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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一九九四

第六十章 辣條

重回一九九四 落花月西 2001 2019-12-11 21:00:00

  林國清心里隱隱約約是知道自己母親哭的原因的,這一年來母親雖然嘴上不說,但是眉梢的愁色從未消過,只不過他下意識的不想面對,也不想深思。

  寶樹拿刀對著他砍過來的畫面時不時在他腦海中回放,他現(xiàn)在夜夜都還會做噩夢。

  夢里并不是每一次都能被攔住的。

  有時他會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躺到地上,血流了一院子,里頭和了不少葉心和語桐跪在旁邊落下的淚水。

  有時他會看到寶樹來不及收刀,揮在擋在他面前的母親身上。

  .......

  無論哪一種,都是他不想看到的結(jié)局。

  他不想看見寶樹,真的不想,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加上再也不。

  他再也不想看到寶樹了。

  這是他的想法。

  可是面對壓抑得哭泣的母親,他又張不了口。

  他的母親為了給他攔刀,居然給寶樹下跪了,甚至還要對子女做割舍。

  這是他最為痛心的地方,他以前居然還覺得父母偏袒弟妹,想想他真是個畜生。

  被放棄的從來不是他,被偏袒的從來不是沒有他。

  如此,他更做不到去面對寶樹,也更加無法面對書嵐。

  書嵐那句話記憶猶新,耳邊似乎還存留著她說話時的輕柔,可音落下來卻如此時的雷鳴,振聾發(fā)聵。

  她說,她已經(jīng)沒有大哥了。

  小時候他帶著她去田里捉牛蛙,上山放牛的時候背著她去采李子,挖過野菜和野筍,也用樹枝折過木籃子,親手做過陀螺。

  爸媽下地干活的時候,他為她穿過衣,梳過頭,織過麻花辮,再抱著她去餐桌吃飯。

  過往的一切恍如昨日。

  可是她已經(jīng)不要了,也都忘了。

  因?yàn)樗f她已經(jīng)沒大哥了。

  這要讓他如何再站到她的面前去呢!

  他去不了。

  ……..

  ………

  還有一個月就到南惜兩歲的生日了。

  暖陽和煦,微風(fēng)不燥,那棵大榕樹下的溪流也開始淙淙流淌。

  今年村里最后一次承包魚塘,七爺爺說這塊地被上頭回收了,但原因,七爺爺未曾詳細(xì)言說。

  因?qū)殬淝皟赡瓿邪~塘做得不錯,所以最后一次魚塘的承包,七爺爺還是交給了寶樹。

  村里少了這塊收入來源,不少人圍著七爺爺鬧了一陣,每日里連早飯也不吃就開始去七爺爺家院子里坐著,要求給一個說法。

  可七爺爺又哪來的法子,上頭的決定誰都無計可施。

  七爺爺?shù)膶O子南商常被嚇得嗷嗷大哭,以為自己的爺爺要被這群“惡霸”打了,哭著喊著來一個瞪一雙,一幫人面色戚戚,但還是日日不落,最多是來的時候順手帶了一些山楂給南商。

  南商不哭了,可七爺爺還是沒有法子,他不是沒有爭取過,可是上頭就是這樣一個命令,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守了大半個月,毫無進(jìn)展,來的人少了。

  村里這時不知從哪里傳出了風(fēng)聲說,今年所有的土地也都要重新劃分。

  有人說是根據(jù)每戶在籍人口劃分,有人說是糧食產(chǎn)量劃分。

  消息種類繁多,沒個準(zhǔn)信,也沒個定向。

  大家很快被這個消息轉(zhuǎn)移了注意力,重新一窩蜂的圍到了七爺爺院子。

  南商又被嚇哭了。

  不過這回大家也沒管南商,更沒有帶山楂。

  因?yàn)樗麄儼l(fā)現(xiàn)七爺爺還沒有他們知道的消息多。

  于是如水退潮般又各回了各家。

  表面靜謐安和,暗里波濤洶涌。

  新的政策具體如何,原先所擁有的土地面積會不會被減少,會不會再次出現(xiàn)回收的情況,這些可都是比承包魚塘的事嚴(yán)重的多。

  畢竟比起一年輪一次的魚塘承包,土地則更關(guān)乎著村民的溫飽問題,沒有了地種稻谷,沒有了地種菜,沒有了地讓他們內(nèi)銷轉(zhuǎn)出口,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日子便會過不下去。

  誰也不想回到以前的日子了。

  那太可怕了。

  所以他們得想辦法。

  有關(guān)系的托著人往上打聽,看能不能事先探聽點(diǎn)兒消息早作準(zhǔn)備,也好疏通疏通。

  沒有關(guān)系的則日日嘆氣,將大把的時間都放在牌館里,指望著贏點(diǎn)小錢圖點(diǎn)心理安慰,若是能再碰上個情況類似的,一起罵一頓娘,一起吃餐酒,日子便就過下去了。

  等他們回過神來,想起寶樹作為魚塘承包的最后一個幸運(yùn)兒。

  寶樹已經(jīng)將魚苗放入魚塘兩個月了。

  夏天到了。

  天氣變得炎熱,南惜一手拿著勺子,一手團(tuán)著西瓜,坐在院子里,望著遠(yuǎn)處的山巒出神,若是她再高些,就能瞧見那棵榕樹下的溪流了。

  清清淺淺冰冰涼涼的,一看就很舒服。

  她太怕熱了。

  身上都長了痱子,媽媽給她擦了痱子粉,每回洗完澡就跟個雪人似的,還是不成。

  她想吹空調(diào)。

  可是哪能呢!

  嘆了口氣,挖了一大勺西瓜往嘴里送去,騰了左手拿起老蒲扇開始扇著風(fēng)。

  爸媽上山干活去了,奶奶給她切了西瓜,千叮嚀萬囑咐就坐在板凳上,哪兒也別去,在她再三保證學(xué)著馬景濤發(fā)了第四次毒誓之后,方才背著背簍去后山摘菜了。

  后山的菜園子在山里的最深處,那里有一棵爺爺?shù)臓敔敺N下的梅樹。

  奶奶答應(yīng)給她撿一些回來吃。

  沒辦法,那顆梅樹越長越大,越長越大,很快就長到了半山腰上,除了架梯子否則是不可能爬上去了。

  奶奶這兩年腿腳愈發(fā)不好,連后山都是幾日才去一次,南惜也不可能讓奶奶去爬梯子為她摘梅子的。

  扇了一會兒風(fēng),南惜又重新拿起勺子開始吃西瓜。

  現(xiàn)在是下午三點(diǎn),司九應(yīng)該放學(xué)半小時了,如果他不等被留堂的他哥司七的話,從鴻儒小學(xué)走到建設(shè)村大概需要四十五分鐘左右,這是腳程快的,按照司九如今的腳力,大概是需要一個小時左右。

  估計快回來了。

  她答應(yīng)他待會兒去他家里玩繪畫本。

  雖然她完全找不到繪畫的樂趣,但是司九說會給她帶包辣條。

  這就很有樂趣了。

  她忍不住又挖了一勺西瓜往嘴里送去,有些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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