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中那小陣法是我在老瞎子留下來的那些圖紙中找到的,老瞎子沒有標注名字,但他喜歡喝酒,這個小陣法可以將普通的酒水醞成口味更醇的靈酒,沒什么實用價值,但也算是小行給大哥留的一個紀念吧。”
臨淵絕打開葫蘆的蓋子,喝了一口,高興在笑道:“好酒!大哥即將臨別,也沒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這封靈之道的竅門吧!”
寒博一臉疑問:“封靈之途?”
臨淵絕點頭道:“還記得大陣自毀那日,我在城頭對你說起過的話嗎?”
寒博回憶道:“記得當日因這災難突起,話便沒有說下去。不過我的情況你了解,我的靈海有些問題,靈魂根本無法出靈臺而封入靈海,那打通靈脈和結(jié)起脈輪的事也就無從談起了。”
臨淵絕搖了搖頭,微笑道:“還記得我交給你的那個離魂之器嗎?我想你解決這俱困局的關(guān)鍵應(yīng)該就在它身上?!?p> 寒博從懷中摸出那個猶如靈弩的離魂之器遞給臨淵絕,疑惑問道:“這話怎么說?”
臨淵絕接著離魂之器,點頭道:“這件事只怕還是要問你自己才更加合適。當時我在隕月商團聽他們說起過這離魂之器的制造,所謂靈兵,不過是模擬我們封靈功法的原理,在這靈兵之中植入我們與我們封靈者身上類似的靈脈系統(tǒng),一旦有靈氣輸入其中,便可將攻擊力量成倍的放大,進行攻擊。”
“想我封靈者從覺醒靈魂開啟心弦,封于靈海,再到打通靈脈,結(jié)成輪脈。這靈脈開得越多,體系越完備,這結(jié)成輪脈的可能性就越大、威力也就越大。所謂五弦八脈,六大封靈功法,都只不過這靈脈所結(jié)的方式不一樣罷了?!?p> “當日朔風靈尊自行造出的應(yīng)該是通了六脈的‘離魂之器’,而你手中的這柄則是八脈俱通的神器。但是以隕月商團的人力與資源,這離魂之器也都只走到了這一步。因為想要造出真正的離魂之器,則需要模擬出靈魂,開出封靈五弦,但你知道,這創(chuàng)造靈魂乃是諸神的領(lǐng)域?!?p> “但是你的情況所有不同。于煉靈一道你天通十一念,雖然目前還只是剛剛踏足。但看這只小葫蘆,我想他日你造出這八脈俱全的靈器也只是個時間問題。而且已認你為主的魅靈封夕落天賦異秉,乃是我們封靈者中絕無僅有的五弦全開的異數(shù)?!?p> “盡管你目前因靈海之困,暫時無法封靈開弦,打通身上的靈脈。但若得這封夕落之助,你再借用制器之道模擬出這個過程,封靈之途于你而言,并非沒機會?!?p> “至于這把離魂之器到底是沒有靈魂之物,已經(jīng)用過了一次,就是一把普通的靈兵了。你就留下好好端詳做個紀念吧,說不定會有助于你早日找到突破口!”
說著間,臨淵絕翻身上馬,雙手的拱,來了一個極具江湖的告別:“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臨某此次潯陽城之行最大的收獲就是認識了你這個小兄弟。江湖路遠,我們下次有緣再見吧?!?p> 說罷,一騎絕塵而去。
送別了臨淵絕,寒博回到了將軍府,已經(jīng)入夜。他走進后廳,見潯川石正一個人在廳上俯著身體,挑燈看碰上地上鋪著的軍用地圖。
寒博熟練地從仍在用文火熬著的火爐上端起藥罐,濾出一碗靈藥,端到了潯川石面前:“將軍您該喝藥了!小行子離開不過半日,你就又忘了?!?p> 潯川石笑呵呵地接過靈藥,一飲而盡,接著輕聲問道:“人送走了?”
寒博接過潯川石手中的燈,替他照著鋪在地上的那張紫玄西北風息荒原堪輿全圖的軍用地圖,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送走了?!?p> 潯川石倒也不生氣,只是笑呵呵說道:“怎么,見過了臨少俠,你這心結(jié)還是沒有打開?”
