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成與三皇子元俢驅(qū)車至陳王府時(shí),陳王府所在長街上車馬已然排起了幾里長龍,連自己的宮車也得排隊(duì),掀簾一瞧,幾里的高頭大馬,香車蓋宇,高官貴婦、公子小姐,已然將平民隔絕在了幾條街之外,今日來的人倒不少,有如此之多.
元俢一路上倒遇見不少熟人,太宗不喜皇子交往權(quán)臣,但這次特意下旨特辦,雖沒見到程羽、賈琰、陳從信、張平等人,但程府大公子程勃、賈府二公子賈庭宴、張平之弟張軻等都來賀,作為武臣的代表,開府儀同三司潘府來了潘家三公子潘惟熙。
安成:“三哥哥可真聰明,咱們把車停在這里,走過去都要好一陣呢。”
元俢點(diǎn)頭:“二哥這排場,倒也真大,且看他迎不迎咱們?!?p> 蘭屏和傲雪、清瑤等便在后吩咐侍從拿禮物。
兄妹二人邊看邊瞧,信步悠閑,一路上,幾乎寸步難行,安成:“也不知道何時(shí)輪到咱們。”
元俢倒不介意,吩咐下人將自己和安成的禮物呈上,自己和安成閑在路旁。
門口德昭正要進(jìn)去,元祐笑道:“皇兄可算來了,元佐皇兄早已到了,快些請進(jìn)?!?p> 德昭喜賀,命人將禮奉上:“陳王弟生辰,可喜可賀,為兄略備薄禮奉上,弟正忙,為兄就先進(jìn)去了?!?p> 元祐點(diǎn)頭:“多謝皇兄,皇兄你大忙人可難得休假,今日少不得陪弟飲幾杯?!?p> 德昭:“正是自然?!?p> 元祐收下德昭送上的“云形玉如意、靈芝形犀如意、水晶如意各一對?!泵砼越處У抡堰M(jìn)去,便又開始招呼起趕上臺階的曹云軒了:“云軒,你來了。”
曹云軒喜賀:“賀喜王爺誕辰,臣與齊王一起來的?!?p> 元祐見趙廷美虎步行來,趕緊行禮迎接:“王叔來了,快快請進(jìn)。”
趙廷美點(diǎn)頭,便吩咐仆從將禮物奉上:“侄兒壽辰有喜?!?p> 元祐豈敢怠慢,恭謹(jǐn)回禮:“元祐謝過皇叔,皇叔快些請?!?p> 親自將趙廷美、曹云軒引至禮樂處,趙廷美停?。骸疤焓箍熘?,咱們快些至門口迎接罷?!?p> 元祐答應(yīng):“是。”
天使已挾旨與御賜將至,坐在寶馬宮車上的神仙妃子正是孫貴妃了,緊隨其后的便是初云公主的宮車,一隊(duì)浩浩湯湯好不耀眼,所幸御道廊坊夠?qū)掗煛?p> 安成回頭望去,元祐與慕容嫣雨及趙廷美、趙德昭、趙元佐等已經(jīng)侯在門口接旨,拉了元俢繼續(xù)走,卻聽得元俢道:“淮海王?!?p> 抬頭一看,來人正是已納土歸地,被太宗冊封淮海王的錢俶、錢惟睿、錢惟演父子三人。
錢俶神色恭謹(jǐn),行禮問好:“襄王殿下?!?p> 錢家二子都見過安成,此時(shí)不好提醒錢淑,只得恭謹(jǐn)行禮:“襄王殿下、公主殿下安好?!?p> 錢俶臉色微變,趕緊補(bǔ)充道:臣見過公主殿下?!?p> 安成并不見氣:”淮海王客氣了,天使正在門口宣旨,本宮與皇兄便待遲些片刻進(jìn)去呢,錢公子近來可好?“
錢惟睿低身回話:”多謝公主殿下掛念,錢某安好,公主殿下可是好了?“
安成笑著點(diǎn)頭,轉(zhuǎn)頭看著錢俶:”本宮與令公子有話說,淮海王可準(zhǔn)了?“
錢俶又行禮道:”公主殿下請便?!?p> 元俢與錢惟演倒有些投機(jī):”希圣近來可好,來京也不來我府上,我還未恭喜你這右神武將軍呢?“
