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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情緣千萬劫

第四十四章

心事情緣千萬劫 張宋春紅 2802 2020-04-13 22:55:19

  一直聯(lián)系不上秦浩宗已經成了江暮云的一塊心病。算算時間,秦浩宗離開已經半個月,除了最初由安安撥打的那通電話外兩人再也沒有聯(lián)系過。江暮云知道他惦記安安,她自己也不想秦浩宗長期缺席她和安安的生活。于是她養(yǎng)成了一個習慣——把她和安安每天的日常生活像寫日記一樣通過微信發(fā)給秦浩宗,用這種方式把自己、安安與秦浩宗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

  “安安今天主動問起你了,她問秦叔叔走了幾天了,我告訴她說已經走了十二天,你想秦叔叔嗎。孩子歪著腦袋問什么是想?我說想就是在心里默念一個人的名字,很多遍?!?p>  “安安今天在幼兒園學畫畫,她畫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子。我問她畫上的是誰,她說是秦叔叔、媽媽和安安?!?p>  “我回了一趟塘花塢,專門向牛老板請教怎么做刀削面。你看這就是我做出來的面,我用香菇、油辣椒、肉丁和蒜末做的鹵,加了香醋,你一定會喜歡的?!毕旅媸撬牡恼掌t彤彤的辣油肉末刀削面。

  ……

  從第一條微信時的忐忑和羞澀,到后來微信日記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課,忐忑和羞澀都被滿滿的思念代替。

  她用心編輯著從未被回復的微信,一心盼望著秦浩宗手機有信號的那一天,能夠第一時間看見她的想念。

  她再也看不進去自己的專業(yè)醫(yī)書,改成看國際新聞、上網。她關注緬甸的天氣、緬甸的時事尤其是當?shù)貎葋y。

  各種消息顯示緬甸的內亂在加劇,甚至可能爆發(fā)武裝沖突,官媒的報道太少,網上的言論又真假難辨。江暮云擔心得睡不著覺卻無能為力,不到兩天嘴角就起了一串火泡。她每天都向李勛打聽消息,李勛起初安慰她時還覺得她小題大做,隨著時間一天天推移,他也變得越來越沒有底氣。

  江慕云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國內雖然是太平盛世可國外并不是,中國周邊的國家大大小小的內亂幾乎就沒斷過,秦浩宗運氣偏偏那么差,剛好趕上緬甸時局動蕩。

  當她再一次失望地掛掉李勛的電話后,江暮云下了個決心,她連夜收拾了簡單的行李。第二天一早,鄭重的把安安托付給梅姐,同時第一次給李倩打電話,請她每隔兩天來別墅看一眼安安。

  李倩在電話里語氣不善地問她憑什么,江暮云只回答說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李倩聽后又是一陣冷嘲熱諷,說秦浩宗不過幾天沒消息有的人就忍受不了寂寞了。江暮云沒有和她計較,任憑她發(fā)泄完情緒,再三與她確認會來探視安安,這才放心。

  把安安安排好江暮云就沒什么需要牽掛的了。她打電話給李勛,請他為自己訂一張與秦浩宗相同地點的機票,她要去找秦浩宗。李勛非常意外,然后解釋說秦總先是飛到瑞麗,然后才從瑞麗出發(fā)去緬甸,具體去緬甸什么地方他則不得而知,陪同秦浩宗一起去緬甸的是孫海,可是孫海也喝秦浩宗一起失聯(lián)。

  江暮云說:“沒關系,我也先去瑞麗,請你幫我訂秦總住過的那家酒店,我一定要親自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線索,然后再從瑞麗去緬甸?!?p>  李勛猶豫著說:“秦總走之前交代讓我負責您和安安的生活,您離開以后安安怎么辦?”

  “安安的事我已經安排好了,家里有梅姐,李倩每隔兩天會來看一眼,應該沒什么問題。相比之下秦浩宗下落不明,他更需要我?!?p>  她說著聲音有些哽咽,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她知道一個人游走在異國他鄉(xiāng)卻沒有親人掛念的感覺是多么悲涼。她不想讓秦浩宗有這種體驗,他從小就遭遇艱難,一路走到今天太不容易,她理解他,她心疼他,她沒辦法在生意上幫助他,只能用力所能及的方式陪伴他。

  江暮云不顧李勛的反對,拖著簡單的行李打車去機場。李勛一邊讓人給她訂飛瑞麗的機票,一邊開車往機場趕。

  兩人在機場會面,李勛告訴她王總也在瑞麗。王總全名叫王志,是秦浩宗的結拜兄弟。當年一起在同一個部隊當兵,退伍后又一起創(chuàng)業(yè),如今是東華的股東之一。如果有個人知道秦浩宗在緬甸的下落那這個人就是王志。

  李勛的話給江暮云帶來一線希望,瑞麗之行有了明確的目的地。總算不用像眉頭蒼蠅一樣亂撞——她離開家之前特意翻出一張秦浩宗的照片帶在身上,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拿著照片在大街上見到一個人就問“請問你有沒有見過照片上這個男人?”。

  江暮云從李勛手里拿到了王志的地址,登上飛機。在她過去三十年的生命里從未離開過江省,走過的最遠的路程也不過是從陽城到江城而已,如今卻要第一次坐上飛機飛往遙遠的云南更別說還可能出國,她心中充滿對未知的恐懼,全憑對秦浩宗一往無前的愛意才讓她做出了千里尋人的決定,心中的忐忑不安在飛機艙門合上的那一刻突然變得篤定了。前途未卜又能怎樣?中緬危險又能怎樣?她心里只有一個目標——找到秦浩宗,找到他和他一起回來。

