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以后。
三圣外城,【緋紅玫瑰莊園】之中。
自王宮夜宴歸來之后,勇者們并沒有討論有關(guān)于在那座宏偉巨大的城堡之中,伙伴們所見到的那位這個國度的主宰者,賢王的任何事情。
這是在簡短的交談以后,勇者們所心照不宣的事情。
因為那一夜在王宮之中所見到的那位完美的王者,完美無瑕得令人感到虛幻、仿佛置身于夢境之中,以至于無暇再去關(guān)注除卻王者本身以外的其他——視線無法從那王冠之上挪開、目光無法從那王袍之上移走,注意力也無法脫離王者完美之容貌。
若是硬要作出比喻的話,賢王就如同天空之中的巨大烈日。
完美、光耀、溫暖、灼熱、恢弘璀璨。
叫人不敢忽視、叫人不敢直視。
但若是要細(xì)細(xì)回想起來,則除卻王者本身之耀目以外,樣貌如何、身材大致、衣衫首飾,一概不知。這并非只是勇者們的記憶出現(xiàn)了模糊,也不是勇者們的注意力不夠集中,這更像是一團迷霧籠罩在了他們的腦海之中,硬生生的模糊掉了所有有關(guān)于這些具體信息的留存。
是魔法、亦或者神器能力......
沒人知道,也沒人敢去猜測。
過度的追求太陽之火光的源頭,最終的后果就是落入那灼熱地獄之中,化作日冕之上的飛灰。
只是如此想一想,就足夠讓勇者們打消所有念頭。
而現(xiàn)在,在難得的修整空隙之中,勇者們正整理著裝備,而在最中間的桌子之上,擺放著幾件看上去就有別于尋常裝備的東西。
最為吸引人的注意力的,莫過于那件銀光閃閃的披肩斗篷。其仿佛是以極其細(xì)微的銀絲線紡織而成的,又用鑲嵌的手法嵌入了好幾顆不同大小的寶石,使其在背面呈現(xiàn)出宛如骷髏和蛛網(wǎng)的圖案,那些寶石微微融化滲入斗篷之中,隨著光影的變化而顯得微微搖晃。
放在斗篷一旁的則是一枚如同布滿血絲的眼球的徽章,其表面甚至還有濕潤的霧氣不斷的彌散著,在過于干涸的情況下,甚至于還會有兩片眼皮上下合攏,濕潤一下眼球的表面,使其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個活著的生物。
而和這要么華麗、要么詭異的東西比起來,剩下的三樣?xùn)|西就相對較為正常了,那是一根呈現(xiàn)出長條形,但本身摸上去像是軟橡膠的黑色長棍,一對骨白色的護(hù)腕,以及一本無法打開的、帶著鎖鏈的小書。
“【初始之泥】——仿造某件傳說武器的失敗品......古代工匠們所使用的配方、材料、方法一概不明,所留下的就是能夠自如的變化出外形、質(zhì)地堅韌不遜一般神器的礦渣?!?p> 這是裝著那根黑色長棍【初始之泥】的盒子上的銘牌所書寫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落滿了灰塵和銹斑,顯然少說也有幾十年沒人打開過,合頁都已經(jīng)銹死。
這顯然是適合亞特特所使用的武器——方才,他已經(jīng)動用神器之能力實驗過了,這不知道是什么材質(zhì)的黑色長棍能夠輕易的承受住他的天空之眼的灌注而不發(fā)生爆碎現(xiàn)象,雖然還未曾試過能否承載爐心崩毀的能量,但作為其日常所使用的武器,已經(jīng)非常足夠。
那顆眼球一般的徽章名為【咒眼】,則是能夠通過觸摸或用力戳刺的方式,使得眼球發(fā)出痛苦的叫聲,從而滴落血液,被血液所觸及到的傷口就會迅速的愈合。盡管看上去詭異又血腥,使用起來更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但這東西確實能夠處理勇者們短時間無法處理的傷口,即便對于斷肢之類的傷勢無法做到治愈,但用來做緊急處理防止傷勢惡化,卻是極好的。
而真正可以稱之為詭異的其實是那件銀光閃閃的斗篷。
斗篷只要通過摩擦卡扣的方式發(fā)動,就能夠使穿戴者化身為幽靈。
沒錯,那是能夠?qū)⒋┐髡邘腱`界之中,使其不再存在于現(xiàn)實世界之上,與靈異生物們處于同一位面的能力,既然不在此世界之上,也就意味著在斗篷持續(xù)的短短十?dāng)?shù)秒時間之中,穿戴者能夠無視掉來自于物理層面的攻擊......