錢惟演姿貌才品冠絕江南,素行磊練,自己這降臣之子本就不以武功聞名,太宗這封號嘛,神武二字如何當(dāng)?shù)?,早年在吳越,父王也不過封為牙門將而已,當(dāng)下笑道:”王爺過譽(yù),圣上抬愛錢家而已,錢某早該叨擾王爺來的,聽聞王爺府上藏書頗豐,希圣正想拜訪王爺,忘王爺不吝借閱?!?p> 元俢笑道:”你來便是,本來亦正要約你。“
安成與錢惟睿至一旁,低聲問:”錢公子,靜姐姐在府上可好?“
錢惟睿突然就要下跪,安成急忙扶?。骸蹦氵@是做什么?“
錢惟?;仡^瞧父親、幼弟一眼,請示安成:”公主可否方便說話?“
安成只得道:”皇兄,我與錢公子先走幾步,你慢些來?!?p> 元俢點(diǎn)頭,與錢惟演續(xù)話。
安成便與錢惟睿走至陳王府后門偏僻處,錢惟睿才說道:”前些日子,想見公主而不得,今日卻有事要請罪公主?!?p> 安成知前些日子淮海王府戒嚴(yán),點(diǎn)頭:”你找我有事?“
錢惟睿鄭重下跪,愴然悲戚,伏地請罪:”小妹雅魚便是傷害公主元兇。“
安成差點(diǎn)跌倒撞在旁邊的杏花樹上,雖然早已有心里準(zhǔn)備,但到底不明何時(shí)得罪了這錢雅魚,強(qiáng)壓怒氣,想到那人已死:”她,她為什么害我?“
錢惟??嘈Γ骸毖鹏~行事一向偏背,倒不是與公主有怨,傷了公主,實(shí)是與契丹遼人有關(guān)?!?p> 安成冷笑:”倒不知你們吳越有這樣的膽識,何時(shí)與遼人有了構(gòu)陷?“
錢惟睿又伏地請罪:”公主當(dāng)時(shí)與那遼人一起,雅魚為自保才誤傷公主,后來臨死之際,想潛進(jìn)宮去救公主,只是在公主宮內(nèi)碰上了遼人?!?p> 安成聽蘭屏講過那人便是蕭撻攬,與錢惟睿所言能對上:”你們與遼人?“
錢惟睿搖頭,駭?shù)媚樕阑乙话汶y看:”前吳越與遼國并無關(guān)聯(lián),雅魚當(dāng)時(shí)做得這歹事,也是巧合。“
安成落實(shí)數(shù)日來的猜測,冷言:”如何巧合,你且說來。“
錢惟睿便將錢雅魚此前種種、聽雪樓被抓,與高麗國殺手的合謀一并道出。
安成聽得冷笑連連,吳越舉國投降,想不到錢雅魚背后做了這么多事。
錢惟睿:”雅魚之舉,陷吳越于不義,毒傷公主已是罪不可恕、挫骨揚(yáng)灰亦不足以贖罪,如今吳越已歸大宋,百姓得保,錢某雖早知事情真相,延瞞數(shù)日,罪孽深重,錢家罪過,無法請公主殿下原諒,公主,請給臣一個(gè)贖罪的機(jī)會。“
一道精光閃射,錢惟睿懷袖中匕首突見,安成大驚,正要阻攔,已然似乎不及,”?!暗匾宦暎垡娨患敲灯鞔騺?,錢惟睿幾乎跌倒。
抬眼望去,不遠(yuǎn)處笑容熙然的卻是慕容恭:”慕容公子!“
錢惟睿形容突然破敗,哪里還是以前的雅懷持重的病弱青年。
慕容恭笑著迎上來:”公主竟記得在下,在下真是受寵若驚。“
安成笑道:”你怎么來,喔,你是陳王妃的弟弟,自然該來的?!?p> 慕容恭卻道:”在下是以為公主會來這里,才會過來的?!?p> 安成不知此人何時(shí)來至此處,他既是二皇兄姻親,卻不走正門,倒也奇怪,不過剛才卻要謝他,揚(yáng)聲問:”你找我做什么?“
慕容恭關(guān)切打量安成,皺眉:”公主身邊連婢女也不跟,豈非太過危險(xiǎn)?“
安成點(diǎn)頭,看著驚慌潰敗、不知所措的錢惟睿:”我們剛才的談話,你聽到了?“
