道,嫣雨,你說的人怎么還不上來?”

  許國公主被孫貴妃噎話心中微怒,只得忍氣吞下,佯裝喝茶,卻不小心口嗆,要是在公主府中肯定直接摔了茶杯,拿侍女出氣了,此刻少不得忍了。

  身旁侍女一陣手忙腳亂,甫背輕拍,才慢慢緩過勁來。

  慕容嫣雨道:“母妃稍待,片刻就來。”

  掌聲一響,只見一面目清雅秀麗,頭戴鮮花的素衣女子帶著三位簪花婢女各抱著獨弦琴,緩步前來。

  安成被前面那女子所吸引,此刻殿中也靜了下來。

  女子神情十分靜穆、莊重,女子到得廳中便站立不行禮。

  孫貴妃有些詫異,慕容嫣雨察覺到了,趕緊道:“還不快行禮,母妃,這便是嫣雨所說的李姑娘了。”

  女子下跪行禮:“見過娘娘?!?p>  孫貴妃微露不悅,頭更痛了,拂手:“開始吧?!?p>  慕容嫣雨道:“李姑娘,請你開始吧。”

  女子抱琴盤膝坐下,彈奏起來,歌詞是李白的《水龍吟》:小小生金屋,盈盈在紫微。山花插寶髻,石竹繡羅衣。每出深宮里,常隨步輦歸。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飛。柳色黃金嫩,梨花白雪香。玉樓巢翡翠,金殿鎖鴛鴦。選妓隨雕輦,征歌出洞房。宮中誰第一,飛燕在昭陽。盧橘為秦樹,蒲桃出漢宮。煙花宜落日,絲管醉春風。笛奏龍吟水,簫鳴鳳下空。君王多樂事,還與萬方同。玉樹春歸日,金宮樂事多。

  曲譜配得不錯,要是唱完的話,應是一首好曲,但聽到前面幾句,已無人為慕容嫣雨今日承辦宴會叫好,包括之前夸獎過,現(xiàn)在也冷言肅穆、坐看好戲的許國公主。

  興平郡主抓住安成手臂,悄聲道:“陳王妃怎么回事,怎么選了這曲子!”

  安成瞧演奏的女子神色,倒也詫異:“倒不見得是王妃的意思?!?p>  興平郡主微怔,那歌姬也只有前面那人在唱了。

  安成抬眼瞧慕容玨,慕容玨已然覺得不對,正對上安成遞眼過來的疑問,臉色開始發(fā)白。

  慕容嫣雨想阻止已然來不及,柴郡主瞧見孫貴妃臉色越來越差,忽略雅樂的演奏方式,這詞曲,陳王妃怎么想的!

  官婦、官家小姐們的竊竊私語聲。

  那句金宮樂事多后,孫貴妃已經勃然大怒,一杯滾燙的熱茶湯砸在撫琴女子的衣裳上。

  女子吃了一驚,順勢跪下,樂聲停了,三個女子瑟瑟發(fā)抖。

  孫貴妃臉色鐵青,大發(fā)雷霆,指著慕容嫣雨罵道:“你從哪里找來的下賤歌女,元祐生辰,你就這么祝賀他的,他對你還不夠好還是我這母妃做的不夠好,你要在今日如此!”

  慕容嫣雨見此變故,受驚過度,渾身發(fā)抖,總覺得哪里不對,驚恐地看著場中女子,她為何私自改變樂曲,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跪泣至孫貴妃身邊,拉著衣袖哭道:“母妃,不是這個,嫣雨沒有,嫣雨準備的不是這個?!?p>  孫貴妃不為所動,冷笑一聲,由慕容嫣雨哭了半響,才將她甩開。

  慕容玨臉面發(fā)燒,想到姐姐進得此殿,孫貴妃數次刁難數作,擔心姐姐身體吃不住,正要出聲。

  安成已道:“娘娘息怒,王妃嫂子一向孝順,與二皇兄伉儷情深,誰人不知二皇兄夫妻感情和睦,二皇兄也是素來孝順父皇與您,敬愛妻子,王妃嫂子怎么會借著詞曲向二皇兄與您表示不滿呢,怕是哪里弄錯了,也是有可能的?!?p>  柴韞婉也道:“是啊,娘娘,王妃素來行事恭順,怎么會如此呢?”

  孫貴妃震怒之下,當著眾人發(fā)火有失體面,正愁不知如何挽回顏面,聞安成、柴韞婉等言,更覺羞辱。

  許國公主道:“王妃素日身體不好,這些瑣事也不定都是由王妃負責的,依本宮看,娘娘倒不如問問這堂下之人呢?”

