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哪件?我自己來!”
解她衣服的丫鬟微微一頓,然后指向床上已經(jīng)搭配好的一套襦裙。
葉染三下五除二將自己身上的外衣扒掉,穿著中衣走向床邊,看了半天似乎有點無從下手,扭頭看向丫鬟。
“先穿哪個?!”
于是,丫鬟拿一件,葉染穿一件,女裝的帶子扣子比男裝要多,她自小到大也沒正經(jīng)穿過,總是扣錯,卻偏偏不讓人上手幫忙,看的昌寧直撓桌子。
幾個人手忙腳亂了近半個時辰總算是搞定了,穆劭在前廳已經(jīng)陪著葉楠喝了七八盞茶了。
他到是聽佩服葉楠這小子的定力,換做其他人恐怕等這么久早就起身走人了。
葉林早就失去了耐心,纏著葉楠鬧著要找娘親,沒有辦法,穆劭只能讓阿勁去葉拾屋里找了些小木劍彈弓什么的玩具給她,才算是穩(wěn)住。
而那邊穿扮好了的葉染扯著蓋過腳踝的襦裙才走了兩步就不耐煩了。
平日里她大多是穿短褐,袖口,腳口都是綁的緊緊的,走路從不用顧忌腳下,可是這襦裙步子稍微大些就容易踩住裙角摔個四仰八叉。
偏偏搭配的外衫還是廣袖,她是拽住裙子袖子落地,兜住了袖子又管不了裙子,本來就瘸著一條腿,這下更邁不開步子了。
“我要換回來!太麻煩!”葉染說著就要解衣帶,可是手還沒摸到衣帶就被昌寧一步健步?jīng)_上來制止了。
“我劭哥哥帶你可不薄,你就算是為了他,在人前也且忍忍吧!”昌寧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
葉染想想自己自打進京以來,吃穆劭的,住穆劭的,似乎是有點虧欠,如果就這么人前走一遭,能幫穆劭化解了流言,她也沒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雖然心里這么想,可是臉上的煩躁一點都沒減,昌寧直到到了前廳的大門口,都還在擔心葉染會隨時一把撕了身上那套礙事的衣服。
從雪園到前廳的一路上,園丁也好,灑掃的丫鬟婆子也好,沒有一個不被葉染的新造型驚到。
葉染雖說臉皮子不薄,可是被人像看耍猴一樣的盯著行注目禮也還是渾身不自在,緊了緊被她團城一團抱在懷里的裙擺和袖子,腳尖一點地就上了房。
她一聲不吭的就運起輕功自己先走了,昌寧不會功夫,只能墜著一身小肥膘費勁的跑起來。
等昌寧到了前廳的時候,葉染已經(jīng)大辣辣的坐著喝茶了。
廣袖被擼到了手肘上面,而裙擺就被她胡亂團城一團壓在屁股一下當坐墊,而頭上的金步搖已經(jīng)歪的沒法看了。
全身上下,唯一算是改造成功的,恐怕就剩下臉上的妝容了。
昌寧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一眼葉染,然后才注意到廳里其他人的表情。
穆劭低著頭喝茶,可嘴角那要笑不笑的弧度是怎么也藏不住,葉楠則是一臉的炸紅,像是看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眼神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昌寧這才意識到,葉染把裙子撩起來坐在屁股底下,而她的腿上就只剩下了白色的里褲。
這要是尋常姑娘家,被大男人看到了里褲,怕是要尋死覓活了,而葉染像是什么事都沒有一樣,臉不紅心不跳的喝著茶。
昌寧兜著小碎步一路顛到葉染跟前,用只有她們倆才能聽見的音調(diào)說道:“坐下了,不會摔了,裙子放下來!”
葉染轉了個方向,看向葉楠:“你老子的病可好些了?!”
她很少主動找不熟悉的人攀談,一直以來對葉楠也是愛答不理的樣子,突然開口,到是讓本就如坐針氈的葉楠更加不知所措了。
“勞……勞葉姑娘掛心了,家父……家父還是老樣子?!?p> 見葉染不搭理自己,昌寧只好自己上手,用力的將杯葉染壓住的裙擺抽了出來,給她整理好衣裙之后,她才回過身朝著葉楠笑笑。
“我才想到,原來你們都是姓葉的!還真是巧??!說不定往上數(shù)個幾十輩,還是一家人呢!”
昌寧無心的一句話,到是葉楠怔了一下,葉姓或許在淮南一代是常見的姓氏,可是在京都,在北境,都是極其稀少的姓。
振武侯府的葉家是在葉遠川的曾祖父那一輩從淮南遷過來的,那么北境怎么會有姓葉的呢?
“京都目前只有我們一支姓葉,也是從淮南遷過來的,不知道葉姑娘的祖上是一直在北境還是也是后遷去的?”葉楠問道。
葉染挑了挑眉,看了一眼穆劭,穆劭則老神在在的喝著茶,一副你隨便說,怎么說都行的樣子。
葉染道:“后遷的?!?p> “哦?!那不知葉姑娘祖上是從哪里遷到北境的?北境苦寒之地?是什么際遇會遷到那邊去?”
其實往常來說,葉楠不是個喜歡探人家底的人,他給所有人的印象都是年少持重,進退有度,可是面對葉染,他總有很多的好奇心,總有很多的不確定。
“我老子是從京都遷過去的,至于為什么遷過去,他不告訴我,我此次回京,就是為了知道這個。”
葉染到是沒有一句虛話。
可是她的這些實話卻把葉楠震得呆若木雞,京都葉家,只振武侯府一支而已,昌寧還真是一語成讖。
葉楠半晌都沒動,只緊緊的捏著手里的茶盞,指尖都泛白了也沒知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在聽到葉染的話時,心里像是被挖空了一塊,有一種五臟六腑都在塌陷的感覺。
葉遠川昏昏沉沉的從午睡中醒來時,葉楠就守在他塌邊,見他睜開眼睛,連忙遞上了一盞熱茶。
“父親,頭可還疼?!”
“今日好多了,早上聽你母親說你去了安定王府?”葉遠川喝了口茶,潤了潤干裂的嘴唇。
提到安定王府,葉楠去接茶盞的手頓了一下,差點將茶盞掉落,雖說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可是葉遠川還是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對勁。
“怎么了?楠兒?”
“沒什么,手打滑了,父親,你先躺一會,我去看看藥好了沒?!闭f完,他快步走出了葉遠川的房間。
站在門口好半天在定了心神,他原本是想問葉遠川的,可是當話到嘴邊的時候,他卻有些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