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
“是的,你猜的不錯!也就是說,因為這場變故,你直接跳過了靈奴和靈使階段,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是一位擁有本命靈物的煉靈師了!”
他見寒博依然有些懵懂,不由又繼續(xù)叮囑道:“歷來這煉靈師都會將自己的本命靈物視為自己最大的秘密,因為這煉靈者雖然能夠催生和控制靈氣,但是不能產(chǎn)生靈力,不善戰(zhàn)斗。是以如果本命靈物一旦被敵人知曉,輕則遭受重創(chuàng),重則即時斃命!”
“也只有繼續(xù)修煉,由靈師至靈尊、再由靈尊至傳說中的靈王,才能將這本命靈物化實為虛,在本體與外界之間自由切換,煉靈者這一致命的弱點,才能被有效規(guī)避!”
“那封靈者呢?”
“至于我們封靈者?!闭f著間,臨淵絕手上一抖,那一道道不斷擴展著的魂光又開始收縮,恢復到了它原來的模樣。
只是它在這個型態(tài)上沒有停留多久,又不斷地收縮,一直達到某個臨界點后,它開始轟然坍塌,如同星光一般炸裂開來,最后化為道道流光,結成了一條條相互聯(lián)結著的靈脈。這靈脈一旦貫通,便結成了一個個形態(tài)各異的脈輪。
“這就是封魂!我們封靈者的標志便是這脈輪。”
“封靈者通過覺醒儀式覺醒靈魂,通過生死兩門將靈魂投入靈海之中進行淬煉,不斷的激發(fā)自身的潛能。再過人身上的八條靈脈結成脈輪,便可將這靈海中的靈氣轉為靈力,用以戰(zhàn)斗?!?p> “五百年前,八大主位面集結于暮光位面的占星之城,為了對抗獵靈者而訂下了寒火之盟。在那場盟約之中,八大主位面的封靈王者與十三煉靈王者齊聚一堂,才第一次將這封靈體系集結整理,確立了如今的規(guī)儀?!?p> “封靈者從覺靈、結脈到封輪、起幻,再到入念、引魂……走的是一條不借外力,內求諸己,不斷自我超越的艱難之路。”
“是以我們封靈者雖然在三大靈修體系中崛起得最晚,但卻能后來者居上,成為如今靈修世界的主流,不是沒有道理的。所謂的封靈之道,不過是覺醒我們每個人的靈魂,按照我們的自由意志所進行的塑造過程!”
“這各位面的封靈功法也是各擅勝場,在五百年前的那場寒火之盟中,曾經(jīng)有封靈六法之說:其一是為我們臨淵位面的‘幽冥原罪約’,藍靈位面的‘藍光靈心結’,云影位面的‘云影魔血印’;還有寒山位面的‘寒山九骨引’,焚蓮位面的‘五蘊因緣集’,當然還有你們紫玄的‘紫玄未央訣’。”
“至于說到這獵靈者……”臨淵絕說著間,手上又是一抖,這點點魂火在他的操控下又開始繼續(xù)收縮、聚合,然后又繼續(xù)裂變式下斷裂下去,直到寒博無法看清它真實的存在。
只是在極深的黑暗之中,那團本已虛弱至極的靈魂突然升騰,燃起了道道火線。
這些火線都空中自由伸展,劃出了道道繁奧的軌跡,最后組成一個個神秘的符紋——正是寒博在安魂大陣中昏死前所看到的那輪血色殘月。
“這不是……”寒博還一直沉浸于封靈者的各種異像之中,突然看到這輪殘月,不禁一聲驚呼!
“是的,你沒看錯!這就是獵靈者靈魂的衍進形態(tài),所謂開死門而納兇靈,正是為傳說中的噬魂!”
“這死門為聚合、收縮、它導向時間與輪回。通過與魔神定立靈魂契約,向這個方向衍進的靈魂式會結成種種魔譜。這魂譜一旦圓滿,便可以通過誘惑、粘滯、束縛和消蝕等四種方式招納和控制兇靈之種,用以戰(zhàn)斗。”
“而我們今晚在安魂大陣中看到的便是四大魔譜之中的一種——亡靈之譜!傳說當它圓滿之時,會變成一輪血色的圓月。這亡靈之譜一旦圓滿,便可操控無數(shù)亡靈用以戰(zhàn)斗。戰(zhàn)斗之時,這亡靈幾乎無窮無盡,除了封印,或者將獵靈者本尊殺死,至今還沒有能夠徹底殺死這些亡靈的辦法!”
“你是說,我們這潯陽城內出現(xiàn)了獵靈者!?”