  慕容嫣雨淚眼看向孫貴妃身旁的阮清玲,阮清玲急道:“娘娘,奴婢負責接待的是宮伎,此事,奴婢并不知曉,請王妃與娘娘明察。”

  半響,又沒人出聲,只等孫貴妃氣消發(fā)話。

  初云公主道:“母妃,她們說的有道理?!?p>  孫貴妃鼻應了一聲,慕容玨看著安成,安成視而不見,盯著場中女子:“你是誰?叫什么名字?”

  場中女子并未起身行禮回話。

  慕容玨急了,怒道:“公主問話呢,怎么不回答?”

  左邊簪花婢女跪答道:“七公主恕罪,她聽不太懂漢話的?!?p>  在場之人皆驚詫,素衣女子轉個方向,迷茫地對上安成的審問:“抬起頭來看我,你叫什么名字,哪間樂坊的,剛才所奏詞曲誰人讓你演奏?”

  素衣女子講起漢話來,確實有些吃力,只會講單音節(jié):“今日是王爺生辰,陳王妃請來唱曲?!?p>  孫貴妃見這女子似乎不是很通禮儀,連對安成回話也是如此,稍微解氣,聽得此句,只冷笑:“安成,你聽到了,是陳王妃請來的?!?p>  興平郡主暗拉安成衣袖,安成不理,只笑道:“娘娘若是信得過安成,請稍待片刻?!?p>  孫貴妃沉思片刻,答應:“好,依你?!?p>  慕容玨見姐姐臉色轉好,放下心來,對安成十分感激,如不是她,這屋內沒有一個人會為姐姐說話,這天大的冤屈,姐姐如何承受。

  安成問簪花婢女:“你們是一起的?”

  慕容玨已道:“回公主話,這兩位是陳王府的歌姬?!?p>  安成點頭:“你不必緊張,你既然漢話不好,那就用你家鄉(xiāng)話回話罷,你叫什么名字,這能聽懂嗎?”

  素衣女子,用半漢話半越語回話道:“是,奴婢叫做李氏樂。”

  孫貴妃道:“這方言是哪里的,可有人知道?”

  官婦、小姐們并非沒有聽出來的,只是怕惹事上身,只肯低聲私語,最后許國公主認真想來:“倒像是云南那邊的?!?p>  安成已聽出是越語:“是哪家樂坊的?”

  李氏樂道:“宮里的?!?p>  安成道:“今日與誰一起來的,怎么來的,在宮里哪個司正處?”

  孫貴妃似乎不耐煩:“安成,你這么問可不行。”

  安成笑道:“娘娘難道不奇怪,她既是宮里的,好像不怎么懂宮里的規(guī)矩???”

  在場中人皆表示同意,宮中教坊司不可能有這樣的人。

  初云公主問:“安成,照你這問法,是要問得找她的人,再拿王府里負責的的人與她對質嗎?”

  安成:“那倒不是,安成只想問幾個簡單的問題,你是什么時候進宮的,怎么進宮的?”

  李氏樂:“先皇開寶五年,隨南越王進宮的。”

  這一回答,使現(xiàn)場大吃一驚,饒是孫貴妃、許國公主也是覺得這事怪異,安成道:“你來大宋多年,卻不識漢禮、不通漢話嗎,據我所知,南越王當年獻上的歌姬漢話皆好?!?p>  素衣女子臉色忽然變白,已然瑟瑟發(fā)抖,不自然地低下頭去。

  孫貴妃卻道:“安成,你怎么知道?”

  安成:“回娘娘,南越王進貢宴會,安成恰巧與父皇同在?!?p>  孫貴妃記起安成年幼得志的歲月,終于不再發(fā)言,只凝神深思,卻覺得頭皮發(fā)麻:“行了,這事就算過了,嫣雨,先把她帶下去,本宮今日略有乏耐,稍坐會子便回宮去了?!?p>  慕容嫣雨心里覺得委屈,卻不敢流露半分,看向安成,只見安成點頭,便吩咐慕容玨,慕容玨應聲答應,與兩名婢女領著三人下去了。

  許國公主道:“到底還是娘娘心疼兒媳啊?!?p>  孫貴妃只當沒聽見許國公主說話,冷哼一聲,便閉目養(yǎng)神。

  阮清玲轉至慕容嫣雨耳邊耳語幾句,慕容嫣雨起身回話:“王爺馬上過來了,請母妃稍待片刻。”

  孫貴妃微微睜眼點頭,興平郡主低聲問安成:“你說會不會與這個丫頭有關?”

  安成搖頭:“這事便過了,多追究無義?!?p>  興平郡主道:“不過幾個問題的事,她卻突然不想追究了,倒惹人懷疑,只是你更加得罪她們母女了?!?p>  柴韞婉也是不解,卻礙于隔得遠不便向安成求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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