甚至于穿越墻壁門扉!
某種意義上來說,穿戴者在那段時間之內(nèi),以目前勇者們的層次,根本奈何不了他!
而名為【腐朽骨腕】的護(hù)腕能力則相對來說簡單直接且粗暴,只是單純的增強佩戴者的生命力和斗志,讓其體能得以增長、令其身手更加敏捷......不知到底是何種動物的骸骨所制成的護(hù)腕本身雖然不夠大到可以當(dāng)做盾牌使用,但出乎意料的是哪怕看上去腐朽破敗,但米莎的全力一刀竟然不能讓護(hù)腕損傷分毫。
那本書則是最令人覺得莫名其妙的,其能夠錄下某段特定的聲音,并將其定格住,再度摩擦就能重復(fù)的播放出來——按照法雷爾自己的話來說,這就只是單純的魔法版本的錄音機罷了。
這些有著奇怪能力的裝備正是由賢王所賞賜的獎勵——作為在軍演之中擊潰了三圣騎衛(wèi)隊、證明了自己的實力,同時又沒有直接造成大規(guī)模傷亡現(xiàn)象,證明了自己的良善的勇者們的獎賞,從勇者殿的寶庫和三圣王宮的寶庫之中直接撥出這批裝備。
這些裝備毋庸置疑都是所謂的【魔法道具】,也就是即便沒有魔力或以太這樣的超凡力量,普通人也能發(fā)揮其本領(lǐng)的特殊裝備,其中有的是銘刻了魔法效果的附魔裝備,有的則是某種超凡生物的部分器官所打造的物品,其所具有的能力不盡相同、有強有弱,而這次所獎勵給勇者們的裝備不論放到哪里,都是價值百金以上的珍惜物品。
初次以外,勇者殿的最高領(lǐng)袖,槍之勇者巴爾杜爾還表示,由于勇者們的勇敢戰(zhàn)斗和不畏犧牲,他們創(chuàng)造了以團隊?wèi)?zhàn)斗的方式配合白獅鷲騎士們壓制、并驅(qū)逐了一位危險的三次覺醒的暴走勇者,最終還將其神器帶回回收,這一功績使得一位貴族異常感動,作為答謝,決定將一座位于三圣外城區(qū)域的莊園賞賜給勇者第二隊的諸人,從此之后作為祖產(chǎn)而流傳下去,只要有一人的后代尚且在世,就被允許居住在這座莊園之中。
單單從價值上來說,這比之前的所有賞賜都來的貴重。
因為哪怕是不能夠進(jìn)行買賣的莊園,其本質(zhì)上也是屬于王都的不動產(chǎn)之一,尤其其位于貴族莊園區(qū)之內(nèi),本身要買賣的話其土地價格就會超過一萬金幣,更不用提上面的建筑之類,勇者們不必辛勞半生才能在王都買得起一座別墅,也有了屬于自己的根據(jù)地。
就和勇者第一隊一樣,有著屬于自己的莊園。
但勇者們實在沒心情在這個時候高興,也沒心情在這個時候細(xì)細(xì)琢磨那些魔法道具的用法。
因為在長桌的盡頭,坐著一個儀態(tài)高雅、凜然威風(fēng)的人。
他身穿純白色、一點雜色都不帶的三圣軍裝,本該有的金色綬帶和領(lǐng)結(jié)、袖口全都換成了閃爍著冰藍(lán)色光芒的寶石和半透明的束帶,同衣衫一樣半點雜色也沒有的純金色頭發(fā)散開著,如同純凈的金絲抽成的頭發(fā)在燭光之下發(fā)出光亮,襯托得他那雙眼睛深邃通透,不似活人一般,反而更像是雕塑或藝術(shù)品。
他坐在椅子上,橫過一腿輕巧的擱在自己的膝蓋上,那雙靴子連底部都沒有半點灰塵泥土的痕跡,光潔嶄新,沒有褶皺。
勇者們并不知曉,這一身衣服看上去簡單,只是新了些,但本質(zhì)上卻是價值遠(yuǎn)在桌上的幾件魔法道具之上的魔法裝備,而被此人如同日常的穿著一般隨意的穿著的話,此人的身份一定大富大貴。
“晚上好,異界的勇者們,以及本土的勇者們。”
他的說話聽上去并不高傲,不同于尋常的貴族,也不故意裝腔作勢,只是說出來的話叫人心底發(fā)寒。
“此前,你們和我的部下,那個白獅鷲騎士合作得很愉快,因此,我才會應(yīng)老爺子的要求,把這座莊園賞賜給你們。別介意,對我來說這一錢不值,只是被老爺子管上一管,有些不快?!?p> 輕描淡寫的說著嚇?biāo)廊说脑?,說話之間是一幅完全不把金錢放在眼里的態(tài)度,法雷爾尚且不是很清楚,但伊莉雅倒是很清楚這種作態(tài)——這個男人并不是看不起勇者們,相反的是他已經(jīng)盡量在用較為溫和、較為粗俗的方式和勇者們交談了,只是從根本上來說,他并不認(rèn)為勇者們和自己一樣是一個物種。
貴族就是如此。
或者說,貴族向來如此。
“言歸正傳。”
他換了個姿勢,雙手交叉著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黑潮是我的部下。”
“我的問題是,是誰殺了他?”
