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娘子
走了沒多久，前方是霓裳坊，寬闊的門店前賓客盈門。這里的繡工在長安數(shù)一數(shù)二，名氣大得很。有很多年紀(jì)大了的繡娘出宮后會被請到這里收徒授課，還經(jīng)常去高門世家教閨閣中的姑娘們。
如今很多繡坊晚上是不做工的，為保護(hù)繡娘的眼睛，除非是萬不得一的急活兒需要趕工，所以繡娘都出來照應(yīng)客人。堂中夫人小姐眾多，男客還真不多。
顧大人與樺绱一出現(xiàn)在門口，真是挺引人注意的，公子英俊，小姐貌美，皆氣質(zhì)出眾，牽著手進(jìn)門，感情令人艷羨。
藍(lán)衣師傅剛送走了侯府太夫人身邊的嬤嬤，老壽星過生辰，過來選料子做幾身新衣。一轉(zhuǎn)頭瞧見這么對璧人，上前問道：“小娘子要選什么？”
年輕繡娘過來要招呼他二人，這名藍(lán)衣師傅擺了擺手，讓她去忙別的。這人看著干練，是繡娘也是東家，正好現(xiàn)在有空。
樺绱也回了笑：“帷帽?！?p> “好這邊。”東家邊指引邊打量二位客官，家室不俗，女子頭上一只海棠花金步搖，腕上一只嵌寶石金鐲，就這么兩件首飾，卻做工精美，一瞧就不是凡品，特別是這鐲子。再看身上衣料上乘，繡工若是沒有看錯，應(yīng)當(dāng)是出自宮廷。身旁的那名男子蹀躞帶上掛著令牌，氣度又異于尋常富家少爺，遮不住的官威。人活的久了，目光老辣，看人一看一個準(zhǔn)。
光顧他們店的都是長安高門，達(dá)官貴人自然見過不少。連郡王妃們?nèi)粘５谋惴?，偶爾也會到他們店中定制。女子衣衫出自宮廷，莫不是李家女？不止東家一人在猜測他們的身份，堂中其他客人、繡娘，也在悄悄打量。
樺绱挑選了一頂，垂下的帽裙材質(zhì)是輕薄的蠶絲，帽頂繡了花卉瑞草，樺绱拾起一頂淺綠色的，戴在頭上試了試。
東家三十有余，人和善也干練，輕輕一笑湊近對樺绱說道：“小娘子，你家郎君可真俊?！?p> 說完笑著看向樺绱身后的顧大人，挺拔瀟灑，容止出眾，年紀(jì)輕輕便做了官，這么優(yōu)秀的郎君真讓人心生艷羨。自從他們進(jìn)來后，堂中的小姐們，無不側(cè)頭瞧望，滿目驚艷。
樺绱因東家這句話，停下了動作。她的郎君。。。僵在那處，頭上戴著帷帽，輕紗遮了臉頰一片緋紅。
樺绱的衣衫、發(fā)飾雖是姑娘的裝扮，可是有哪個姑娘敢與郎君手拉手？這么高調(diào)，所以東家才猜測一定是新婚燕爾的小夫妻。
樺绱從一旁的攤上拿起個團(tuán)扇，扇著風(fēng)，想扇去因羞臊而上涌的熱氣。
顧琰羲瞥了眼樺绱，她沒有反駁也沒有回答，一直背對著他。甚至刻意與他隔開些距離，拿起個團(tuán)扇用力搖著，說實(shí)話真不至于熱成這般模樣。從飛蕩的輕紗縫隙間他看到她的害羞，一時心情大好，笑意染眉梢。
“娘子，這團(tuán)扇你可喜歡？”東家淺笑著問。
小娘子羞澀，郎君注視的眼神充滿愛意憐惜，唉，正是好時候啊。東家心中感慨，回想當(dāng)年，她與夫君也有過這樣濃情蜜意的時候。
樺绱隨意朝攤子看去，羞得不知該說什么才好。她不過是正巧站在團(tuán)扇這邊，被誤以為在挑選。小聲說了句：“喜歡?！备杏X酒勁兒沒散去，渾身發(fā)熱，頭更暈了。
在人家的店中怎好跟店家說不喜歡，再說這家店的繡工確實(shí)精美，選色搭配皆講究。能在長安開起來這么大的店，沒點(diǎn)兒真功夫是不行的。
“要一個。”顧大人跟店家說了句，拉過樺绱，將她轉(zhuǎn)過來，與他面對面站著。
顧琰羲看面前這礙事的輕紗，抬手掀起，長眸一掃，果然秀面升起朝霞，將她羞赧的模樣盡收眼底，彎了唇角問：“屋中遮面，不熱嗎？娘子。”
嗓音低沉磁性，說不出來的撩人。最后‘娘子’二字刻意加重，眸底點(diǎn)點(diǎn)星光，薄唇飛揚(yáng)，俊顏上的神情好似春暖花開，英俊耀眼。
顧大人的這聲‘娘子’喊得可真順口，但樺绱卻如何也不敢應(yīng)答。幾分赧然，她都不敢直視長眸，就別提跟他發(fā)怒了，哪還有那份勇氣。她的沉默，像是縱容，像是默許。
東家將他們之間的互動看在眼中，小娘子羞澀，郎君有意逗她，皆是小情人之間的樂趣。嘆道：“我在這開店多少年，還沒見過這樣登對的人?！?p> 顧大人拉過狠盯著地面的公主，防止她想不開去挖地縫，好心情的開始逛此店。然后走到男子護(hù)腕這邊，拉出來躲在他身后面的人，說：“幫我挑選幾副。”
“我？我怎么知道你喜歡哪個？”樺绱櫻唇還微微張著，吃驚的望著他，臉頰紅撲撲的羞意并沒有消退。
顧大人劍眉一挑，說的格外令人誤會：“你衣衫都給我做了，怎么會不知道挑選護(hù)腕？”
“我什么時候——”她想起來了，的確是給他做過衣衫的。
在袁州，她醉酒吐了他一身，偏偏是白衫，果酒的顏色洗不去。又因失禮，讓他遭罪心中過意不去，迫不得已才去衣坊為他訂衣袍的。
因想起這件理虧的事，樺绱根據(jù)他平日的穿衣風(fēng)格，仔細(xì)挑選。瞥看了眼他今日著裝，到底是世家貴公子，即使后來顧家滅門，他隱姓埋名換了身份，也是商賈家的大少爺，錢財不缺，吃穿用度皆講究。
“我家娘子哪里都好，就是偶爾健忘。”顧大人寵溺的看一眼樺绱，對一旁輕笑的東家解釋。
轟——一股熱氣上涌，才消退的粉紅又染紅雪膚，樺绱再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將手中挑選好的三個護(hù)腕放在他面前。
樺绱真覺得自己不適合進(jìn)這衣坊，在袁州就被打趣笑鬧過，還撞見他的仆從。然后沒多久袁州城傳出他二人的緋聞，要是在帝都傳出點(diǎn)兒什么，可真說不清了。而且傳言也不會像在袁州那樣，皆是善意之言。
“多謝娘子?！彼ζ饋淼哪樱止慈?。樺绱還是被那笑臉閃了眼睛，忘了要駁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