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來者不善,黑衣人緩緩收掌,雙手背后,冷笑不語。待塵葉落地,十米開外竟多了一個老者。他年約五十五歲,身材魁梧,眼神犀利,雖然滿頭銀發(fā),卻顯得精神奕奕。他冷眼一瞥,不怒自威,令人不寒而栗。
望著眼前紫衫老者,黑衣人怒目圓睜,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語氣平淡道:“閣下看起來好面善,莫非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
老者一愣,霎時煞氣滿面,逼視著黑衣人道:“你是何人?為何擅闖老夫的五指山?老夫曾立下規(guī)矩,擅闖五指山者死,你想怎么個死法?”
黑衣人不屑一笑道:“閣下火氣好大,像極了我的一位故友:沈魔君!”
聽到“沈魔君”三個字,老者眼冒寒光,陡然一閃而至,一爪扣向黑衣人面門。不料黑衣人早有防備,飄然而退十步外。老者一爪撲空,邪笑道:“好飄逸的輕功!好久沒有殺人了,竟然有人自己送上門來。你既然識破了老夫身份,老夫只好封了你的口!”他化掌為爪,指甲血紅,四周狂風大作,卷起漫天塵土。
黑衣人負手笑道:“好霸道的掌力!”他早瞧出老者所使武功為《天魔寶典》,這是天魔教的鎮(zhèn)山神功,也是曾威震江湖的霸道寶典。只不過自從十五年前前魔君沈波旬消失后,這門武功便失傳了。望著眼前老者霸氣側漏,瞅著驚天泣鬼的神功,黑衣人幾乎可以斷定眼前老者就是沈波旬。他冷哼一聲,沒等老者出手,已經(jīng)轉身飛去,眨眼間消失無蹤。
老者一愣,沒想到黑衣人竟然不戰(zhàn)自潰。他冷笑一聲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正要追擊,突然耳畔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沈前輩!”他面色一變,回頭怒視著天賜,步步逼近,面露殺氣。
見他動了殺心,天賜穩(wěn)穩(wěn)心神道:“前輩行蹤已經(jīng)暴露,不僅那黑衣人知道,連天魔教圣童宋軼峰、圣女姜夢雪也都知道了。如果要封口,只怕前輩封不住?!?p> “哦?”老者邪笑道,“你敢質疑老夫?老夫就先封了你的口!”
“且慢!”天賜急道,“晚輩知道黑衣人身份,可以幫前輩一臂之力!”
“哈哈……”老者仰天大笑道,“老夫縱橫江湖一輩子,什么時候需要別人幫忙了?那黑衣人雖然身份神秘,不過武功卻不弱,放眼江湖能有幾人?就算沒有你,老夫一樣能將他挫骨揚灰!至于你,你已經(jīng)識破老夫身份,留不得了!”
見老者已經(jīng)承認自己就是前魔君沈波旬,天賜依舊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當初沈波旬五伐神龍教,幾次險些滅了龍山,至今回想起來,仍然讓人不寒而栗。一瞥沈波旬步步緊逼,面露殺氣,他急中生智道:“沈前輩大名威震江湖,武林誰人不知?晚輩知道獨孤前輩外孫的下落,還望沈前輩高抬貴手!”
沈波旬一愣,緩緩放下手,似笑非笑道:“老毒物的外孫?哈哈……老毒物的事與老夫無關,你應該去求老毒物,只要你能活著見到他!”話音剛落,急抬虎爪,死死扣住了天賜脖子。稍稍用力,天賜已經(jīng)憋得臉通紅,翻了白眼。
突然耳畔傳來“魔嬰”兩個字,沈波旬一驚,陡然松手,驚道:“你與魔嬰是什么關系?”
天賜邊喘著粗氣,邊上氣不接下氣道:“我是……魔嬰親封的……魔元!”
沈波旬半信半疑道:“你小子樣貌不俗,只是武功稀松平常,魔嬰怎么可能看上你?待老夫細查,如果不是,老夫會讓你后悔沒有立刻死在我掌下!”
天賜又驚又喜,總算撿回了一條命。雖然危急還沒解除,但總算迎來了一絲轉機。想起香雪海安危,他眉梢笑意逐漸消散,一抹愁云漸漸飄上眉頭,忍不住喃喃自語道:“師妹……”
香雪海搜索許久,依舊沒有尋到天賜蹤跡。眼看太陽就要下山,急得香汗淋漓,不知所措。摘掉帷帽,在溪邊洗了把臉,想起天魔教眾人,急忙奔往山下。剛到山下,正巧撞見一隊人馬,只見四人都戴著黑色帷帽,個個神秘兮兮。她雖然不識得眾人,但直覺告訴她,來者不善。
見香雪海貌美如花,其中一個灰衣人笑道:“姑娘,有沒有見過一隊人馬,三女四男,乘著馬車?”
