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部教學樓的天臺上,此刻人流如浪潮般翻騰一片,擠擠涌涌的漫延在四周。
快一人高的圍臺上,林楚穿著一身紅色的連套呢子裙面對眾人坐在上頭,而不遠處,衛(wèi)殊冷冷的插兜站在一旁,以他為中心的周圍空出了一圈,顯得頗有些孤立無援。
許佟心上來看到這一幕火氣立馬就竄起來了。
林楚她在搞什么?
“不好意思,讓讓?!?p> 許佟心撥開人潮,許是臉上森冷的寒意太過駭人,也或許是美女的獨家權(quán)利。
人群中讓出一條道來。
許佟心不費力氣的擠到了人流的最前端。
她小喘了幾口氣,看看林楚,又看看漠然立在一側(cè)的衛(wèi)殊。
她抬腳上前幾步朝林楚走過去。
挨著她的人給她讓出空間來,俱是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林楚抬眼定定的看著來人,目光如刀,道道割向她。
這張臉讓林楚很有危機感。
她叫停許佟心,面色很不好,聲音都尖銳起來:
“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跳下去?!?p> 許佟心笑了,她本就生的顏色好,笑起來更亮了幾分。
周圍人不少被驚艷到,悄聲議論。
她停在圍臺幾步遠,眼睛彎成兩片月牙,將音量提了幾分:“敢不敢和我打個賭?!?p> 林楚看了她一眼,又偏頭看衛(wèi)殊,見衛(wèi)殊插兜低著頭完全無視這邊,心下微微一松。
口氣也緩了下來:“賭什么?”
以許佟心前世的歲數(shù)來觀現(xiàn)下這場景,簡直跟看小孩鬧著玩沒什么區(qū)別。
真正想死的人,從來不會這么大張旗鼓,擺出一副要唱大戲的架勢。
這顯然是一場無聲的逼迫和道德綁架。
太幼稚了,也很自私。
火氣“騰”地竄上頭頂,許佟心強行按下內(nèi)心不愉,臉上堆著笑,眼里卻沒一點兒笑意:“我賭你不敢跳?!?p> 林楚身子一抖,面色有些僵。
站在一邊跟看門狗似的一女生劉文君插嘴汪汪叫:“你小小年紀怎么這么歹毒,你這不是逼著別人去死嗎?是不是逼著林楚姐死了你才高興?”
人群中附和聲此起彼伏。
“真是白瞎這張臉,心這么黑?!?p> “喲,這不是帖子里很火的籃球女神嗎?”
“呸,真不要臉?!?p> “哇這也太毒了吧?!?p> “有些人啊,皮囊好看頂什么用,里子都快爛了,真惡心?!?p> “你說,林楚要是死了,?;ńo誰當?”
“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這么攛掇人去死呢。她可真敢說。”
“林楚也太可憐了吧……”
“你看她還在笑呢,有沒有良心啊?!?p> “……”
劉文君那綠豆大的兩眼睛閃過一絲得意。
四周議論聲越來越大。
許佟心毫不在意地笑:“你是林楚的朋友吧,你要真這么在意她,這么有正義感,你怎么不勸著人一點,還有精神氣在這兒拾掇我呢。我瞧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急呀,倒像是巴不得人趕緊死呢。離得這么近,不拉一把?”
她向前逼近:“怎么,打著姐妹旗號埋汰人好本事啊,怎么不想法子把人弄下來呢。還是說,姐妹變情敵,所以打算見死不救了?”
劉文君驚得往后踉蹌幾步,“你怎么……?”意識到自己差點說錯話,趕緊改口,底氣不足的喝道:“你……你胡說什么呢?”
林楚冷冷的目光一瞬間釘住她。
她倉惶解釋:“楚楚,你別聽她胡說?!?p> 周圍人的議論頓時轉(zhuǎn)變了風向。
“你看她那副心虛的樣子,一看就有問題。”
“還好意思說別人呢,自己就是一敗類?!?p> “好大一出戲,好新鮮一個瓜……”
“校花好可憐啊……”
“我最討厭這種兩面三刀的女人了……”
“我看許佟心也不是什么好東西?!?p> “你就酸吧?!?p> “……”
許佟心的火氣不減反增。
她一步一步走過去。
林楚越來越慌,如坐針氈。
她不想死的,她只是想和衛(wèi)殊在一起,她不想跟那個小霸王有什么關(guān)系。
家里人逼她,弟弟林超也賣她。
她只是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有什么錯。
她慌了。
“你別……你別過來?!?p> 她側(cè)頭沖著那抹白色的身影大喊:
“衛(wèi)殊,你要逼死我嗎?”
“你今天要是不接受我,我就從這兒跳下去。我死了,你就是殺人犯!”
衛(wèi)殊聞聲抬頭,細碎的光散在他的眉眼,他眼睛里毫無色彩,冷冷淡淡地撇過來。
他最討厭別人威脅他。
一個兩個的,沒完沒了。
怎么就不干脆點去死呢?
那眼神太過冰冷,凍得人身體都開始發(fā)僵,林楚招架不住地哭了,心里的弦終于在這一刻崩斷。
她專注的看著他,眼睛里凝滿了淚,突然笑了:“衛(wèi)殊,原來你是沒有心的?!?p> 許佟心趁機一把將她拉下來,恰在此時,有人悄悄踢過去一個易拉罐,許佟心一個不妨抱著林楚摔到了地上。
“我艸!”
許佟心不由疼的爆了句粗口。
林大小姐被這一個變故嚇懵了,哭聲也戛然而止。
馮施終于從人潮里擠過來,一把推開坐在許佟心身上的林楚。
聲線冷冷地:“走開。”
然后一個男生小跑上前,
“我背她去醫(yī)務(wù)室?!?p> 是上次在籃球場跑過來和許佟心說話的那個男生。
馮施放了心,和他一起把許佟心扶起來。
立刻又有人上前幫忙。
衛(wèi)殊站在人潮之外,視線落在那一處,眼神幾不可見的一晃,又匆忙垂眼,插著兜走了。
……
許佟心躺在醫(yī)務(wù)室里,一條腿高高架著,顯出平時沒有的修長。
終于送走一波好心慰問的同學以及不認識的某某某。
此刻是難得的清靜。
突然醫(yī)務(wù)室里響起一陣腳步聲。
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許佟心下意識以為是醫(yī)生,她惡作劇地嚷嚷:“哎喲,醫(yī)生,我腿又疼了?!?p> 腳步聲頓時急促起來,緊接著門簾被一把掀開。
“怎么回事?”
低沉的聲音帶著鮮有的擔心和急迫。
聲音好聽而陌生。
不是醫(yī)務(wù)室里那個中年大叔鋸木材似的嘎嘎聲。
許佟心扭頭一看,正好撞進來人的目光里,那雙清雋的眼跨過無數(shù)的歲月,依舊不掩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