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乍暖 紅豆安魂(3)
清妍的媽媽已經(jīng)外出十多天了,在家里沒有了媽媽吵鬧的咒罵后,清妍整個人都顯得特別高興,絲毫沒有被即將到來的秋季影響。
趴在桌子上,眼睛對著窗外白茫茫的天空。忽而驚起的一兩只飛鳥,應(yīng)該用力的在朝那片太陽飛去吧。
就連雙手用力的在空氣中舞動,都像是撞進了一團軟綿綿的棉花里。
藝考在明年的一月份就會進行,清妍常常是剛做完一張數(shù)學(xué)題。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馬上就要趕到聲樂室排練。
銀沐的聲樂室是在一片蒼綠爬山虎的遮蓋下,磚紅色的瓦墻上滿是歲月鐫刻的痕跡。每當(dāng)清妍走進爬山虎的綠蔭時。
那些伸展的葉片總會讓清妍心里經(jīng)過了一個漫長而悶熱的夏日浸滿雨水。懶洋洋的張開四肢,似乎那個春天從未離去。
清妍想了想葉云軒提著飯盒來看她時的神情——深邃黝黑的眼眸——一臉明媚的溫柔——還有他從兜里掏出大白兔的微笑。
笑像有溫度的風(fēng),一點點的把心里的漣漪吹起。
然后清妍總是不顧身邊同學(xué)的詫異,一頭扎進葉云軒的懷抱。毛茸茸的腦袋在他的胸膛里蹭來蹭去,依偎著。無奈的看著葉云軒把她的頭發(fā)弄亂,又一根根的梳理整齊,像是當(dāng)年扮演的過家家游戲。
當(dāng)世界再次像黑夜一樣靜默無聲,是從清妍回家看到她爸爸坐在小區(qū)門口的時候開始。
不平整的胡茬像是綠地上瘋長的野草,悲傷在心里四處蔓延。他剛抬頭就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清妍,喉嚨里一下子就堵的難受。
“清妍.....你媽媽走了?!?p> “我知道呀,而且媽媽不是走了十多天嗎?爸爸你怎么會.....”
夜風(fēng)劃過樹梢的聲音,像是一大群飛鳥被驚起。掉落了一地的枯枝。清妍還在理解,還在回味,還在咀嚼著從爸爸嘴里冒出來的那句。
“媽媽再也不會回來了?!?p> 清妍想哭,卻怎么也哭不出來。只是心里一陣陣的絞著痛。盡管媽媽平時對清妍很苛責(zé),甚至到了刁難的地步,但清妍還是會想起。在她還未搬離那個溫暖南方時,媽媽一筆一劃教她寫的軒字,媽媽半夜悄悄的過來給她蓋好被子,媽媽在她每一次外出都在清妍書包里放好早餐。那種幸福的感覺,在失去后又重新涌現(xiàn)在清妍的心中。
于是清妍能感受到的難過就被放大了數(shù)十倍,無聲的海水侵蝕巖層一樣,一點點的把清妍吞沒。爸爸還是坐在地上,身體因為疲倦的原因不得不依靠在墻壁上,帶下幾道白灰。
月亮在他肩膀上升起,蒼白的月光更加的凸顯出爸爸有些花白的頭發(fā)。地面上忽然砸下幾滴水珠,濺起塵埃。清妍還是忍不住哭了,因為她在夜里那些哀殘的蟲鳴中,一下下交錯的聲響。在烏云掠過繁星眨眼的瞬間聽見爸爸低沉而顯得哽咽的聲音。
“清妍,你不要怪媽媽,媽媽她是真的愛你?!?p> 消失了
那些聲音,連同著她的咒罵與關(guān)懷。一并消失在清妍十七歲的屋檐下,永遠都不會再出現(xiàn)了。
“姐姐,媽媽怎么還不回來啊,媽媽答應(yīng)了要給我?guī)Ш枚嗪贸缘?。誒,你說媽媽還有多久回來啊。”
清墨躺在床上搖著腳丫子,臉上流露出小孩子特有的天真。
可清妍只有把頭深深的埋在被褥里,她害怕清墨問出的每一句話,哪怕是像今天吃什么的小問題。因為她的眼角早就關(guān)滿了淚水,更是因為她害怕自己不受控制的說出那句。“我們的媽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p> “姐姐你是不是和大哥哥分手了啊?!鼻迥幌伦鱼@進清妍的被窩里,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氣的清妍捏住他的耳朵不放手,打打鬧鬧的也就沒有那么傷心了。
“姐姐你是不是和大哥哥分手了嘛?!鼻迥€在不依不饒的追問。然后又握緊了小拳頭,惡狠狠的說道,“如果是的話,看我不收拾他一頓?!泵让鹊臉幼拥拱亚邋盒α?。
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姐姐沒有和他分手啦?!眲傉f完清妍就后悔了,好像一直都沒和他確定關(guān)系啊,糟了糟了,讓他占大便宜了。就在清妍腦子里一團亂麻的時候,清墨又問道。
“那為什么大哥哥這時候不在你身邊啊,男朋友不應(yīng)該負責(zé)讓姐姐開心嗎?”
這時清妍已經(jīng)不準備繼續(xù)和清墨這個小屁孩聊下去了,戳了戳他的腦袋就讓他睡覺去了。
悲傷好像又一次冒出來了,無時無刻,無處不在的蔓延著,清妍打開了媽媽留給她的紙條。
滿篇的白紙黑字已經(jīng)不重要了,清妍只記得她的視線一瞬間就模糊了,媽媽隱藏在她記憶里的溫暖。她每往下看一行就加重一分,燈光打在紙條上,散發(fā)出蒼白的冷光。
原來媽媽六年前生清墨的時候就檢查出癌癥晚期了。
原來媽媽頑強的活了那么多年只是因為放心不下我,放心不下當(dāng)初那個怯生生的女孩。
原來媽媽所有的咒罵,苛責(zé),只是為了讓我更快的成長。
原來那天看到媽媽落的頭發(fā)是因為她在做化療。
原來媽媽一直以她的方式在愛著我。
媽媽,你在天國一定要相信。清妍會很努力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連同你的那一份一起,你要在天堂等我。
葉云軒打電話給清妍,本來想問問明天想去哪玩,卻在嘈雜的話筒一邊聽見清妍的哭腔?!霸栖?...我媽媽走了?!比~云軒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清妍現(xiàn)在一定很無助吧,他只想飛奔到她身邊然后緊緊的抱住她,告訴她有我呢。
于是他把身上的工作服全都脫下扔給侯羽行,換上自己的衣服。
“幫我頂一下班?!比~云軒說著頭也不回的跑出了酒吧,剩下侯羽行一臉的無奈。
當(dāng)葉云軒的身影出現(xiàn)在清妍小區(qū)的轉(zhuǎn)角處,一個柔軟的軀體瞬間就撲了進來,清香充斥著葉云軒的鼻尖。淚水嘩啦啦的就流下來了。
他有些心疼的把清妍的頭發(fā)撩開,正對著她紅紅的眼圈。
“云軒,你知道嗎?媽媽,媽媽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p> 大顆大顆滾燙的眼淚直往下掉,葉云軒用手一顆顆的接下,在她耳邊輕柔的說道。
“初雨,媽媽在天國一定希望你過得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