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瑄和沈富夙夜未眠,在書房中深談了整整一夜,至于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外面的人則一概不知。
直至第二日破曉時分,文瑄才推開房門,疲憊地伸了個懶腰。
門口守著的人也從鐵牛換成了沐沖,聽到門扉的吱呀聲后才將眉毛一挑,問道:“談完了?”
文瑄點頭道:“辛苦沐兄了,鐵牛呢?”
“他守了一晚,我剛過來換他不久?!?p> “自打下山以后長途奔波至此,大家就在此好好歇息一日吧,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便是?!?p> “你倒是不客氣?!鄙蚋贿@時也走出了書房,聽到文瑄的話后搖頭苦笑,但隨即想到昨晚二人促膝長談的結(jié)果,沈富也就變得釋然。
若這場豪賭能夠成功,他的滿腔壯志便有了用武之地!
“沈伯,勞你辛苦熬了一夜,快去歇著吧?!鄙蚋粚ο氯藲v來極好,與這名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管家感情更是深厚。
緊接著又叫來下人為文瑄等人準備了早膳,然后才回房歇息。
盛文郁等人雖然對文瑄與沈富所談之事好奇,但都忍著沒問,文瑄也就賣了個關(guān)子,暫時沒有主動講述此中詳情。
四人沒想到此行這么快便能了卻了盛文郁的心愿,好在離湖州之約還有些時間,便決定在沈莊好好休整一日,也可以讓盛文郁姐弟二人多相處一些時間。
文瑄到客房酣暢的睡了一覺,醒來后又繼續(xù)拉著沈富到書房里談事。
直到亥時末,書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才打斷了反復推演盤算的二人。
敲門的正是老管家沈伯,此刻滿臉是汗,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沈伯?什么事如此焦急?”沈富推開門后見到沈伯這副慌張的樣子心底驀地一沉,老管家一生沒少經(jīng)歷坎坷風雨,若不是有大事發(fā)生他也不至于如此緊張。
沈伯深陷的眼窩里布滿了焦急,但瞄到書房里還坐著文瑄后,便吞吞吐吐地不出聲。
“以后任何事都不必避諱文公子?!鄙蚋划敿凑愿馈?p> 沈伯這才進到屋內(nèi),不放心地露出滿是白發(fā)的腦袋瞧了瞧外面,確認無人發(fā)現(xiàn)后才關(guān)上門道:“莊主,出大事了?!?p> “不要慌張,慢慢說?!鄙蚋坏纳裆琅f保持鎮(zhèn)定。
沈伯舔了舔發(fā)干的嘴唇,急聲道:“咱家老爺?shù)募扇諏⒔?,汾湖的陸老爺子特意趕來拜祭,怎料今日申時到了歸安縣外的時候竟然出了禍事!”
“禍事?莫非是遇到了攔路的惡人?”
“若是碰到尋常劫道的賊人也就好辦了,擁有萬貫家財?shù)年懤蠣斪釉趺匆蚕朕k法給打發(fā)了?!?p> “那你說的禍事從何而來?”沈富的心中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對于他們這樣的富商和地主來說,最怕的莫過于用錢財解決不了的災事。
“陸老爺子性子向來張揚,這一趟來拜祭咱家老爺本就想給足沈家面子,所以此番帶了不少的扈從隨行,誰曾想縣里那個掛名留職的達魯花赤今日碰巧帶了不少的士兵突然回縣巡查,兩伙人徑直撞到了一起。
這位達魯花赤正愁沒地方生財,看到這樣的肥羊送到嘴里二話不說就派兵給截了下來,隨便定個罪名就將陸老爺子抓起來了?!?p> “此時當真?申時的事怎么現(xiàn)在才知道?”
“咱們歸安縣的這個達魯花赤做事太絕,陸老爺子隨行的扈從和下人一個都沒有放過,一股腦都給抓了起來,就是怕有人回去報信斷了他的財路。
陸老爺子知道自己這次遭了大難,派自己的心腹拼死從牢里逃了出來,就是為了向我們求救?!?p> “求救的人呢?”沈富急聲問道。
“莊主放心,今日守夜的是我兒子,他發(fā)現(xiàn)此人后立刻就將他藏到了柴房,并沒有被其他人看見?!?p> “如此甚好?!?p> 沈富稍微放下心,但也旋即意識到了此事的難辦之處,這位陸老爺子是父親生前的至交好友,自己到平江路經(jīng)商時也沒少受到陸氏家族的幫助。
如今陸氏家主為了趕來祭拜父親而遇到了禍事,自己于情于理也一定是要出手相救的,可陸氏是汾湖的名門望族,這位達魯花赤既然盯上了這塊肥肉便絕不會輕易松口。
“人一定要救么?”沈家出事,文瑄自然不會不管。
沈富面色陰沉地點了點頭,“陸氏對我們沈家有恩,就算是豁出了性命也是要救人的。”
文瑄聽后立即對老管家道:“麻煩沈伯將我的那三位兄弟叫來?!?p> “文公子,你大可不必……”沈富話沒說完,文瑄便打斷了他,笑著道:“大可不必攪這攤渾水?你既然已經(jīng)上了我的賊船,我便應當護住你的周全?!?p> 沈富心下有些感動,看來自己沒選錯人。
沈伯雖然沒跟文瑄等人打過交道,但看到莊主對他們?nèi)绱司粗?,想必也一定都是些不世出的江湖豪杰,能得到他們的臂助此事成功的幾率也能大一些,因而面帶喜色答應了一聲,趕忙退出書房去尋三人。
不多時,盛文郁三人便都在書房中就座。
“現(xiàn)在可已經(jīng)有什么好的辦法?”盛文郁沖自己的姐夫問道,沈家的事如今自然也算是他的事,沒有不盡心盡力的理由。
“這種事能有什么好辦法?被那群元賊盯上了不死也要脫層皮?!辫F牛對元兵深惡痛絕,口中嘀咕著道。
“若是沈莊主甘愿為陸老爺子拋家棄產(chǎn),兄弟們大可直接將他劫出來,放眼這天下之大,終歸有元兵到不了的地方。”沐沖建議從元兵手中硬搶。
“不行,此時剛從牢中逃了一人出來報信,元兵一定會加強守衛(wèi),眼下正是把守最森嚴的時候,去劫獄無異于自投羅網(wǎng)?!蔽默u搖了搖頭。
盛文郁摸著下巴道:“既然蠻力不行,就只能試著從元兵內(nèi)部入手了。姐夫,昨日我看你與那兩名衙役交情匪淺,他們能幫上忙么?”
“我雖總與他們打交道,但也只是酒肉之交而已,能不能幫上忙我也說不準?!笔玛P(guān)重大,沈富也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