香雪海搖頭不語,暗暗戒備。
另一個藍衣女子突然指著遠處急道:“少主,前面有兩輛馬車,說不定是他們!”
眾人飛奔而至,見馬車空空如也,個個驚詫。
這時香雪海飄然而至,疑惑道:“你們是逍遙閣的人?要去救孝圣童?”
灰衣男子虎軀一震,輕輕摘了帷帽,露出冷峻面龐,正是天靜宮少主傅玉成。他饒有興致道:“這位姑娘身材曼妙,一看就是同道中人。姑娘也是來救天賜的吧?既然你我目標一致,還請姑娘如實相告,天魔教眾人現(xiàn)在何處?”
香雪海指了指山上,嘆氣道:“他們在山上,但是圣童可能不在他們手里?!?p> 傅玉成大喜,拱手道:“多謝姑娘指點!不管圣童在不在他們手里,只要找到他們,就一定能找到圣童!姑娘要不要與我們一起前往?”
“不,”香雪海搖頭道,“我得去尋找圣童!剛才我與天魔教眾人對戰(zhàn),圣童趁機逃脫,現(xiàn)在已經(jīng)下落不明。他武功被封,雙臂被廢,只怕熬不過今晚。我先走一步,告辭!”
“且慢!”藍衣女子摘下帷帽,露出美艷臉龐,正是坤宮殿主鮑蕊蕾。她淡然笑道:“姑娘叫什么名字?又是哪教人士?”
“我……”香雪海遲疑道,“香雪海,神龍教左圣女?!?p> “神龍教?”鮑蕊蕾驚喜道,“姑娘既然是左圣女,那你可認識張圣相?”
“當然!”香雪海疑惑道,“他是神龍教土圣相,怎么了?”
“哦……”鮑蕊蕾笑上眉梢道,“我只是隨口問問。咱們既然都要尋圣童,不如結伴前往,人多力量大嘛!何況這里是玄女教地界,不可掉以輕心?!?p> “不了!”香雪海急道,“不能再耽誤了,我先走了?!?p> 見她執(zhí)意離去,傅玉成無奈道:“姑母,算了,讓她去吧,一看就是相思成疾。走,咱們會一會天魔教!”
眾人正要上山,香雪海突然去而復返,急切道:“等等!你們不能上山!”
“為什么?”鮑蕊蕾吃驚道。
“山上……”香雪海面露難色道,“山上有個神秘人,武功奇高,性格孤僻,殺人不眨眼。就算你們聯(lián)手也不是他的敵手,你們千萬不要去招惹他。”
傅玉成半信半疑,抬眼瞅著山上,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香雪海眼神閃爍,忙遮掩道:“我也只是聽說。圣童應該已經(jīng)逃下山,咱們不如分頭搜尋,說不定能找到他。要是找不到,再回來盯住天魔教眾人,應該能找到?!?p> 聽她說話有板有眼,傅玉成欣然點頭道:“這位姑娘說得對,兩位門主,你們在附近看守。姑母,隨我往西搜查。雪海姑娘,勞煩你往東搜索!”
香雪海欣然同意,忙騎馬飛奔而去。邊策馬飛奔,邊憂心忡忡。眼下天魔教眾人正四處搜尋天賜,萬一被宋軼峰先找到,那后果不堪設想。她越想越心焦,不覺馬鞭狂揚,策馬飛奔。
天賜正被沈波旬押著前行,走著走著,從林深處閃出一眾人馬。定睛望去,正是宋軼峰和姜夢雪等人。天賜負手不語,站立一旁,準備坐山觀虎斗。
姜夢雪早瞅見天賜身后老者,見他不怒自威,稍稍有些驚詫,沒敢輕易造次。旁邊宋軼峰卻初生牛犢不怕虎,邪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鄧天恩,抓住狗賊!”
鄧天恩忙飛身而上,兩掌齊出。剛到半途,一道疾風吹來,將他生生撞飛十步外,栽個狗啃泥。
沈波旬面寒如冰道:“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擅闖五指山?”
見他底氣十足,姜夢雪忙賠笑道:“晚輩是天魔教圣女,前輩眼前之人正是我們要找的人,還望前輩成全!”
“哦?”沈波旬一瞥天賜,似笑非笑道,“女娃兒,你叫什么名字?”
