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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情緣千萬劫

第二十三章

心事情緣千萬劫 張宋春紅 2574 2019-11-30 22:45:40

  江暮云心情不好,頭疼,覺得李富國有些煩。

  她一度認(rèn)為自己話少所以應(yīng)該找個愿意說話的人,這樣兩人在一起過日子才不會冷淡,只是沒想到話多的人是隨時隨地不分場合不分心情地話多,并不是在你需要的時候說然后在你不需要的時候閉嘴,他嘴上可沒裝開關(guān)。

  江暮云三兩口吃完米粉,放下筷子。李富國還想再坐一會兒,他覺得趁著江暮云傷心的時候安慰她是個很好的相處機會,可惜江暮云現(xiàn)在身心俱疲只想回家休息,態(tài)度堅定地謝絕了他想要繼續(xù)陪伴的好意。看著李富國戀戀不舍地離開,江暮云心里居然有種松口氣的感覺。

  家里冷冷清清,沒有安安銀鈴般的笑聲,沒有安安撒嬌耍賴時的假哭,也沒有動畫片歡快熱鬧的背景音。江暮云無意識地在屋子里來回轉(zhuǎn)了好幾圈,然后開始打掃衛(wèi)生,每當(dāng)心里難受她就會給自己找事情做,就像以前的那些日日夜夜一樣,讓身體的勞碌沖減心靈的痛苦。

  她從上午十點一直干到晚上十二點,把這房子幾十年的污垢一掃而凈,瓷磚地板恨不得能映出倒影來。已經(jīng)沒有衛(wèi)生死角需要打掃后,她半靠坐在床上愣神,直到中午。肚子餓了,身體卻不想動彈,最后實在是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才勉強進廚房,打算把前幾天的剩飯剩菜熱熱打發(fā)一口。

  擰開燃?xì)庹?,心里想著鍋熱了以后倒菜。結(jié)果不知道怎么的,她竟然直接用手去摸鍋底,整個手掌結(jié)結(jié)實實地按在了滾燙的鐵鍋上,她卻連叫也沒叫,只是將手放在龍頭下沖,手掌外側(cè)還是起了一串水泡。

  第二天,她覺得自己要振作起來,想給自己炒個青菜好好吃頓飯,結(jié)果切菜時走神切在手指上,幸好當(dāng)時是在切蒜,用力不大,否則真不敢想象。她神色木然地扔下菜刀,給自己的手指頭過上紗布,回臥室躺下,靜靜地感受傷口處傳來的疼痛。十指連心,手指上對策疼痛能減輕心里的疼痛。

  外冷內(nèi)熱的人,內(nèi)心的脆弱遠(yuǎn)勝外表的冷漠。她遠(yuǎn)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堅強。曾經(jīng)以為自己能接受現(xiàn)實也能適應(yīng)變化,實際上卻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母親是她此生最親近最心愛的人,母親過世后,她頹廢自毀了差不多六年。安安在她心中的分量僅次于母親,不知道她又要多長時間才能真正走出這個傷心地,再次過上正常的生活。

  她開始出現(xiàn)幻聽,有時候是聽見安安叫媽媽的聲音,扭頭去找時才猛然發(fā)現(xiàn)是自己的幻覺。白天還好,最難過的是夜里,身旁沒有了暖烘烘軟乎乎的小身體,沒有了主動湊過來抱住她胳膊往她懷里鉆的小家伙,這個時候才是她最難受的時候,眼淚總是在不知不覺間濡濕了臉龐。

  時間是最好的藥方,半個月后,她終于開始適應(yīng)新的生活模式。

  江暮云疼的是心,秦浩宗疼的是頭。白天他要開會研究對策應(yīng)付孫耀龍貪得無厭的要求,晚上回家要面對安安可憐兮兮的小臉。這孩子是真倔,聽保姆說別的小孩有三天時間已經(jīng)能適應(yīng)新環(huán)境了,安安卻還是堅持要找媽媽。

  她要媽媽的時候并不像之前那樣哭,只是念經(jīng)似的重復(fù)著叫媽媽,要果果。果果是什么秦浩宗不知道,吩咐保姆把市面上能見到的水果都買回來,可安安一口也不吃,只是念叨要媽媽要果果。

  孫耀龍的要求再過分秦浩宗都有辦法應(yīng)付,但是到了安安這里真的是一籌莫展,面對安安的要求他完全束手無策。大人們學(xué)習(xí)重新適應(yīng),孩子也在學(xué)習(xí),一段時間后,保姆向他匯報,說安安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找媽媽了,一天到晚粘著她。秦浩宗聽了保姆的話只是點了點頭,既沒有很高興也沒有不高興。

  這天晚上,秦浩宗過了十二點才回盛世豪庭。家里安安靜靜的,只在墻上留了兩盞昏黃的壁燈。他一邊動手拉扯頸間的領(lǐng)帶,一邊抬腿上樓。他這棟別墅地上三層地下兩層,他住在二樓的主臥,兒童房一直沒裝修,安安暫時和保姆住在一樓。

  “叔叔?!?p>  突然,一個細(xì)小的聲音從墻角傳來,秦浩宗一愣,累的近乎遲鈍的腦子掙扎著運轉(zhuǎn)起來。他低頭尋找,驚奇地發(fā)現(xiàn)本一個小孩兒正站在墻角仰頭望著他,是安安。

  安安穿著粉嫩的小睡裙,懷里抱著布娃娃,光著一雙小腳丫。

  秦浩宗趕緊下樓,單手將安安抱起來,柔聲問道:“怎么沒睡覺?”

