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軫看著驍騎尉自城外歸來,與安成道:“事情如你所想,還不高興?”
安成不解:“此等小事,你們韓大人斷尾求生之舉,等過段時間風(fēng)平浪靜,卷土重來便是,本宮有甚高興,你莫不是真的以為此事是我在主導(dǎo)?”
耶律斜軫微笑,這確實是小事,兩國互派間諜皆有共識,然韓德讓深入大宋腹心之舉措,皆因安成之機心化為烏有,確實得一切從頭再來:“當(dāng)然不是,然若非你洞察先機,怎會有今日戲看?”
安成荏地不悅,自己不喜歡看戲,蕭瀧兒為蠱主,自己已讓四哥轉(zhuǎn)送田倫,此事無虞,但仍得多謝曹云軒找來與崔漢庭一模一樣的替子來做戲,是人都有缺點,包括自己,遂停住腳步:“還得去昭文館,你自閑逛罷!”
耶律斜軫轉(zhuǎn)身問蕭撻攬:“千月呢?”
蕭撻攬便道:“怕是與丁浪打起來了?!?p> 安成驟然心驚,卻并未回頭,果聽見蕭撻攬疑問:“咦,公主好像并不在意?!?p> 傲雪亦有擔(dān)心:“他們對丁姑娘似乎很好奇?!?p> 安成點頭,卻道:“那人不會多事。”只是腳步卻輕快不起來,世子哥哥也與四皇姐今日相邀嗎?
帷紗垂肩,清風(fēng)拂開一角,耶律斜軫少見安成摘下,那日宮中,她伏醉案旁,已知其心意,今亦見安成雪腮清淚,眼波盈盈,櫻唇細顫,皆因為那高麗世子,侍女恐世人窺其容貌,早已替其重新揭下,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蕭撻攬亦見安成流淚,心神恍惚,早已失魂落魄不已,便覺心痛難忍,然未免耶律斜軫覺察,便咬牙堅持,本欲找蠱師解毒,然蠱師卻言種蠱者已死,這輩子亦無解。
蕭千月了解時頗是后悔就那樣殺了朱雀、金石鎮(zhèn)二人,蕭撻攬亦不他法,只得在發(fā)病時盡量忍耐,卻比耶律斜軫更加惱恨賢讓安成傷心,只因耶律斜軫此前責(zé)難,不敢輕舉妄動。
兩人剛回行館,卻見耶律虎骨佯裝近身,蕭撻攬見耶律斜軫已進行館,便問:“你怎么來了?”
耶律虎骨舉袖擦汗,極是驚恐:“蕭翰被抓了!”
蕭撻攬渾身一震,不敢斷言:“韓大人的信昨夜剛到,你確定?”
耶律虎骨微擰,低聲回稟:“這還能有假?!?p> 蕭撻攬?zhí)淄欤綇?fù)滿腔怒火,半響方低頭:“信上既已嚴明,你便不再管這事,且待著罷?!?p> 耶律虎骨不忿,亦只能答應(yīng):“好,只可惜這次損失慘重?!?p> 蕭撻攬眉頭緊蹙:“咱們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便沒有查出點什么?”
耶律虎骨沮喪不已:“驍騎尉拿我們的人來練手的,我們,連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p> 蕭撻攬轉(zhuǎn)過頭來:“留待他日以血償還,你先回去,近日,別出現(xiàn)在大王跟前?!?p> 耶律虎骨連連點頭,轉(zhuǎn)身消失在人海中。
安成在御道盡頭被攔住去路,因心情不佳,確實有些著惱,不想見人,卻聽傲雪道:“是崔將軍。”
安成下了馬車,崔昊天請示安成至道旁見賢,與賢隔著十幾步,卻有回退執(zhí)念。
賢終于一步步迎上來,傲雪與崔昊天早已不知何時不見,真是十分緊張:“差點以為趕不上了。”
安成詫異:“世子哥哥在此等我?”
賢取笑:“誰讓你那會見我逃走啊?!?p> 安成近乎透明的臉上驟然變紅,話中卻難忍惱意:“安成,并沒有啊,只怕叨擾了你們?!?p> 賢失笑:“你生我氣了,元真?”
安成聞言心如鹿撞,低頭看著腳尖:“你,你叫我什么?”
賢微笑:“公主,你可是生氣了嗎?”
安成抬眼看著玉人般的少年,點頭道:“我,我為什么要生氣?”