“晚輩姜夢雪!”姜夢雪恭敬道。剛才老者一招制伏鄧天恩,招式出神入化,速度驚世駭俗,就連姜夢雪也沒有看清老者是何時出手的。僅憑剛才一招,她已經(jīng)猜出老者必定是隱居世外的高人。
“姓姜?”沈波旬若有所思道,“你與魔天老姜仁杰是什么關系?”
“魔天老是晚輩的爺爺?!苯獕粞┌櫭嫉?。
沈波旬細細望著眼前姜夢雪,稍稍吃驚道:“原來是姜仁杰的孫女。”
見姜夢雪低眉順目,宋軼峰怒上眉梢,急道:“跟一個鄉(xiāng)野村夫廢什么話?老頭,把此人交出來,否則我圣教大兵壓境,頃刻將五指山夷為平地?!?p> 姜夢雪心下一驚,忙賠笑道:“圣童說話直來直往,前輩不要見怪。此人是我教魔元,我們奉命迎他回教,如果接不到人,魔嬰必然震怒,到時候只怕會給前輩惹麻煩!為了前輩能夠安心隱居世外,還請允許我們把人帶走,免得擾了前輩清凈!”
見二人一唱一和,話里話外盡是威脅,沈波旬不屑一笑道:“這個娃娃是誰?莫非是天魔王宋思遠的孫子?就算宋思遠來了,也不敢這么跟老夫說話,你這孫子狂妄無知,簡直放肆!若不是看在魔嬰面子上,汝等豈能喘氣到現(xiàn)在?”
聽他說話硬氣,渾身戾氣逼人,姜夢雪趕緊賠笑道:“前輩息怒,圣童是天魔王獨子,向來說話爽直,望前輩勿怪!既然前輩不肯交人,我們只好回去復命,請魔嬰派人登門拜訪!”她邊說邊拽著宋軼峰衣袖,眼神暗示。
宋軼峰極不情愿地拂袖而去,氣得哼哈。
“慢著!”沈波旬冷冷道,“老夫曾定下規(guī)矩,擅闖五指山者死。你們不僅擅闖,而且放肆,老夫若不給你們些教訓,豈不白立了規(guī)矩?”
“你想怎樣?”宋軼峰怒容滿面道。
“前輩!”姜夢雪皺眉道,“天魔教與玄女教情同手足,都是日月盟成員,如果前輩揪著天魔教不放,就算魔嬰大度,女帝也不會讓前輩安生。還望前輩三思,得饒人處且饒人!”
“好個伶牙俐齒!”沈波旬目露兇光道,“敢威脅老夫的天底下還沒有第二個人!”話音剛落,一閃而至,抬手死死掐住宋軼峰喉嚨。
旁邊眾人大驚失色,都沒有看清老者是何時出手的。就連姜夢雪也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這時史寶釵躬身一拜,強顏笑道:“前輩息怒!魔元是魔嬰親封,圣童尊奉魔嬰,自然救人心切,雖然言語沖撞了前輩,但罪不至死。如果前輩肯高抬貴手,魔嬰必然感激,定會獻上厚禮作為答謝!”
沈波旬余光一瞥史寶釵,面色稍稍和緩,陡然一甩,將宋軼峰丟出十步外,負手道:“這才是人話。立刻滾下山,不要讓老夫再看到你們!”
姜夢雪又驚又怒,不得不壓住怒火,扶著宋軼峰匆匆下山。冰兒回眸一瞥,暗暗憂心,見眾人離去,不得不疾步跟上。
望著眾人狼狽逃去,天賜笑道:“前輩定了規(guī)矩,卻又自己打破,看來還是魔嬰面子大!剛才前輩也聽見了,我確實是魔嬰親封的魔元。前輩既然放了他們,是否也高抬貴手放了在下?”
“你也想走?”沈波旬冷眼一瞥道,“你剛才說自己知道老毒物外孫的下落,又知道神秘人的身份,說出來,老夫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天賜暗喜,娓娓道:“獨孤前輩的外孫就是我的師弟——天佑。至于神秘人的身份……”
“等等!”沈波旬眼神疑惑道,“你師弟?你師父是何人?”
“在下師父是……”天賜猶豫道,“上官甫?!?p> “你是神龍教的人?”沈波旬怒目道。
“在下早已脫教!”天賜急道,“神龍教一路追殺,魔嬰才封我為魔元,共謀大業(yè)!”
“哼!”沈波旬滿臉煞氣道,“神龍教的人都該死,不管脫沒脫教!”沒等天賜反應過來,他陡然抬掌,一掌拍中天賜太陽穴。
天賜兩眼一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