  “等叔叔。”安安細(xì)聲細(xì)氣的答道,小手把懷里的娃娃往上抱了抱。

  “找我有事?”

  “叔叔,你帶我去找我媽媽好嗎,我想媽媽了?!卑舶舱f著眼圈紅了。

  秦浩宗沒想到聽見的是這樣的要求,他以為她已經(jīng)忘了江暮云。他將安安臉上的頭發(fā)往兩邊撥開,說:“這么晚了,你媽媽已經(jīng)休息了,明天再去好嗎?”

  “我媽媽還沒休息?!毙『簩⒛X袋瓜搖得像個撥浪鼓。

  “你怎么知道她沒休息?”秦浩宗笑了,心想這孩子是不是睡糊涂了。

  “我給她打電話了?!?p>  秦浩宗一愣:“你給她打電話?什么時候?”

  “剛才。”

  秦浩宗把安安放下,牽著她的手走到沙發(fā)上,坐下,讓安安也在旁邊坐下,問:“你媽媽在干什么?”

  “想我?!?p>  安安軟軟糯糯的聲音聽在秦浩宗耳中,只覺得心上仿佛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輕輕的,不疼,卻讓他的心里出現(xiàn)一個洞,透明的洞。這個洞其實一直都在,只是被他巧妙地遮起來。安安揭開偽裝,讓它暴露在秦浩宗眼前。

  他張嘴,發(fā)現(xiàn)嗓子發(fā)澀,他抓了抓半長的寸頭,問:“你想現(xiàn)在就去找她?”

  “嗯,叔叔開車,很快的?!卑舶泊笱劬趿锪锏?,小臉上的表情非常認(rèn)真。

  秦浩宗被她的認(rèn)真感染了,緩緩點頭,說:“好,我們?nèi)ゾ蛬寢??!?p>  他忽然不覺得累了,抱著安安就往外走。他要開車,去塘花塢,找一個叫江暮云的女人,盡管那個女人明明白白地表示不歡迎他。

  等紅燈的時候,秦浩宗忽然想起一件事,問旁邊副駕駛座上的小孩兒:“你是怎么裝睡騙阿姨的?”

  “我沒騙,媽媽說騙人是不對的?!卑舶矅?yán)肅地說。

  秦浩宗忍不住皺了皺眉,綠燈亮了,他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益君堂二樓的燈亮著,江暮云果然沒睡。

  秦浩宗剛把車停穩(wěn)開門,安安就迫不及待地?fù)涞讲AчT上拍打著,喊媽媽。很快,幾乎是沒有耽擱,江暮云從樓梯上跑下來。安安尖叫著撲進她懷里。江暮云一把將孩子抱起來,來回親她的小臉。安安在笑,江暮云也在笑,只不過是流著淚的笑。

  秦浩宗倚靠在車門旁,看著喜極而泣的母女二人,點著一支煙,剛吸了一口忽然想起什么,扔在地上碾滅。

  江暮云和安安親熱完才想起秦浩宗。她看向秦浩宗的眼神是復(fù)雜的,過去這幾天,她天天以淚洗面,就因為他把孩子抱走了。此時此刻,她又是多么高興,只因為他把孩子送回來了。這個男人手里攥著根無形的繩子,繩子的那頭拴著她的喜怒哀樂。他的手松一松,她的快樂就能好多一分,他的手緊一緊,她的痛苦就多一分。

  兩個成年人并沒說話,江暮云看了一眼秦浩宗后抱著孩子上樓,秦浩宗自動跟在后面。安安興奮勁過去了,窩在江暮云懷里睡著了。江暮云舍不得把孩子放在床上,始終抱著她。

  “安安明天能去上幼兒園嗎,她也想小朋友了?!苯涸圃噲D為安安爭取回博天幼兒園的可能。

  秦浩宗不想在這個時候潑她冷水,沒有正面回答:“先睡吧,有事明天再說?!?p>  兩人依然像上次那樣分工,秦浩宗睡客廳。江暮云把他上次帶來的睡衣、拖鞋和洗漱用具拿出來,秦浩宗看著沙發(fā)上干干凈凈、整整齊齊的衣服,起身去洗漱。

  兩個大人一個孩子,長達(dá)一周的煎熬終于得到紓解,他們睡了一個難得的好覺。

  早上起來,江暮云一掃連日頹廢,嘴角含著笑給安安穿衣服、張羅早餐。她趁秦浩宗洗漱的時候?qū)λf安安已經(jīng)好幾天沒幼兒園了。秦浩宗說他昨天剛給安安辦好新幼兒園的入園手續(xù),今天是第一天上學(xué)。

