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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情緣千萬劫

第四十七章

心事情緣千萬劫 張宋春紅 3524 2020-04-17 15:19:37

  “還要寫陳情書?!避姽儆痔岢鲆?。

  “什么陳情書?”

  “說明是你自己不聽勸阻,執(zhí)意要進(jìn)入封鎖區(qū),所以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自己承擔(dān),與緬甸政府無關(guān)。”貌倫翻譯道。

  江暮云笑了笑,說:“沒問題?!?p>  和軍官答成協(xié)議后迅速寫了陳情書,并且按了手印,然后她把貌倫拉到一旁,再讓再詳細(xì)為自己講解一遍步行路線。

  貌倫反對她獨自出發(fā),一來語言不通擔(dān)心她走錯路,二來前面過了封鎖線很可能就是交火區(qū),太危險。王志給他的囑咐是平安把江暮云送到地方,如果有困難就把她帶回瑞麗,王志說江暮云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但是江暮云執(zhí)意要去,她現(xiàn)在心里想的全是秦浩宗躺在床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模樣,讓她就這樣返回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前面哪怕再危險至少她現(xiàn)在看不見,看不見就不害怕,可是想到秦浩宗正在生死線掙扎,如果因為她沒能及時救助而沒命,她就感到害怕。秦浩宗若是就這么死了,她絕不會原諒自己。

  貌倫拗不過她,只得詳細(xì)講解了步行路線和注意事項,然后江暮云找到軍官,要求拿回自己的貼身衣物和急救包。軍官親自把急救包里的止血帶之類的藥物拿出來,只剩給她十枚針灸鋼針。

  江暮云沒有爭辯,背起小背包,揮別貌倫,穿過路障,毅然前行。

  很快,她就嘗到了在烈日下步行的痛苦。出汗,令身上黏糊糊的,沒有水,口干舌燥,腳底下更像是灌了鉛一樣。坐在空調(diào)車?yán)镄旭偘藗€小時和徒步一天一夜,絕對是兩回事。這還不算糟的,最糟糕的是身上僅有的一瓶水已經(jīng)見底了。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牢牢記住貌倫的話,順著公路一直向前,在到達(dá)烏蓋村時走輔路,從村子里穿過去能節(jié)省三分之一的路程。烏蓋就是此時此刻江暮云心里唯一的目標(biāo)。

  到了下午,原本柔軟的運動鞋變得像鋼鐵一樣堅硬,小腳趾外側(cè)與鞋摩擦的地方鉆心刺骨地痛,她找了處樹蔭坐下,脫鞋一看,腳趾外側(cè)已經(jīng)起了晶亮的水泡,腳掌雖然不像小腳趾那么明顯,也已經(jīng)處于水泡萌芽狀態(tài)。她用針挑破水泡,擠出里面的細(xì)胞液,張開腳趾在陽光下暴曬,感覺外皮發(fā)干了才穿上鞋繼續(xù)走。

  身體上的痛苦并不能阻止她前進(jìn)的腳步,槍聲就不一樣了。起初沒在意,還以為是放鞭炮,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錯了。伴隨著聲聲槍響,成千上萬只大大小小的飛鳥呼啦啦一齊飛上半空。

  江暮云站在路邊,用手搭在眼前望著那些四散飛開的鳥,槍聲余音還在半空中回蕩。糟糕,鳥群升起的地方正是她將要前往的方向。槍聲一聲接著一聲,江暮云的心越揪越緊。

  槍聲忽然密集起來,緊接著道路前面出現(xiàn)大批車輛,不是什么好車,而是農(nóng)村里常見的拖拉機(jī)、三蹦子之類的,這些機(jī)動車是第一方陣,后面緊跟著的是牛車和驢車。每輛車上都坐滿了人,大多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江暮云攔住一輛驢車,比手畫腳地問前面怎么樣了,車上的人聽不懂江暮云的中國話,江暮云也聽不懂他們的緬甸語,但是不耽誤她們從彼此的表情和眼神里明白對方的意思。