寒博驚覺自己失態(tài),起身行了軍禮,回道:“原本我就知道是沒有答案的。如今這潯城大陣自毀,數(shù)百萬生靈毀滅,這天下所有的人只怕都不是將這罪責安在將軍頭上,就是安在這獵靈者身上?!?p> 潯川石捻須笑了笑,道:“那你又怎么會這么信任老夫呢?要知道,我也曾經(jīng)騙了你啊。”
寒博撓了撓頭:“將軍您不一樣,自您入得這潯陽城以來,所作所為,一樁樁,一件件,從未為自己謀過一點私利。潯陽城這些已經(jīng)死去的、還有如今活著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小行子不信任您,那這天下那里還能有可信之人?!?p> 潯川石輕輕嘆了一口,回道:“是啊,孩子,你要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不是讓你記住老夫的所作所為,而是你現(xiàn)在的這份初心。如果以后遇到不知如何抉擇的時候,你就想想自己今日說過的話?!?p> 寒博點頭:“小行子記下了?!?p> 潯川石捻須笑道:“記下了便好,那你還不仔細撐燈?”
寒博臉一紅,趕緊接過已經(jīng)空了的藥碗,挑起靈燈,讓潯川石仔細地看著地圖上的地型地貌詳圖,還有其中所標注的位面大陣的靈脈走向。
這西北風息荒原地廣人稀,戈壁與綠洲縱橫,盆地與高山環(huán)繞。中間一條臨霄山脈將整個荒原分為了南北兩部,紫玄位面的第四大雄城風息堡便矗立于這山脈與平原的交界之地。
原本這風息堡之外有一條通向寒山位面的冥海靈路,因之設(shè)關(guān),名為殘山靈關(guān)。但自這紫玄螭吻成為紫玄靈王之后,將這殘山靈關(guān)和紫玄南部昏花城外的昏花靈關(guān)一并關(guān)閉,只余東部刑天城外的刑天靈關(guān)與外界溝通。
是以一個原本商阜繁華,多族雜居的富庶之地迅速的衰落下來,成為了一個消息閉塞,無人問津的苦寒之地。
從風息堡一路向北,還有水草豐美,靈氣豐沛的鄉(xiāng)鎮(zhèn)點綴其間。而若向南則土地貧瘠,兇獸叢生。尤其有一個縱橫千里的塔克沙漠居于其間,一直是個生靈勿近的絕地。這淵墨盟之亂這便起于這風息荒原的南疆之地。
而潯川石的目光也一直緊緊地盯著這南疆之地,似在尋找著一些什么。
寒博見潯川石不時頓首,停下來低頭沉思,不禁問道:“將軍可是在尋找那淵墨盟殘部可能的藏匿之地?”
潯川石點頭微笑:“看來經(jīng)這潯陽城一役,你倒是長進不少,竟知道考慮軍略了?!?p> 寒博紅臉上一紅,郝然回道:“將軍取笑了,這些時日見將軍憂心忡忡,整日盯著這風息荒原的地圖研究。小行子只不過有感于將軍所憂,自然流露罷了?!?p> 潯川石呵呵一笑,問道:“哦?你倒說說看,我在憂慮什么?”
寒博點頭道:“想這淵墨盟的叛軍主力被風息靈侯曾格林沁的大軍所擊潰后,便化整為零,散落于這廣袤的風息荒原。數(shù)年來剿之不盡,春風又生,欲與之決戰(zhàn)卻又尋之不得。
戰(zhàn)事曠日持久,久拖不下,才造成了朝廷震怒,撤了獸格林沁的靈侯之職,將其下獄,讓將軍出兵圍剿的局面。所以我在想,將軍應(yīng)該是在想辦法怎么尋找到這淵墨盟的叛軍主力,將之一舉圍殲吧?!?p> 潯川石點頭贊許,笑問道:“那你覺得要找出這叛軍的主力,可有何辦法可用?”
寒博臉上一紅,訥訥笑道:“小行子那懂什么軍略,但我想的是:是人就要吃飯,是靈修者便需要靈石與補給,是軍隊便需要靈脈的支撐?!?p> 潯川石輕嘆道:“你這話倒說到了根源上了,只是我紫玄未面大陣自易師定鼎,多方疏浚以來,經(jīng)過這五百多年的歲月洗禮,堵塞的堵塞,被駐蟲截流的截流,只怕早已是混亂不堪?!?p> “像這張紫玄位面大陣圖,現(xiàn)在還能信它幾分都是一個問題。加之我們潯陽的護城大陣自毀,是必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只怕如今這西北之地的靈脈變動會更的紊亂?!?p> “唉,這次出兵,只怕會難上加難?!?p> 寒博一時默然,他沒想到這潯陽大陣的自毀竟會造成如此嚴重的后果,抬頭對潯川石道:“不知將軍打算何時出兵,小行子愿為前驅(qū),為將軍開路,先行探清靈脈,找到那淵墨盟的殘余主力?!?p> 潯川石呵然一笑,捻須回道:“不急,等這潯陽的新任靈侯到任,全部交接清楚,我們再行出發(fā)不遲?!?p> 寒博一臉憤慨,問道:“朝廷與靈王如此對待將軍,難道將軍就一點都不介懷嗎?我聽軍中的兄弟們都在傳言,說這是朝廷對我們潯字營實施的以剿代耗的毒計,想將將軍與我們?nèi)慷肌?p> 潯川石一聲厲喝,打斷了寒博:“小行子!”