“是的,今夜我之所以出現(xiàn)在安魂場,正是為了追查這獵靈者的蹤跡!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這獵靈者并沒有在潯陽城內!”
“哪那輪殘月?”
“唉,這魔譜可依靠陣法跨越空間的界限,如果今日出現(xiàn)的亡靈之譜不是分身投影,而是本尊出現(xiàn),只怕我們已經(jīng)沒有機會在這里對話了!”臨淵絕一聲嘆息,繼續(xù)說道:“不過這獵靈者雖然強大,但終究是假借外力。而且需要與魔神定立靈魂契約,兇險萬分,稍有不慎,即會遭到反噬。”
“況且這兇靈族群原本生于冥海,起于幻境,身上所攜冥氣本就與位面靈氣天然對立,一經(jīng)相遇,便會相互湮滅,是以一直就是我們位面世界的大敵!”
“靈魂契約!?”寒博看著臨淵絕不停的演示,腦中靈光一閃:“既然我的靈魂寄居于這本殘卷之中,也就是我說我并沒有與魔神定立靈魂契約?我不會成為獵靈者???”
“小兄弟你很敏銳,不過這也正是我的不解之處!”臨淵絕一聲嘆息,繼續(xù)說道:“我們人的靈魂只有一個,無法分割。這煉靈、封靈和獵靈三者之間向來也涇渭分明,各不相通。雖然也有煉靈者和封靈者墜落成獵靈者的先例,但它們無一不是廢去自己的一身修為之后,才能發(fā)生這種轉變。至于你身上的這種情況,按照常理來說,你此刻應該是一個死人了——”
“死人——”
“是的,不過你也不用擔心!”臨淵絕繼續(xù)安慰著寒博:“存在即是合理,我反倒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打通煉靈、封靈……還有獵靈這三者之間的界限!”
“打通……這三者之間的……界限?”
“是的!”臨淵絕幽然一笑:“當然,前提是你能活到那個時候!”
看著臨淵絕不斷的推衍,寒博不由一陣神往,又是一陣的戰(zhàn)栗。他不斷的設想著種種可能性,可又在心里一一否決。
沉默良久,他才回過了神來:“你為什么要幫我?。俊?p> “為什么要幫你……”臨淵絕一時愣住,不由輕輕一嘆:“是啊,為什么要幫你?也許就像你一樣吧,遇到了,總不能不管……”
兩人正說著間,寒博驀然轉頭,望向了屋外的風雪,他似乎聽見了追兵的腳步聲。
幾乎就在同時,臨淵絕也側頭傾聽,他向寒博發(fā)出了激賞的神色:“如果你還想活下去,記住今晚我對你說過的話!如果到時不知如何選擇,那記住你今日救人的初心,便會不再感到害怕?!?p> 臨淵絕說完,也不待寒博有所反應,便站起身來,踏出這間破屋,消失在了外面的風雪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寒博終于緩緩回過神來。他發(fā)現(xiàn)巡夜的士兵遲遲沒有到來,想必是被他引向了別處?;鸲颜诼紵?,身上的靈藥開始發(fā)揮作用。屋外風雪蕭蕭,這間屋子里卻暖得讓人昏昏欲睡。
他想摸摸自己腦門上火辣辣的疼痛,但還未觸及,便痛出了一身冷汗。這疼痛讓他突然涌起一陣不真實的感覺,真是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他干脆靜靜地躺著,仔細地回想著臨淵絕對他說起的話,不斷叮囑著自己今后需要注意的事項。在一遍遍的回想之中,安然睡去。
清晨,他猛然醒來,驚坐而起,發(fā)現(xiàn)身上雖然依然隱隱作痛,但傷已經(jīng)好了大半。屋外風雪未停,雖已天亮,但只得些微光。還是這座孤城,這間破屋,這場雪。
他慢慢地爬起身來,恍恍惚惚地踏入風雪,覺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場夢。他掖了掖身上的衣袍,回望了一眼破屋,終于確定這一切都不是夢!
