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不大，十來戶人家，大概是夜已深，只一兩戶還亮著燈。
站在村口，聞見亮燈的一家透著飯香，好餓，但沒膽子進(jìn)村。
世上的事，無有不巧，剛轉(zhuǎn)過身，便見一人，赫然是嚴(yán)丘。
趙暮想都不想，一頭扎進(jìn)村里。
村中有人喊：“誰啊?！?p> 沒人應(yīng)答他，村名只見兩道人影向村里跑來。
輕身功法，趙暮只記住口訣，還沒練過了，不過奔出數(shù)十步，就要被嚴(yán)丘追上，便在此時，各家各戶的燈依次亮起。
“來了外人，攔住。”有人大聲喝道。
一時間七八個扛著鋤頭、鐵叉的人沖出來，攔住趙暮與嚴(yán)丘，同時也將他倆隔開了。
在幫中的六年半里，趙暮遲遲不能開辟丹田，因而對武道一途早就放棄，每日間修習(xí)內(nèi)外功都是糊弄了事，此刻與人會戰(zhàn)，立時慌神。
圍攻的村名本來是一半對付趙暮，一半對付嚴(yán)丘，幾招交手下來，對付趙暮的由四人變成一個人，分出三個對付嚴(yán)丘去了。
趙暮還是覺得比較吃力。
數(shù)十招下來后，心態(tài)漸漸平穩(wěn)，一套長孫劍法，使得也有板有眼，反觀與他交戰(zhàn)的中年人，見趙暮漸占上風(fēng)，反而有些慌亂。
人群忽然“啊”的一聲驚叫，趙暮余光瞥到，只見嚴(yán)丘長刀，當(dāng)胸劈過一人，鮮血飛濺，場面慘不忍睹。
他從沒見過這樣場面，心中一慌，但對手卻比他更慌，拿鋤頭的手險些讓他削到。
如此一來信心大漲，長劍越使越快，刺的對方手忙腳亂。
趙暮長劍直刺那人心房，嚇得對方高舉鋤頭砸來，這一招乃是引敵上鉤，趙暮變刺為削，直向這人拿鋤頭的手腕，他想避開，卻已不急，手腕中間，鋤頭落地。
趙暮不愿傷他性命，往前直沖逃命。
村里好幾十號人，此時人人都看著嚴(yán)丘那一面。
有人叫喊著逃走了一個，但是卻沒人追過來，趙暮跑幾步，也就慢下來，只聽后面時不時會傳出一聲慘叫，還有人哭聲。
本來圍聚一團(tuán)的人群，這時候四散開來，形成一個大包圍圈，將嚴(yán)丘圍住。
嚴(yán)丘走向哪邊，那邊的人便后退。
村莊里人顯然沒有一個是嚴(yán)丘的對手。
“趕緊滾開，不然老子今夜讓這里血流成河?！?p> 沒有人讓。
嚴(yán)丘冷哼一聲，刀劈出。
避無可避，這人舉著鋤頭格擋。
同時他的右邊人鐮刀砍去，左邊人鐵叉刺出，在刀即將砍在鋤頭柄的時候。
嚴(yán)丘變招。
刀由直直砍下，變成從右向左削出去。
刀與鐮刀撞在一起，拿鐮刀的人虎口一痛，鐮刀脫手；拿鋤頭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刀已從腰砍過，鮮血涌出，刀去/勢不減，撞在鐵叉上。
鐵叉柄斷掉，總算這人見機(jī)早，躲開這奪命一刀。
人群又往后退，但沒有人讓開。
只是有兩個人跑向村外了。
要跑這是絕好時機(jī)，但見嚴(yán)丘殺戮不停，村里人死不后退，趙暮心里沒來由地覺著悲壯，不忍心。
趙暮鬼使神差地往回走。
“我來?！?p> 聽見趙暮大喝，眾人才知他回來了，有人要攔，見他目光死死鎖住嚴(yán)丘，眾人之間目光接一下，讓開一條路。
“四十兩銀子回來了?！眹?yán)丘獰笑道。
趙暮一言不發(fā)，長劍刺出，劍勢凜然，眾人心中暗暗叫一聲好，但有些奇怪，不過一刻鐘，前后差距怎么相差如此之大。
嚴(yán)丘的刀砍向趙暮的劍。
趙暮招式變化不及，長劍擊在刀上，虎口好痛，手中的劍險些脫手。
劍招再變，這次是直直刺去，嚴(yán)丘大刀這么斜斜砍出，碰到趙暮的劍，對方強(qiáng)勁的真氣涌在刀上，兇猛力道，震飛趙暮手中的劍。
趙暮一怔。
死在這里嗎？
選擇回來，就猜出這樣的結(jié)果，但他不想因?yàn)樽约憾Φ絼e人。
這大概是初次下山的少年人純情。
嚴(yán)丘的刀繼續(xù)砍來。
刀好快，趙暮無法避開。
于是趙暮迎刀沖上。
在刀離趙暮額頭一寸之距時，遠(yuǎn)處飛來一柄短劍，刺向嚴(yán)丘后腦勺，嚴(yán)丘身子一矮，倒轉(zhuǎn)大刀，刀柄捅到趙暮小腹，刀刃打飛短劍。
人群傳出歡呼聲，有人叫道，“是墨江蘭、莫江寒回來了。”
趙暮捂著小腹，看從村口來的四個人。
其中兩個好像剛剛跑出去的。
嚴(yán)丘舍棄趙暮看向村口來的一對年輕男女。
報信的人指著嚴(yán)丘道，“這惡人，殺我叔叔，殺……”