他見寒博愣住,隨即卻又是一聲長嘆,安慰道:“有些事還是現(xiàn)在你能夠置喙的,再者說想要解決這些難題,總得要慢慢來……已經(jīng)入夜了,這些日子你一邊隨伺在側(cè),一邊又修習煉靈之道,幫著恢復潯陽城的秩序,也辛苦了,早點去睡吧。老夫想一個人靜靜。”
寒博還想再說,見潯川石蒼老疲憊的高大身影,鼻間一酸,為他披上一件長袍,行了個軍禮,慢慢退出了后廳。
回到營房,寒博倒在床上,便呼呼睡去。
在這幾個月之中,寒博幾乎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他盡心盡力地服伺著重傷難愈的潯川石,一邊又接著他的軍令在城內(nèi)四處救濟這劫后重生的災民,幫著恢復與安撫潯字大營已有些不穩(wěn)的軍心,還要擠出所有的空余時間與隨軍的煉靈師請教煉靈之道……
寒博如此盡心勞力,一則是不希望讓潯川石失望,二則是他也想讓自己沒有多余的時間思考。
這些日子以來,有著太多的迷團他無法解開,也無法想通。
他手中的這柄斷刀、封夕落的來歷、川石將軍對自己的暗中栽培、老瞎子的死、朔風靈尊的下落、潯陽城大陣的自毀、還有那些靈光乍現(xiàn)的獵靈者……
這一樁樁,一件件,就如亂麻一般糾纏著他的靈魂,令他無法解懷,常常陷入惡夢之中。
更令他感到恐懼的還是臨淵絕交給他的那柄離魂之器。那日他拿著它,看著紫蓮冥王那如神魔一般的戰(zhàn)斗,他看到機會,按下機簧,瞬間改變了戰(zhàn)局。
他感受到了力量,那是足以改變他人人生,甚至可以改變天下大勢、改變一切的力量。雖然那是假的,是借這機簧而來的。但那一刻,他真的感覺到了它。
然后他很害怕。
寒博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害怕這力量。當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一擊可以殺死紫蓮冥王,可以殺死川石將軍,甚至可以殺掉任何一個人,他真的感到了恐懼。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要殺了他們,他不知道為什么要出手,也不知道大家究竟在為何爭斗。為了這樣的爭斗,甚至不惜犧牲這潯陽城數(shù)百萬的生靈……
這樣軟弱的自己,讓寒博感到害怕。有時候,他從心底里甚至拒絕這樣的力量,拒絕知道那些糾纏著他靈魂的事情背后的真相。
就如川石將軍這般,雖身負未央九子之名,貴為當今紫玄麒麟兒紫玄未央之師,拖著老病之軀,散盡家財,幾以一人之力挽潯陽城于即倒,獨立支撐住了這紫玄的半壁江山,但最終得到的卻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
此次遠征風息荒原,說是朝廷倚重,實則等同于流放。這潯字營大多都是潯陽的子弟兵,聽聞要離開家鄉(xiāng)前往遠在千里之外的西北荒原,全都炸了鍋。若非川石將軍極力安撫與彈壓,這支他苦心經(jīng)營起來的潯字營只怕早已軍心不穩(wěn),潰散于這劫后余生的潯陽城。
川石將軍倒是一如既往的寬宏大量,對誰都待之以誠,依然是那幅悲憫天下的胸懷。然而如果是他寒博處在那個位置,他會怎么選擇?
他又能怎么選擇?一切都沒有答案!
但是他討厭自己的軟弱,討厭自己的弱小,討厭自己這樣被人擺弄來擺弄去,總是成為別人手中的棋子,總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珍愛和看重的東西受到傷害卻無能為力。
他一定要想辦法改變,要讓自己盡快強大起來!
就這么胡思亂想間,他似進入了深沉的睡眠,靈魂一陣飄忽,他又來到了自己的靈海之上。一切都沒什么改變,依然是那片海,依就是黑浪淘天間雜著七彩的極光。
自從上次自己覺醒靈魂與這封夕落第一次見面以來,他還是第一次再以靈魂真身回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