火堆燃燒的灰燼仍在,額頭上多了一個丑陋的傷疤。更重要是他身上這件寬大衣袍內傳來的陣陣靈氣的波動,讓他在這末世圍城之中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溫暖。
潯陽城矗立煙云,西接廬峰靈山,北臨月影大江,引蠻荊而控甌越,襟三江而帶五湖,乃紫玄斗宿的第一重鎮(zhèn),也是保護帝都未央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城方圓一零八里,城墻低處八丈,高處十一丈。城基寬闊,可同時走馬八匹。九座城門環(huán)繞,各有鐵柵四層。城墻由青烏靈石和兇獸之血層層壘就,乃紫玄第三堅城,也是傳奇靈王易時中為數(shù)不多親臨督造的城池之一。
五百年前,紫玄傳奇的封靈王者易時中在席卷整個位面世界的兇獸之災中異軍突起,他率領未央軍團退兇獸,拓疆土,逐兇頑,重整了紫玄河山,而這潯陽城就是他昔日最重要的戰(zhàn)場之一。
據(jù)說,在此戰(zhàn)勝了洶涌而來的兇獸之潮后,易時中立于城頭,望著這一片焦土,久久不語。從人問其故,他長嘆一聲,說出了那句在紫玄流傳久遠的讖語:“每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真名世者!”
按照后人的解說,易時中說的是每隔五百年,這紫玄位面便會有猶如末世般的災難降臨,然后會有王者從中興起,挽狂瀾于即倒,救生靈于水火。
行至如今,易時中已經(jīng)逝去五百年了,他預言中的災難已經(jīng)如期來臨。
帝國剛剛壓下西北風息荒原上的墨淵盟之亂,這紫蓮教又興起于南方的云夢天澤。不過數(shù)年,便沖出被封印的山谷,越過南方十萬大山的阻隔,席卷了紫玄位面的東南七宿。令元氣本已大傷的帝國又陷入了一片風雨飄搖。
這紫玄教眾裹挾著越來越龐大的叛軍輾轉東南,一路崛起。所過之處,無不血雨腥風、赤地千里。就連這不世雄城潯陽城也眼見無法幸免,化為紫蓮教崛起路上又一座枯骨累累的死城。
是以,多虧了易時中的遠見與堅持。在得勝回朝之后,他旋即下令重整紫玄的位面大陣,并在大陣一個最重要的節(jié)點上重建了這潯陽城。是以這座孤城,才得以就此橫亙于這亂世之中,將這自稱為紫蓮冥王座下的百萬叛軍阻隔于他觸手可及的帝都繁華之地,也庇護著城內正莫名其妙的寒博。
經(jīng)過這些天的調養(yǎng),他受傷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如初。那柄殘刀如今正懸在他的腰間,殘卷也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他額頭的傷疤已經(jīng)結痂,慢慢變成了一個狀如眼睛的古怪印記。關于這一切他沒有對任何人說起,甚至就連他最信任的石堅隊長也不曾吐露半句。
只是這些天以來,他的腦海依然是一片空空蕩蕩,墨漆如淵。他并沒有出現(xiàn)傳說中靈修者能夠內視的神通,也不見那只沉眠于他靈海之中的魅靈有任何異狀。
那個自稱臨淵絕的封靈者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甚至就連那天安魂儀式中出現(xiàn)的事故也沒有在城中流傳開來,仿佛這一切就像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他回到了新兵營,養(yǎng)傷,操練,所有的一切依然如故。
整座城池,仿佛又陷入了往昔的麻木與堅持之中。
寒博花費了很長時間才適應了他身體所發(fā)生的變化,他額頭上的那只靈眼已經(jīng)可以自由睜閉,將眼前的世界分為正常和屬靈的兩個界限。只要他隨念所想,靈目閉合,那些紛繁復雜的靈氣、離魂蠱、城防大陣所帶來的繁復線條便會悄然隱去,世界又回到了原來的模樣。
不過他依然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真實,他總覺得自己的這具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他的靈魂已經(jīng)出竅,正在天空之中遙遙地俯望著這個世界,也俯瞰著自己這具令他已有些陌生的身體。
只要他張開靈目,這雪,這城,還有他這個人都仿佛變成了一幅畫,畫中線條凌亂,隨著靈氣四處飄舞,看似毫無規(guī)則,但卻又有著它們自己的秩序。在這些線條后面有什么,他總想極力地看過去,但每次就猶如陷于魚缸中的魚,想要撲出去,又都在這幅畫面前彈了回來。
他輕嘆了一聲,收回靈目,又踏上了城墻。
從這里放眼望去,寒博只見荒蕪一片。城墻上的青色靈石已被火炙燒成一片焦黑,這焦黑沿著城墻一路向下延伸,延伸到城下那道鐵柵水門,掠過那片已成廢墟的碼頭水道,再漫過那條劃分了死亡顏色的河岸線,一直伸展到猶如深淵的月影大江之中。
這血與火混合成的荒蕪的黑色,就如同藤蔓一般四處漫延,一直漫延到月影大江上那烽火連綿的水寨營盤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