賢十分傷感:“看來,公主心思與在下不一樣,其實,在下與四公主是偶然遇見的?!?p> 安成也不知該不該相信:“喔。”
賢托起安成右手,放有一白色蹙金香囊:“賢,心慕公主已久。”
安成滿面通紅,愈加不能抬首視之,心頭卻竊笑不已,但想到之前慕容恭所送玉佩,一時不敢隨便接受,半響,方抬頭看賢:“賢哥哥心意,元真已知,且回罷?!?p> 賢好不失望,慢慢放開安成右手,安成見賢失望,心頭便十分難過,將香囊交還與賢:“其實,你的香囊,安成早已收了?!?p> 賢轉(zhuǎn)憂為喜:“公主是說之前那個嗎,但那個其實?!?p> 安成卻搖頭,兩人自相識以來,直至今日賢親口坦承心意,可以算是水到渠成,心意相通之舉。其間安成間或晦明難言、私下神傷,甚至避而不見,蓋因自身不能明確,再者,母妃常言,自己年歲尚早,亦刻意回避,直至賢與初云公主多次相見,幾番心痛如絞,才確定自己心意,這人好笨啊,自己說得這樣明顯,還不知嗎,不由得惱怒轉(zhuǎn)身:“安成,先回去了,賢哥哥也回去罷。”
傲雪在一旁偷笑:“世子,公主的心意,您還不明了嗎?”
賢恍然覺悟,沖口而出:“賢愚笨,望公主不要怪罪?!苯K于見到安成一半側(cè)顏燦若回雪春花。
只聽安成輕聲道:“幾日后在宮外有畫聚,賢哥哥也來罷?!?p> 賢微笑答應(yīng):“好?!蹦克桶渤傻膶m車駛進宮門。
傲雪不明安成其意:“公主,世子堪稱公主世間絕配,您為何不收其禮物?”
安成搖頭:“宮中能收多少外物?”
傲雪終明其意,安成嫣然一笑:“賢哥哥會明白我的心意,他不會介意這些?!辟t回身上馬車,駛向內(nèi)城外。
丁阿離與阿斯、阿悄正欲離開,丁阿離恍然見到蕭千月直面行來。
蕭千月滿身傷痕,鼻青臉腫,盯著丁阿離看了許久。
直到丁阿離著惱:“你,有何貴干?”
蕭千月俯身抬頭盯著丁阿離:“你莫不是將我忘了,我怎么來的?”
丁阿離終于想起那日之事,與蕭千月解釋:“沒有呀,我去時你早走啦?!?p> 蕭千月皺眉:“是嗎,那你現(xiàn)在住在哪里?”
丁阿離差點脫口而出:“我,我現(xiàn)在不住行館,住哪里,就不告訴你。”
蕭千月氣恨不已:“是不是姓丁的不讓你說的?”
丁阿離驚訝:“我,我也姓丁,你,你大叫什么?”
蕭千月抓耳撓腮:“我,我自然不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p> 丁阿離不解:“你說什么,我不明白?”
蕭千月想到丁浪多日來得以與丁阿離共處,后悔剛才沒將丁浪打死。
丁阿離奇怪:“你臉上的傷?”
蕭千月冷笑:“那姓丁的也沒討著便宜。”
丁阿離大驚:“你,與丁公子打架?”
蕭千月點頭,丁阿離不由得心急:“他,他怎么樣?”
蕭千月抬頭時,丁阿離竟已經(jīng)走遠,蕭千月欲跟上前去,卻為人流所阻。
云錚看著榻上以扇遮蓋,躺著休息的丁浪,頗怪:“你不是去見公主,怎么被人打成這樣,莫不是許國公主府的人打的?”
丁浪看不得云錚取笑,從榻上跳起來:“你說什么?”
云錚不解:“不是石駙馬替沈家小姐出氣來著?”
丁浪怒不可遏:“我與沈家再無關(guān)系,哪里是她?”
云錚亦笑:“你父親可是來信讓你回西京呢,我瞧你也不敢回去?!?p> 丁浪冷哼一聲,將一張紙條遞給云錚:“郡主問你一事,你自看吧?!?p> 云錚接過看罷,將紙條燒掉,婉兒她,為何如此執(zhí)念呢,盧璇其人,自己亦沒有見過,當(dāng)年,越國公一家為保盧璇性命,告老還鄉(xiāng),愿為平民。
丁浪道:“自鄭王死后,郡主一人,很是不易,她并無別的意思,只想知道你們是否都好?!?p> 云錚默默點頭:“好,婉兒心意我怎會不知,只是他們與婉兒,此生最好不相見?!?p> 丁浪表示同意:“但潘家公子,卻無可能?!?p> 云錚冷笑:“潘大人現(xiàn)要與當(dāng)今圣上做親家,這樣的流言,他如何忍得?”
丁浪好奇:“那人可知自己身份?”
云錚嗟嘆,丁府城樓頗高,可盡收一方夜景,輦轂繁華、壯麗輝煌的大宋,自己不過是夜行人罷了:“他,為何要知道,潘家不會讓他知道,若是你,當(dāng)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