慕容恭點(diǎn)頭,瞧著錢惟睿,冷笑:”素聞錢公子大名,你家小姐既害公主受傷,你今日之舉,還要再害公主嗎?“
錢惟睿神色潰敗,早已冷汗泠泠:”錢某,是在向公主請罪,這位公子如何這樣說?“
慕容恭道:”錢家既已歸宋,你料得皇上為示恩典,今時(shí)今日,怎會輕易治罪于你,若真誠心請罪,何不告知圣上實(shí)情,開封府請罪,要引公主至此僻靜處,未知公主心意,已要自殺,要陷公主如何呢?“
錢惟睿聞聽這番嚴(yán)辭厲問,更是大汗如雨,扣頭如搗蒜,乞伏請罪:”錢某不敢,請公主明察?!?p> 安成冷聲:”我本只想問你靜姐姐的意思,卻無防備你存了這樣的心思,你當(dāng)日向父皇進(jìn)言,請高麗世子救我,我是誠心感激,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你想借機(jī)拉高麗下水,你兄妹二人實(shí)用心歹毒,如今父皇恩寵吳越,你錢家不僅保住性命、榮華富貴,今日卻還想害我,你既想死,卻不必在我面前,回你府上,我等你的死訊,我們走罷?!?p> 慕容恭笑了,心道:”她這人,有趣?!?p> 錢惟睿長跪不起,待安成與慕容恭遠(yuǎn)走,終于緩慢起身,喃喃道:”如月、雅魚,我們可以一起回吳越了。“
玄靜藏身街角,目睹了這一切,身旁跟著一貌若天仙的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中等個(gè)頭,頭戴三角笠帽,柳眉細(xì)目,清俏婉麗,有著南邊女子特有的柔美細(xì)膩。
玄靜心中翻江倒海,身旁少女嘰嘰呱呱說個(gè)不停,十分煩躁:”夠了,別說越語,不怕別人聽見嗎?“
那少女警覺地張望了一下,住了口,指著錢惟睿道:”我們?nèi)ソ铀T?!?p> 玄靜凄然:”公子這是何必呢?!?p> 白衣少女盯著安成,眼中有喜有措,實(shí)不敢確認(rèn)。
慕容恭見安成一直沉默,便見機(jī)玩笑:”在下送公主的環(huán)佩,公主不喜歡嗎?“
安成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笑道:”不是,我很喜歡,讓宮婢做個(gè)配節(jié)罷了?!?p> 慕容恭:”剛才那人說,公主中毒了?“
安成點(diǎn)頭:”是,之前的事,不過毒已清了?!?p> 慕容恭見安成提到治毒之人,竟然微微臉紅,一時(shí)詫異:”公主沒事便好。“
安成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說要那人的性命,有些狠毒呢?“
慕容恭正色道:”怎么會,恭雖不知具體事情,但他們膽敢傷害公主,公主私了的懲罰卻未免輕了?!?p> 安成知慕容恭安慰自己也未可知,說道:”那人不知,他妹妹進(jìn)宮哪里是救我,我這身上還有毒呢?!?p> 慕容恭心內(nèi)一震,猛然抓了安成手腕請脈。
安成瞧著男子冰魄色的雙眸,忽視滿眼的擔(dān)憂與關(guān)切,終于真正笑了,好奇:”你不是純鮮卑人?“
慕容恭搖頭,問:”嗯,另外那人是誰?“
安成抽回手腕,笑了:”也沒什么,你卻不知,賢哥哥已經(jīng)破了那人的毒,從今以后,那人毒發(fā),與我無害,我若病發(fā),那人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