  前面打仗了,不要再往前走了,回去吧。

  驢車走遠(yuǎn)了,突然遭遇戰(zhàn)火的當(dāng)?shù)匕傩湛梢匀e處避難,江暮云卻不能往回走,她來此的目的是前進(jìn),她心愛的男人需要她穿越戰(zhàn)火去救治。

  槍聲越來越密集,距離好像變近了。江暮云猜測可能是交火的一方在撤退,很可能就是政府軍。江暮云望向旁邊的樹林,咬咬牙,決定到山里避一避,等交火停止后再回到大路上往前走。

  她離開公路鉆進(jìn)樹林。不知道為什么,槍聲并沒有因為她改變路線而變?nèi)?,相反好像就跟在她身后,她不得不加快腳步。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了十多分鐘后江暮云開始慌張了,她意識到自己很可能走了背運——交火雙方也在朝和她相同的方向轉(zhuǎn)移。

  有了這個判斷后,江暮云開始想如何擺脫這種困境。她想起王志的話,這種情況下要選擇交火雙方不愿意前進(jìn)的區(qū)域,例如明顯的山頭。撤退的人不會往山上撤退,追蹤的人也就不會往山頭追,所以山是個相對安全的地方。

  太陽光線開始由金黃色變成淡紅色,江暮云終于瞄準(zhǔn)了東南方的一座山,那是附近最高的一座了,她開始拼往山腳跑。褲腿被不知名的荊棘割破,兩條小腿上不知何時爬上了數(shù)只螞蟥,皮膚顏色都變了。太惡心了,她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強(qiáng)迫自己不要去想腿上的東西。這玩意不能硬拽,她身上除了一包鋼針什么都沒有,現(xiàn)在不是對付螞蟥的時候。

  幸好厄運沒有一直追隨江暮云。當(dāng)太陽只剩下半邊臉的時候,槍聲停止了,江暮云也終于歷經(jīng)艱險來到山腳下。這座山并不高,海拔也許只有十幾米,但是江暮云幾乎沒有爬山的力氣,肚子餓得咕嚕咕嚕直叫喚,記憶里還從來沒聽見過自己的肚子如此響過。

  好在她幸運的在山腳下發(fā)現(xiàn)一條小河,水聲潺潺。她再也顧不上許多,趴在溪邊的石頭上痛痛快快的喝了個飽,最后不忘把空礦泉水瓶裝滿。喝了水,暫時填補(bǔ)了胃里的空虛,她借著活水處理掉身上惡心的螞蟥,又歇了一會兒才起身往山上走去。邊走邊祈禱:明天能找到個有人的地方買東西,只要能買到礦泉水、面包和打火機(jī)就行,別的不奢求。

  太陽下山了,借著天邊微弱的光線,她隱約看見山頂好像有個房子,頓時精神一振——有房子說不定就有人!她現(xiàn)在非常希望能看見一個活人。想到這里,打彎兒的腿頓時有了力氣。

  可惜,江暮云這一路注定事與愿違。房子確實是有,只不過破得只剩下個架子,屋頂上的茅草七零八落,幸好今天夜里是晴天,否則這房子連遮雨都做不到。

  江暮云在房前屋后轉(zhuǎn)了一圈,嘆了口氣。算了,她安慰自己,有個房子總比沒有好,人類還是習(xí)慣于頭上有房頂才能睡覺,尤其是像她這樣在城市里長大的女人來說,讓她在荒郊野外幕天席地睡一晚簡直不敢想象。

  江暮云從樹上折了幾根樹枝,把靠近門口一側(cè)的地面打掃干凈,又把系在大腿根部的手槍解下來,打開保險。這些都做好之后,她背靠柱子緩緩閉上眼睛。就在她迷迷糊糊準(zhǔn)備入睡時,遠(yuǎn)處忽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江暮云驀然睜開雙眼,第一件事是把槍端在手里。腳步聲越來越近,落地不重,應(yīng)該不是男人,但是也說不定,因為緬甸人的身高普遍不高,身材瘦削者比比皆是。

