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俢:“希圣,父皇封你為右神武將軍,本王瞧你讀書那樣勤勉,你是要考文狀元不成?”
錢惟演:“王爺說笑了,某不過休假閑時,想叨擾王爺罷了,知聞王爺藏書、名家畫作頗多,希望有機(jī)會開開眼,向王爺討教一二?!?p> 這一番話說得元俢頗為高興,元修點(diǎn)頭:“你在臨安編撰的《傳芳集》本王看過,你的文辭,快別謙虛了,你既喜這些,隔日本王帶你去秘閣,王府書院嘛,你想來就來,又有何難?”
錢惟演趕緊致謝。
元俢:“希圣你飛白為一絕,卻不知本王的九皇妹亦是個中高手,世子亦是名家之品,不知你三人誰人更勝一籌?”
安成、賢相視一眼,還未答話,錢惟演已作謙遜狀:“王爺快別折殺在下,公主書法在大宋有二圣之稱,飛白絕技更是得皇上及諸名家稱贊,再聞世子名聲,希圣豈敢攀峰?”
安成:“本宮瞧著三哥哥未必折殺錢公子,錢公子這二圣二字又豈不折殺了安成,三哥哥一向眼界不凡,錢公子也不可太過謙虛了?!?p> 錢惟演聞言連稱不敢。
安成復(fù)問:“昔日,本宮病重,公子大哥曾對安成有薦醫(yī)之恩,也曾救過安成喜歡的婢女,安成不甚感激,上次本想親自送別,卻無奈有事錯過,不知錢大公子可還要來京,好叫安成好設(shè)宴言謝?”
元俢道:“安成不知,那錢惟睿已經(jīng)去世了?!?p> 安成看元俢一眼,又看向錢惟演,十分驚訝:“何時的事,如何這樣突然?”
錢惟演神情悲傷,眼中似有激憤之光一閃而過,卻還有不忍之言難以述說:“家兄一向病弱,家嫂去世已經(jīng)要了他半條性命,許是路途顛簸,到臨安兩日便死了?!?p> 安成還想再探,元俢嘆道:“錢大公子本是要輔助范大人的,倒是可惜?!?p> 錢惟演點(diǎn)頭稱是,隱忍下哀傷之意,又喝了杯茶,眾人又?jǐn)⑿╅e話。
蘭屏帶著白羽少女在不遠(yuǎn)處玩耍,錢惟演見了,奇怪少女裝扮。
元俢也不拿錢惟演當(dāng)外人,當(dāng)下便說了。
錢惟演也稱奇:“若王爺、世子真救了,實(shí)在是一樁美事?!辈欢鄷r,起身行禮作辭:“王爺,公主,世子,某下午還得去任上一趟,少不得先告辭了,改日再來叨擾王爺?!?p> 元俢點(diǎn)頭:“好,我命人送你出去。”
錢惟演也不虛套客氣,點(diǎn)頭答應(yīng),片刻便去了。
元俢見安成一直盯著錢惟演離開,拉回安成問:“安成可是好奇錢惟睿死因?”
安成驚訝之情未去,想來三哥哥是知道的:“嗯?!?p> 元俢嘆道:“錢惟睿是被毒殺身亡的,希圣剛才不好說,是怕我們疑心罷了?!?p> 安成:“疑心什么?”
元俢:“那錢惟睿在去臨安任上,已經(jīng)有不適癥狀,到了臨安兩日便死了?!?p> 安成一想錢惟演剛才神色,他不想明說是怕三哥哥與我起了嫌憤之心,去臨安任上就已經(jīng)有中毒之狀,天下及吳越子民怕是以為是大宋之意,父皇之意呢。
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天下之人誰人都可說得,錢家父子卻說不得,不僅說不得,為討好大宋與父皇,錢家父子為示臣服之心,還得與范汶大人一起延瞞這其中原因,以免父皇遭受天下非議,寒了吳越百姓的心。
雖有這樣的原因,但往回想,這不過是錢惟睿身后權(quán)思利弊罷了,又想起一同歸去的姬玄靜,便是錢惟睿此人,連見血封喉這樣的天下最毒之藥,他都能解,這次又到底是誰下的毒了?
父皇重用錢家父子及諸臣,派錢惟睿前往臨安,輔助范汶,卻不必多此一舉,妄遭非議,這太奇怪了:“那查出是何人所為了嗎?”