  得知秦浩宗給安安找好了新幼兒園之后,江暮云心里頓時一陣失望,其實幼兒園小朋友幾天不上學(xué)無關(guān)緊要,她是在試探能不能讓安安繼續(xù)在這里上學(xué)。如果秦浩宗同意,那她以后就仍然可以天天見到孩子,甚至可能周一到周五還和以前一樣,周末才跟秦浩宗。只是沒想到他找新幼兒園的速度這么快。

  博天雅苑是她能給安安找到的最好的幼兒園,但是博天雅苑的幼兒園不管是在硬件上還是師資上都不能和盛世豪庭的幼兒園相提并論。如今安安有了更好的選擇,江暮云為了孩子著想只能放棄自己的情感需求。

  只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剛經(jīng)歷了從分離時的痛苦到重聚時的幸福,心情仿佛做了一趟過山車,她的高興勁兒還沒過呢又被告知即將面臨再次分離,心里的失望和痛苦比之前更甚。

  她特別想問問秦浩宗,能不能讓她和孩子在周末時團聚。試了幾次還是張不開這個口,她在他面前總是不自覺地在低了一頭,那種自發(fā)產(chǎn)生的自卑和怯懦在秦浩宗面前尤其明顯。

  兩個大人默默地吃早餐,誰也不主動與對方說話。江暮云問安安阿姨怎么樣,做的飯好不好吃。安安說阿姨做飯不好吃,媽媽做飯菜好吃。江暮云又問阿姨性格溫柔不溫柔,安安說不知道。

  秦浩宗插話道:“韓嫂是李倩從家政公司找的金牌家政員。”

  江暮云立刻不說話了。

  大人們之間的沉默,讓幼小的安安感到了不安,她嘴里嚼著江暮云喂的小餛飩,烏溜溜的大眼睛在兩個大人臉上來回轉(zhuǎn)。

  秦浩宗喝光最后一口粥,放下碗,說:“安安,走了,叔叔帶你去上幼兒園。”

  安安睜大了眼睛,高興地喊著“果果”。

  秦浩宗說:“是回家上幼兒園。”

  安安不明白他的意思,秦浩宗又看看江暮云。

  江暮云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安安,新幼兒園很漂亮哦,有新的小朋友還有很多玩具。”

  “我不喜歡新幼兒園,我想果果,想楊老師。”安安撅著粉紅色的小嘴兒,大眼睛里浮上一層水汽。

  秦浩宗抱起安安,先是瞥了江暮云一眼,然后對安安說:“你試都沒試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歡?先去上兩天學(xué)看看,喜歡就留下,不喜歡你告訴叔叔,咱們再換?!?p>  人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哪怕如小孩子也懂得如何看人臉色。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安安知道秦浩宗不像江暮云那樣好商量,只能委委屈屈地坐在秦浩宗懷里,走之前還要求媽媽親親。

  望著即將遠(yuǎn)去的背影,江暮云喊了聲“秦總”。

  秦浩宗腳步一頓,回頭,初升的朝陽就映在他瞳孔中。

  江暮云說:“東西都收拾好了,你讓人來拿吧?!?p>  秦浩宗眼里的光黯淡下去,沒說話,轉(zhuǎn)身走了。安安趴在他肩膀上,看著江暮云,江暮云趕緊露出一個微笑,朝孩子揮揮手??上龥]辦法照鏡子,否則一定會發(fā)現(xiàn)自己這個紅著眼眶的笑有多勉強。安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媽媽,直到坐進車?yán)铩?p>  下午,戴著一副碩大墨鏡的李倩領(lǐng)著一個小伙子拖著兩口巨大的旅行箱來拿安安的東西。她用兩根手指拎起安安經(jīng)常抱著的毛毛熊的耳朵,晃了晃,松手,毛毛熊掉在行李箱里,還彈了一彈。她又抓起一件小裙子,嘴里“嘖嘖”兩聲,松手,衣服掉進行李箱里。

  江暮云不喜歡李倩的做派,裝作沒看見去了客廳,把臥室留給李倩。她不知道李倩家里是什么了不得的經(jīng)濟狀況,讓她養(yǎng)成這么一副豪門千金的作風(fēng)。

  李倩看了眼江暮云,嗤笑一聲,搖著頭把江暮云收拾好的東西一股腦推進行李箱,蓋上蓋子拉上拉鎖,命令跟來的男助理拿走。

  她經(jīng)過客廳時對江暮云說:“安安跟著秦總比跟著你在這兒過苦日子強百倍,你呀,注定是城中村的命。一手好牌打得稀爛?!?p>  江暮云皺眉:“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覺得你蠢而已。之前還覺得你手里握著安安這張王牌,說不定你能成為轉(zhuǎn)正的那個人?!崩钯焕_門,“誰知道你竟然擺出一副清高的樣子的來,拒絕秦總?說你腦子有病都是輕的?!?p>  “什么轉(zhuǎn)正?”

  “轉(zhuǎn)正成秦夫人呀。不過我勸你現(xiàn)在不要再想了,你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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