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一片肅穆，皇帝蕭瑞看著林老先生手持笏板，昂首挺胸走到御前。
“太傅有何指教？”
林老先生站定，高舉起手中的笏板，擲地有聲地說：“老臣要檢舉濫用職權以及失職一事?！?p> 御史大夫尚岳捏緊手中的笏板，與一眾同黨暗中交換了下眼神。
“是何人惹得太傅如此氣憤？”
自打蕭瑞登基以來，雖說林老先生每日按時上朝，但從不過問政事。
即便被刻意點名，也會一帶而過，更別提直接檢舉他人了。
“其一：當朝太子——蕭元濁。其二：太子太傅——林成業(yè)?！?p> 此話一出，大臣們都不淡然了。
這都什么事啊，誰不知道林老先生是站在太子那邊的。
再說，哪有自己檢舉自己的？
立侍在殿前的大太監(jiān)察喜呵了聲：“肅靜”。
大臣們這才安靜下來，還都心照不宣地低下了頭。
“太傅請講?！笔捜鸢戳税措[隱作痛的額角，這兩天向他檢舉蕭永清的人太多，那些流言蜚語讓他不得不重視起來。
“太子殿下深夜直闖和園、私放嫌犯，此為濫用職權；有北漓細作于府中藏匿多日未曾發(fā)覺，此為失職。”
他頓了頓接著道：“太子太傅作為太子殿下的老師，未能及時發(fā)覺這些，是為嚴重失職?！?p> 蕭瑞摸著下巴沒說話，林老先生說的這些，正是這幾日那些密文要他彈劾蕭永清的事，只是……
他清了清嗓子道：“朕這幾日也聽過些許流言，不過聽太傅這么一說，似乎卻有此事。眾愛卿有何看法呢？”
他的目光巡視一周，落在一臉難以抑制喜氣的尚岳身上，抬了抬手道：“尚愛卿，你有什么看法？”
“回稟陛下?！鄙性莱隽行卸Y，“若林老先生所言為實，臣覺得還是需要略施懲戒，以防后人效仿?！?p> “所言有理?！被实埸c點頭，“許愛卿，朕看你一副躍躍欲試是樣子，是有什么不同意見嗎？”
許直正顫抖了下，不情愿地移到隊列外，頭壓的低低地道：“臣有些個人看法，不知當講不當講?！?p> 蕭瑞對這個人印象不深，只記得他是刑部尚書手下的文官，記憶超強，所以邢部去哪都帶著他。
許直正這人是人如其名，為人十分耿直，公平公正到極致。
他深吸一口氣道：“秋日宴那日，微臣的夫人也在。根據(jù)她告訴微臣那日的情形，微臣認為太子殿下直闖和園是因救人心切，而并非刻意而為?！?p> “即便救人心切，可直闖和園是事實，許大人是想為太子殿下開脫嗎？”覺得自己穩(wěn)操勝券的尚岳冷言道。
“并非如此?！痹S直正挺起身板，“微臣所言，只是希望陛下賞罰分明，犯錯要罰，有功要賞?！?p> “嗯，和園的事朕也聽母后談及過，這件事朕可原諒他一時失禮之過。”
“至于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太子殿下私放疑犯……”
你怎么話怎么多？尚岳瞪了許直正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
因過于的公正得罪過不少人的許直正并不在意，他接著道：“那并不屬實，微臣拿有明確記載，太子殿下走的是正規(guī)提審手續(xù)，只是……”
他猶豫了下，道：“帶走人的方式是少見了些?！?p> “提審不是你們刑部的職權嗎？”尚岳道。
“尚大人說的沒錯，但太子殿下手中也是有提審權的。”許直正不卑不亢地道。
“是老臣讓太子殿下去的。”一直在一旁看著的林老先生道，“老臣被那惡人所傷后，一直輾轉難眠，聽說有疑犯便請?zhí)拥钕虑叭ヌ釋徱环?。?p> “既然太傅大人知道，為何還要說太子殿下濫用職權？”尚岳自以為抓住了林老先生話中的漏洞，追問道。
他本以為林老先生會慌張，至少能露出那么一絲是慌亂，可他完全低估了看上去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太子太傅。
林老先生笑道：“雖說知曉，可并不知太子殿下會用那樣的方式帶人，還引的眾人恐慌?！?p> 他看向尚岳：“您說是不是啊，御史大人？”
林老先生目光如炬，盯的尚岳不大自在。
“嗯，既然如此，朕覺得太子的濫用職權一罪并不存在了?！笔捜鹚闪丝跉猓澳鞘氁皇?，也并非有意，要他以后注意就行了?！?p> “可是，太子殿下還與那疑犯密謀……”
“嗯？”蕭瑞頓時變了臉色，“尚愛卿，快速速說來。”
“昨日微臣……”尚岳忍住了說出的沖動，轉口道，“家下人去玉香樓買酒，恰好碰見了?！?p> “尚愛卿，若你的話屬實那朕自有決斷，可若是假那就別怪朕無情了?！?p> 蕭瑞早知道尚岳看蕭永清不悅，有事沒事就和他說蕭永清怎么怎么了，就好像天天眼珠子粘在蕭永清身上一樣。
尚岳對蕭永清不滿的原因，無外乎是尚岳家夫人是皇后何若氏的親侄女，皇后何若氏向來看不慣皇貴妃武氏，而今何若氏又總被武氏壓一個頭。
尚岳的那些小心思早被林老先生看在眼里，他在心中嘲諷了下這個靠著夫人突然手握重權后輩，退回了隊伍中。
今天他所言，正是他人口中的那個嫌犯建議的。
昨日傍晚，蕭永清帶著淮醉去見了林老先生。
聽到淮醉的聲音，林老先生立刻確定行兇者并非此人。
當蕭永清談及近日以來有多人密信彈劾他一事，淮醉便提出這個點子請林老先生幫忙破局。
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對方抓住那幾點不放，索性不再掖掖藏藏，殺對手個措手不及。
今天冒出的許真正卻是個例外，本來林老先生已經(jīng)準備好說詞，愣是沒派上用處。
林老先生想著許直正調理清晰，有理有據(jù)的講述，覺著此人定可有一番大作為，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許直正感受到林老先生投去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微頷了首。
這一行為更增加了他在林老先生心中的好感度。
而不遠處的后宮中，尚御史夫人哭哭啼啼地和皇后訴苦。
“姑媽，您可知那蘇氏是何等囂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