  如果,她想,如果秦浩宗不幸遇上戰(zhàn)亂有個三長兩短,她也不會嫌棄她,以她的醫(yī)術能同時養(yǎng)活他和安安,有秦浩宗幫忙照顧安安,她就能接收更多病人,當然日子可能會過得比較清苦,不過她也可以放下所謂的醫(yī)生尊嚴搞搞美容減肥什么的,據說這兩個項目都挺掙錢。

  她一共就對兩個男人動過心,劉洋已經是陳年往事,她要牢牢把握住秦浩宗。對了,她決心等這次回家后一定要讓安安改口,叫秦浩宗為父親……江暮云就這樣心情復雜地降落在陌生的昆明機場。

  從昆明出發(fā),越往西走異域風情越濃郁。瑞麗是中國西南最大的內陸口岸,是東南亞重要的珠寶集散中心。世界上95%以上的A貨翡翠都產自緬甸,而緬甸翡翠大部分銷往中國,所以臨近緬甸的瑞麗市又是中國重要的緬甸翡翠交易集散地之一。距離瑞麗越近,道路兩旁的建筑越發(fā)顯出明顯的外族風情,很多房屋院子里就擺著大大小小的翡翠原石。

  從巴士站出來,一路上耳邊同時能聽見至少五六種語言,江暮云僅能分辨出其中的兩種——云南方言和帶濃重云南方言味兒的普通話。當?shù)厝藷崆榈叵騽偝鲕囌镜挠稳送其N本地傣族特色的木雕、皮革、紡織等工藝品,尤其像江暮云這樣拖著行李箱的外地人。

  李勛給的地址真的就只是地址而已,沒有電話。好在國家多年來致力于推廣普通話和九年制義務教育,江暮云連說帶比劃并把地址給司機看了之后,終于坐上了一輛灰頭土臉的出租車。車子呼嘯著從街道兩旁無數(shù)賣中緬邊貨的店鋪里穿越而過,仿佛穿越了幾百年的時光。如果不是因為心里惦記著秦浩宗,江暮云一定會找個地方老老實實的住下來,穿一條花裙,踩一雙木屐,每天從街上悠閑地走過,聽著中緬交織的語音,吃著香甜四溢的水果,忘卻自己也忘卻過去。

  可惜不行。

  她將羨慕的眼光從窈窕的女孩子們身上收回來,再一次看向寫著王志地址的紙條。紙的邊緣因為多次翻折已經泛起黃色的汗?jié)n毛邊,短短二十八個字的地址已經被她背得滾瓜爛熟,可她還是神經質似的不時看一眼。

  一直到天邊升起晚霞,江暮云才輾轉來到王志家。那是在城市中心鬧中取靜的一個院落,綠樹成蔭,花團錦簇,院子當中矗立著一棟白色金頂?shù)男恰?p>  江暮云從車上下來,灰頭土臉,衣服皺巴巴地貼在身上,看上去像個逃難的女人。她疲憊地拖著行李走到鏤花鐵門前,在四周找了一圈看見門鈴,伸手按下去。

  門鈴響了很久,終于有一個長發(fā)盤頂、上身穿金色緊身內衣、下身穿紫色花筒裙的女人從小樓里面出來。

  女子皺著眉對江暮云說了一串話,江暮云眨眨懵圈的雙眼,一個字都沒聽懂,看她的打扮猜測她可能是傣族人。

  傣族女人見江暮云不說話,轉身要走,江暮云急忙留住她:“別走,我找王志,請問王志是住在這里嗎?”她說的是普通話,除了普通話也說不出來別的。

  傣族女人聽見江暮云純正的普通話后轉身回來,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江暮云把手里的地址遞給她,解釋說自己要找的是住在這個地址的王志先生。

  女人于是用生硬的普通話問:“你是誰?找他,為什么?”

  江暮云說:“我是來找秦浩宗的,我想問王志先生知不知道秦浩宗的下落?!彼f著拿出了秦浩宗的照片。

  這時一個坐自動輪椅的男人從小樓后面拐出來,順著平坦的小路往門口而來。

  江暮云看著男人的毛寸發(fā)型、嚴肅端莊的表情和雖然坐在輪椅上依然保持筆直的身姿,感覺異常熟悉。他身上有著和秦浩宗一樣的氣質,那是常年在部隊訓練的結果,哪怕他們已經退伍多年甚至坐在輪椅上,軍人的言行習慣早已深深刻進骨頭里。江暮云意識到這個人就是王志。

  傣族女人走到男人背后推動輪椅,一起來到門口后,男人問:“你找誰?”

  江暮云控制自己的雙眼不去看他的腿,以免失禮。她說:“王先生您好,我叫江慕云,來自江城。我是來找秦浩宗的?!?p>  王志的視線從江暮云手里照片移到她的臉上,凝聚的視線仿佛是兩道X光線。江暮云為證明身份趕緊翻出錢包,把自己的身份證和秦浩宗的照片一起遞過去,又把她和秦浩宗之前的通話記錄翻出來給他看。

  王志見到身份證又看過通話記錄后,問:“你和秦浩宗是什么關系?”

  “我是他女朋友?!苯涸葡攵紱]想張口說道。

  王志眉頭不經意的皺了皺:“我沒聽他提起過?!?p>  江暮云的臉“刷”的一下紅透了,結結巴巴地說,“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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