  腳步聲到達(dá)房前時忽然停住了,江暮云側(cè)耳傾聽,發(fā)現(xiàn)來人非常小心,好像是繞到屋后去了,這屋子四處走風(fēng)漏氣不說屋后墻上還有個空蕩蕩的窗口,從那里能看清屋內(nèi)的情況。當(dāng)然,看不見躲在門口的江暮云。江暮云選的地方雖然是門口卻是個死角。來人在屋后轉(zhuǎn)了一圈又重新回到門口。這時,江暮云已經(jīng)沒有了最初是的驚懼,來人這么小心,應(yīng)該沒什么戰(zhàn)斗力,很可能也是個和她一樣趕路的人或者逃難的人。

  這時,一只女人的秀氣的腳邁進(jìn)門口,然后是腿,然后是整個人。江暮云借著月光看清楚了,是個身材苗條的女人。她正在想應(yīng)該怎么打個招呼時那女人忽然轉(zhuǎn)過身來,江暮云一驚之下頓時嚇得“呀”了一聲,差點扣下扳機(jī),那女人也同時尖叫,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手里的槍口正對著江暮云。

  兩個女人,兩把收槍,互相對峙。幸好她們只是尖叫和對峙,并沒有開槍。

  片刻之后,兩組尖叫聲先后收起來。后來的女人率先說了一句話,是緬甸語,江暮云猜她問的是“你是誰”。她來之前玉罕教過她怎么說自己的名字,可惜剛過了一天一夜就被她給忘了。江暮云閉著嘴不說話,那女人又說了一句話,這回江暮云猜測她是讓自己把槍放下,因為她看見女人的槍口輕輕朝地上點了點。放下槍?怎么可能。江暮云仍然不說話,不過她也學(xué)對方的樣子把槍口朝地面點了點,意思是你自己先放。她發(fā)現(xiàn)以后若是有機(jī)會一定要把“繳槍不殺”這據(jù)外語學(xué)會。

  女人的視線落在地上,看著江暮云的背包。借著中天上升起的銀月,能看清背包右下角有一行銀絲中文刺繡——心悅君兮君不知。女人的視線轉(zhuǎn)到江暮云臉上,嘴里輕輕念道:“心悅君兮君不知?!本谷皇羌冋钠胀ㄔ?,聽不出任何方言特色的普通話。江暮云心念一動,在中國,絕大部分的普通話都帶著地方方言的發(fā)音特色,就是所謂的口音,一點口音都沒有的要么是刻意練習(xí)過,要么是來自BJ之類的地方。江暮云懷疑她屬于后者。

  于是江暮云也跟著念了一遍,她的普通話帶著吳儂軟語的特點,如果是中國人,一聽就能聽出來。兩個持槍對峙的女人,將中文詩詞當(dāng)成了身份驗證的暗號。

  “你是江省人?”女人用中文問道。

  “對,你是北京人?”江暮云問。

  那女人沒說話,看得出來她比江暮云的警惕性更高。不過得知江暮云是中國人之后,女人拿槍的手沒有那么僵硬了,胳膊微微收起。江暮云見狀干脆率先把槍收回來,女人猶豫了一下,也收起槍。

  “你來緬甸干什么?”女人問。

  “我來找人?!苯涸普f。

  “找誰?”

  “我男朋友。嗯,”江暮云想了想,說,“現(xiàn)在還不完全算是男朋友,他還沒承認(rèn)。”

  “他是緬甸人?”

  “不是,也是江城人?!?p>  女人點點頭。她轉(zhuǎn)身看了看,學(xué)著江暮云的樣子,在門口的另一側(cè)席地而坐。江暮云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也是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裹。

  “你有吃的嗎?”江暮云問。

  女人搖頭。

  江暮云失望地收回視線。看來真是要餓一宿了。

  “你很餓?”女人問。

  “嗯,我一天沒吃東西了?!苯涸普f。

  女人詫異地說:“外面就有吃的,你沒吃嗎?”

  “是什么?”

  “甜酸角?!?p>  江暮云搖搖頭:“不知道,不敢隨便吃?!?p>  女人想了想,說:“你跟我來,我教你認(rèn)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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