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檔案錄入者

第二十一回

檔案錄入者 三川粵 3034 2020-02-04 17:04:51

  客廳的時鐘滴答響著,一聲,又一聲,這是午夜的第三聲。分明是聽見了除了時鐘的聲音,還有摻雜著別的聲音??謶致嘏懒松蟻恚袷桥佬械膭游镆粯?,伸出了觸手,冰涼,帶著殺意。

  午夜。

  我聽見有個聲音在說,爬上去吧,很快,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不要,不要,不要聽她的?!?p>  “想要開始新的生活嗎?那就跳下去吧!”

  不好,這回真的有人來了。

  我一直被罵是那種智商不高,情商欠費(fèi)那種小孩,所以我沒有我親愛的哥哥招人喜歡。沒有可愛的外表,試問誰會喜歡一張扁平的臉,模糊的五官,縫隙大的眼睛,單眼皮,塌陷的鼻子,小雀斑爬滿整個臉,這種人也有,可怕的那些不是雀斑,而是一顆顆黑色的痣??蛇@樣的女孩子,只要是女孩子,難免會被冠上勾引的罪名。

  至少,又丑又作妖的罪名。

  韓盛和我不一樣,他陽光,高大,帥氣。在籃球場上散發(fā)的氣味和汗水,都是青春的氣息,都會是少女們心中的白馬王子。

  “韓盛,好帥啊!”

  “韓盛,加油!”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桃花運(yùn)非常不錯的人,是我得哥哥。我穿著褪色的校服,廉價地坐在看臺上,很長一段時間,我很喜歡在那些呼喊聲中,躲在角落,像是一只誰也都沒有發(fā)現(xiàn)的老鼠一樣,畏縮,膽小,但是存在著。因?yàn)槌醺咧卸际窃谙嗤膶W(xué)校,所以,對于沒有長個子的我來說,媽媽經(jīng)常會說:“你那衣服又沒有破,繼續(xù)穿就好了,校服不都是一個樣嗎?”

  新生開學(xué)那天,我永遠(yuǎn)都記得,記得旁邊的同學(xué)穿著新的衣服,我看著洗的泛白的校服,有些脫線,第一次,有一種叫做攀比的念頭浮了出來,最后,貧窮總會想法設(shè)法地讓我屈服。

  我偶爾也會照照鏡子,心里會問為什么?如果是兄妹,為什么韓盛那么好看,我卻長得那么一言難盡?

  會用一言難盡這樣的形容詞形容自己的人,在這世界上,大概沒有幾個人吧!

  韓盛,也并不是每次都會和別人說我是他的妹妹。

  “我最近怎么總是看見你和那個高一的韓朵朵一起上學(xué)?”

  “對啊,你兩什么關(guān)系???”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俊?p>  “瞎說什么,她不過是我遠(yuǎn)房的表妹?!?p>  “奧,原來是表妹?。俊?p>  “怪不得,要是兄妹怎么會長得不像。”

  “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著面前那幾個耀眼的,會發(fā)光的男人,遠(yuǎn)處的韓盛并沒有因?yàn)檎f謊會臉紅。依舊和他們談笑風(fēng)生,偶爾有幾個女孩子路過會偷瞄他們一眼,走遠(yuǎn)便會回頭再看他們一樣,打打鬧鬧地走開。我清楚地看見了那群男生嘴角上揚(yáng)的笑容隱藏了因?yàn)楦哳佒祹淼奶摌s。韓盛的臉上也是一樣的,至少,我這樣的妹妹,的確拿不出手。

  可我是個多么會破壞氣氛的人,我走了過去,對韓盛叫了一聲:“哥,媽讓你回家?!蔽医K于在少年的臉上看到了驚慌失措,也許更多是厭惡吧,連帶之前說謊的愧疚都蕩然無存。

  “知道了?!鄙倌陦旱吐曇粽f,旁邊全是一副看見了蒼蠅的男生們,他們真的是幼稚,連大人最基本的情緒隱藏都不會。然而,真實(shí)的反映并沒有讓我多么的欣喜,偶爾,我十分需要善意的謊言,來膨脹我的內(nèi)心的痛苦。

  內(nèi)心都是苦澀的人,到底需要多少糖才可以填滿,其實(shí),只需要一點(diǎn),就已經(jīng)足夠了。

  “韓盛是我表哥?!蔽业拖铝祟^,輕聲地說,快步地離開。我相信這句話,應(yīng)該是韓盛需要的吧!因?yàn)槲仪逦卦谂c韓盛擦肩而過聽見了松了一口氣的聲音。

  身后又傳來了哈哈大笑的聲音,偶爾還夾雜了幾句很傷人的話。

  “天吶,怎么有人長得這么丑?!?p>  “好丑啊?!?p>  “要是我長得這么丑,我就去死了?!?p>  糟蹋別人,踐踏別人,說著傷害別人的話語似乎是那些閑聊會存在的意義。我常常會逃課,學(xué)校讓我感到窒息。盡管老師們已經(jīng)很努力地表達(dá)了成人該有的禮貌和客氣,但我還是感覺的了外表帶給我的不僅僅是閑言碎語,還有無盡的嘲諷。