村中有人哭出來，一條條訴說嚴(yán)丘罪狀。
女子看過嚴(yán)丘，目光掃到趙暮。
四目相對。
她的眼睛如這周遭冰冷的林子，讓人覺得冷冷的。
但眼睛若如寒冰般冷，面龐就如冰花一樣好看。
趙暮臉皮一向很薄，不敢與年輕女子對視，更何況是這樣好看的。
他只能直視嚴(yán)丘這樣的兇神。
梁師妹常說，“師兄，你這樣是不行的，以后找不到媳婦的，你得臉厚一點(diǎn)，就是不要臉。男人不要臉了，女人一大堆?！?p> 趙暮心中冒出一個念頭，如果對著眼前這女子不要臉，會被打死。
趙暮感受的到墨江蘭還在看著他，莫江寒也看著他，在墨江蘭眼光從趙暮身上轉(zhuǎn)移的一瞬間，莫江寒也轉(zhuǎn)過去。
趙暮心中沒來由覺得悵然。
怎么會有這樣的念頭，好奇怪，奇哉怪也。
周圍人七嘴八舌地說了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墨江蘭向趙暮道，“你先退一旁。”
聲音清亮，說不出的好聽。
趙暮撿起地上的劍，站在一旁，只看著手中的劍，劍刃缺了一道口子。
“好漂亮的女娃子。”嚴(yán)丘賊眼一直盯著墨江蘭。
莫江寒聞言大刀砍出。
墨江蘭不動。
村里人會一些武藝，但沒有像樣的武器，兄妹倆，一個背刀，一個提劍，大概是村莊中唯一正式學(xué)武的人。
趙暮剛有這個念頭，只見村頭又有一名年輕人跑來，離著很遠(yuǎn)，叫嚷聲先來。
這人一路叫嚷著，村名紛紛退讓，奔到場中，長槍平直刺向嚴(yán)丘。
“惡賊，吃老子一槍?！?p> 趙暮抬頭看這人，眼光卻先瞥向墨江蘭，只見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一張臉還是如冰霜一樣。
嚴(yán)丘大刀掃過，刀刃擦槍而過，將槍震飛。
這人臉色一白。
好在嚴(yán)丘讓莫江寒托住，沒有順勢補(bǔ)上一刀，這人灰溜溜退出大戰(zhàn)，一雙眼在場中掃來掃去，落在趙暮身上。
嚴(yán)丘愈攻愈猛去，莫江寒抵擋不住，連連后退，退的方向就是趙暮站著的地方。
周圍人怕誤傷，趕緊向一旁讓。
墨江蘭拔劍出鞘，刺向嚴(yán)丘后背，劍來勢極快，眼見就要刺中，嚴(yán)丘勢必要回?fù)?，這時候，逃路要緊啊。
留下來說不清的。
一桿槍攔住趙暮的路。
“想跑？”
沒等趙暮想出對策，有村名喊道：“江問，快去幫忙?！?p> 墨江蘭雖已上場，但是場中情勢已然不利，持槍的墨江問，狠狠看了趙暮一眼，轉(zhuǎn)身相助。
趙暮安靜地呆一會，見眾人沉浸打斗之中后，拔腿就跑，等跑出很遠(yuǎn)，才有人反應(yīng)過來。
趙暮一頭扎進(jìn)林子，跑了很久，直到兩腿虛軟下來，一屁股坐地。
又累又餓又渴。
就這樣，還要找盈月，要找蛇窟。
好難。
想到梁上燕處境，趙暮沒敢多歇，起身繼續(xù)逛林子。
突然間，他感覺到周身暖起來，空氣中潮氣重了，他憑著直覺向前走。
在漆黑如墨的林子里，他見前方一地月色。
興奮地跑過去。
原是一方水池。
月色來自頭頂稀疏枝丫縫。
趙暮立時趴下，像狗一樣喝水。
喝爽之后，他忽然想，會不會有人在水里拉屎。
畢竟以前干過這事。
又見水池邊上有好些腳印。
趙暮有種吞了好些屎的感覺。
想蛇喜火，這里溫暖，會不會就是蛇窩？
念頭一起，人一下就跳起來。
水池邊的泥很滑，趙暮腳下不穩(wěn)，慌亂之中，抓住水池邊的一根木樁，才沒有滑下去。
這一來瞧清，這里除了有腳印，還有木盆、木桶印子。
看來是村里取水的地方。
他轉(zhuǎn)身望回路，黑夜之中，村中的燈光隱約可見。
連連的逃命奔波，精神疲倦，想這里為村名取水，應(yīng)該是沒蛇的。
就是有也不多。
多也得睡啊。
走到離水池一二十步遠(yuǎn)的大樹后，倚樹坐著，閉上眼睛卻又不敢睡。
心中煩悶。
起身練習(xí)王長老的劍招。
一招藏九式，這些招數(shù)早已記熟在心，一路上來還偷偷練習(xí)過幾次。
只是這劍招有些怪異。
趙暮之前只學(xué)過天下最流行的長孫劍法，這入門劍法，就是給那些丹田不能開辟的人防身用的，使劍時候，不必引動丹田之氣。
但是王長老的劍法，練習(xí)之時，趙暮沒想引動丹田真氣，但好像在不知不覺之間，真氣隨著劍招變化，自己在運(yùn)功。
這種情況趙暮聽說一次，據(jù)說是有綠階功法才會有此效果。
趙暮突然明白下山時候，王長老為何說要等到丹田開辟之后再練習(x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