黑潮?
聽到這個名字,其他人都是摸不著頭腦的莫名其妙,因為他們根本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死在他們手下,但法雷爾卻心臟狂跳起來。
他當(dāng)然知道黑潮是誰了!
就是那個使用流水的劍士!就是那個鬼殺隊士、以一人之力連續(xù)對戰(zhàn)白獅鷲騎士、騎衛(wèi)隊精銳和勇者整個團隊之后,還能摧枯拉朽的擊敗所有對手,最后還是靠著自己窺探到了他的記憶,才能借此機會設(shè)下陷阱、利用他自己的能力把他打退的那個家伙!
其原本的姓名是津上,而給自己的代號......正是黑潮!
他死了?
死在我們的手下?
不可能、沒可能的——我只是把他嚇走就耗盡了以太差點死在他的第十一型的劍術(shù)下,怎么可能還有力氣殺得了他?
他被誰殺了?
這家伙要栽贓給我們?
不對、不對,關(guān)鍵不是那個——這家伙說黑潮是他的部下......
法雷爾忽的眼珠收緊。
——也就是說,是這家伙把黑潮派來殺我們的......
他就是幕后黑手!他要做什么、他要滅我們的口嗎?!
不管法雷爾做出怎么峰回路轉(zhuǎn)的復(fù)雜心理活動,其他的勇者們并不知道法雷爾能夠通過拾取神器能力的碎片,進(jìn)而讀取他們的記憶,因此只是對黑潮這個莫名其妙的名字感到困惑。
男人眉頭微微一挑。
隨后,他補充了一句。
“使用流水的那位劍士?!?p> “你他媽的——”還沒等男人的話音落下,薩爾拉斯那暴躁的臟話就已經(jīng)從他的嘴邊溜了出來,眼看就是以下半身為核心話題,與男人的女性親屬們發(fā)生各種不堪入目的詭異幻想的一大串臟話吐出來,索菲婭一記快、準(zhǔn)、狠的鞭腿就讓這個巨漢住了嘴。
他也知道自己剛才沖動了,對這種權(quán)勢滔天的家伙隨便口吐芬芳會給團隊招來大麻煩的。
所幸,男人好像并不在意被罵了一句臟話。
當(dāng)然,大概率是因為在他的認(rèn)知之中,北方戰(zhàn)線的肌肉佬們就是這種粗魯?shù)孟褚叭艘粯拥男愿?,蠻夷愛說臟話實在是意料之中。
“抱歉,我們并沒有能夠殺死那位叫做黑潮的劍士?!?p> “我們哪有那個本事嘛,老爺。”
法雷爾面色變了又變,還是決定擺出自己慣用的擺爛吐槽臉來,先是狠狠的吐槽了幾句自己,隨后就開始把話題扯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途中還有魔彈射手這個碎嘴的怪人也跟著插嘴進(jìn)來,眼看著就要把這里變成對口相聲的表演現(xiàn)場,把這個男人的問題扯到九霄云外去——
“篤、篤?!?p> 兩聲清脆的響聲。
那是來自于男人腰間的長劍。
那柄所有人都以為只是裝飾品的長劍,此刻自己浮了起來,然后在浮現(xiàn)于空中、身披白底巨大紅十字罩袍和銀色鎧甲的男人的掌握之中,輕輕的在地上敲擊了兩下。
這竟然是一柄神器......
這男人是個勇者?!
一瞬之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其身上彌散而出的以太,純粹程度還在米洛爾亦或者黑潮津上之上,最次也是與其平級的勇者。
“我知道他不是被你們斬殺?!?p> “但在被殺之前,他已經(jīng)油盡燈枯?!?p> “可以告訴我你們的小秘密嗎——你們是如何做到,憑借區(qū)區(qū)一次突破之身的程度,就能把黑潮逼得自尋死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