  逃課出來,我很喜歡就坐在學(xué)校后山那面墻上,據(jù)說后山挖出來過一具女尸,傳言有鬼,幾乎沒有學(xué)校敢來這片區(qū)域。對我來說,人比鬼可怕。至少我看不見鬼,即便有,我可能會哀求死去的鬼就和我交朋友吧!我太渴望有朋友了,很羨慕那些放學(xué)后三五成群去買雪糕甜筒一起吃的朋友們。即便是吵架了,今天大家都不搭理對方,卻又在第二天和好,這樣的友誼我很想要有。

  海城這座城市,最好看的應(yīng)該是海邊的日落了,天和地合成一條線,整個云層像是一塊畫布,潑上去的濃重的霞光,從橘紅色漸漸變成淺色的黃紅色,慢慢地淡下去,最后被黑色吞沒那一瞬間,成千上萬的海鷗低低掠過海平面,漸行漸遠(yuǎn),消失天際。歸航的漁船,一輛緊接著一輛地靠岸,拋錨,嘈雜的聲音慢慢遠(yuǎn)去。咸濕的碼頭,迎來了短暫的寧靜。

  我很喜歡那一陣陣咸咸的海風(fēng)味,說不上為什么喜歡,但面對望不到盡頭的海岸線,幻想過有天變成一只魚。

  擁有的記憶只有短暫的七秒,那些傷心的,開心的,通通只有七秒。這或許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最想要擁有的特異功能吧!我對著大海的方向,跪了下來,虔誠地拜了拜,希望某日,愿望成真。

  也許是我的禱告起到了作用,我迎來了人生的第一個好朋友,季春,我們學(xué)校的轉(zhuǎn)校生。

  和我截然不同的兩個人,如果我是綠葉從中的白色的不起眼小雛菊,那么她就是春日里最耀眼的紫玫瑰,妖冶中卻又帶著清純。

  像是一朵有著邪魅魅力的玫瑰花的女孩子,笑顏如花,偶爾會覺得這樣的人,長得不僅僅是漂亮活得也瀟灑。

  依舊記得第一次見面,那是我又一次,已經(jīng)記不得是第幾次逃課了。我又跑到了后山小樹林那片墻上坐著,正看著遠(yuǎn)飛的大雁出神時候。季春明明和我穿著一樣的校服,然而她卻是那么的美,有一種遺世獨(dú)立的美艷絕倫。

  不羈地依靠在墻角拿塊,那種臉上似有似無的笑容,像是罌粟花吸引人。也許是我對好看的東西過于著迷?;鹄崩钡囊暰€總歸是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涂了個眼圈,朦朧的煙霧中看不清她的表情,掐滅了煙頭,她揚(yáng)起頭看了眼坐在墻上的我,打量了許久。

  那張陽光下曬得有些微紅的臉,薄薄的嘴唇,鮮艷的顏色,微微張動著,側(cè)著頭問我:“嘿,來一根嗎?”

  我錯愕的表情像是一只嚇到的老鼠,驚慌,膽小的我卻第一次沒有躲開。楞楞地看了好久,直到她翻上了墻上和我并排著坐,好久都沒有回過神。

  第一次,有人看見我沒有漏出驚訝和厭惡的表情。她似乎沒有意識到,旁邊的這只黑色的老鼠般的我,自卑羞澀。

  “hi,你怎么不說話?”季春又從校服的口袋拿出來了一支煙點(diǎn)上了。尼古丁的味道居然摻雜了淡淡的薄荷香氣,說不上難聞,至少要比父親那嗆人的煙味要好上很多。

  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一直漫不經(jīng)心抽煙的季春,一言不發(fā),我以為仙女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季春所有出格的行為可是比我這樣逃課要嚴(yán)重得多了。

  “你是啞巴嗎?”季春把煙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那雙大大的眼睛過分好看,滴溜溜地看著我。

  我干咳了幾聲,季春皺了皺眉,掐滅了煙。

  “吸煙有害健康!”我沙啞的聲音,艱澀地開口。

  “哈哈哈哈。原來你不是啞巴?!奔敬盒Φ幕ㄖφ姓?,這樣的笑容沒有嘲諷,沒有任何的城府。笑得那般沒心沒肺,我靜靜地看著她。我看到了她黑色的眼珠里面有我那種平平無奇的臉,木訥,無趣。

  “你不說話,我以為你是啞巴呢!你在這看了那么久的鳥,要是我不抽煙估計(jì)你也沒發(fā)現(xiàn)我,你怎么總是逃課呢?”

  “你不也逃課嗎?”

  “說的也是,哈哈哈!我叫季春,你叫什么?”季春伸出了手直接握住了我的手,我想要抽回手,發(fā)現(xiàn)抽不開。

  “韓朵朵?!?p>  “今天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p>  朋友?

  我看著旁邊坐著的女孩子,美好得不像樣子,即便穿著一樣款式的校服,但氣質(zhì)那種東西怎么都無法忽略。

  “朋友?朋友,朋友?!编哉Z。

  “對,朋友。以后你就由我季春罩著了,以后誰欺負(fù)你,我就揍她?!奔敬汉肋~地說。伸進(jìn)校服口袋又摸出來了一盒煙和打火機(jī)。

  打火機(jī)的火點(diǎn)起來了,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又飄了起來,但也掩蓋不了尼古丁那股惡臭的味道,但因?yàn)槭桥赃叺呐⒆邮羌敬骸?p>  第一次,我沒有厭惡香煙的燃燒釋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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