元俢復(fù)述:“范大人已將下毒之人拿下,是吳越舊臣所為,想是吳越不愿歸宋的舊臣不忿,遂在歸途中誅殺了錢惟睿,這也說得過去。”
安成搖頭:“既是毒藥,且是慢性,下毒時間又在到達(dá)臨安之前,有這機(jī)會的,應(yīng)該是在赴任隊(duì)伍中。”
元修:“此次前去,父皇派錢惟睿,雖說是恩視吳越,做給吳越百姓看的,范大人及諸將、文官只怕保護(hù)錢惟睿還來不及,是絕無可能敢違抗皇命的?!?p> 安成點(diǎn)頭:“若說吳越舊臣,此次前去接收吳越之地,父皇并無派吳越舊臣一同前往,這舊臣二字從何而來?”
元俢聽得大驚:“那你的意思是,若無十足的把握,范大人怎會傳出這樣的消息,吳越舊臣?xì)w心不死,殺不了在汴京的淮海王父子,半途殺了錢惟睿,也不是不可能?”
安成搖頭:“哥哥莫不是忘了,別說現(xiàn)已在汴京的淮海王府與吳越舊臣中沒有這樣的人、這樣的膽識,饒是臨安之地尚有這樣的人,我大宋陳兵百萬雄師在岸,封了吳越與外界聯(lián)系,它不過是甕中之鱉,便是一只蒼蠅也飛不出來的,就算飛出來了,既忠于吳越之地,他們的國主已降,又有豈有毒殺錢惟睿這昔日世子之理?”
元修點(diǎn)頭,想公然抗宋,與我朝軍士對抗,怨恨誤國的錢家,敢這樣行事的膽識之人,吳越還真沒有,所以,吳越舊臣應(yīng)該是不會毒殺錢惟睿的,更加不會選擇毒殺這樣的手段吧,只是不解:“難道是錢惟睿結(jié)了私仇?”
安成見元俢疑心自己,覺得好氣又好笑:“哥哥看我作甚,我若要他性命,他在京都之時便做了,何必讓他半道上中了毒,好叫世人妄議大宋,疑心父皇圣意嗎?”
元俢恍然大悟,有些尷尬:“那照你若說,下毒之人便是沖著撥弄吳越歸心,沖著大宋來的了,這會是何人所為呢?”
安成點(diǎn)頭:“怕是錢惟睿身邊仆侍,機(jī)會更大?!?p> 元俢瞪大眼睛,神色中竟有稱贊之意:“據(jù)密報(bào)來看,那下毒的崔氏父女,那崔氏確實(shí)是錢惟睿身邊的婢女,范大人上言說是崔氏父女共謀下毒,你推測的全然不錯?!?p> 安成心有隱憂,卻沒講出,為什么是中毒而死呢,還是慢性毒殺,偏要留著錢惟睿性命到了臨安,才讓他完全死去,而錢惟睿與姬玄靜乃醫(yī)中圣手,為什么卻不自解:“哥哥可知錢惟睿到底身中何毒?”
元修吩咐近臣去前殿書房將書信拿來與安成詳看。
安成看完書信及范汶附交的毒案附議,掩住慘白臉色,已經(jīng)冷汗凌凌。
錢惟睿一向有肺咳之癥,崔氏在錢惟睿每日所飲的湯藥之中加重了雷公藤的藥量,且錢惟睿心有郁事,往日滴酒不沾竟一路狂飲不斷,致使到臨安的前一天已經(jīng)心脈失常、口鼻出血、毛發(fā)脫落厲害,三日之后,也就是到得臨安兩日后,身亡。
范汶處置崔氏父女等多人,朝廷囑意不得聲張,好好安葬錢惟睿,已令派錢家三子替其兄長前往吳越。
元俢見安成失神,想不到那錢惟睿竟是這樣的下場:“錢家兄妹之前害你,錢惟睿與其妻柳如月一向伉儷情深,卻不料死后竟不得同眠。”
安成不解:“這又是為何?”
元俢道:“錢惟睿婢女姬氏盜了柳如月骨灰,南下不知所蹤。”
安成聽聞此言,心中不知作何滋味,錢惟睿一路倒遵守諾言,真的隱瞞了,他的心事便是這事吧,靜姐姐怕是以為那是錢雅魚的骨灰罷,還想著帶那人南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