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車上，周月在常河買回的一堆書中看到了本《鄧肯自傳》。是現(xiàn)代舞創(chuàng)始人、美國著名舞蹈家伊莎多拉·鄧肯對自己一生的回顧。周月曾經(jīng)在圖書館里讀過這本書，深受感染，跟常河聊過她。不過，當時周月以為，常河對這位女性主義的實踐者沒太大興趣。
正想問他怎么挑了這本書，常河這時恰好也轉(zhuǎn)過頭?！皩O騫，剛你那個朋友。你說要感謝他幫忙？”
周月點頭，把自己忘了高爾夫球課的事說給常河聽。常河無奈，拍拍周月腦袋。
“所以，孫騫，跟你一節(jié)課，也在那個班？”好巧?！耙灰遗隳闳ヒ娎蠋?？”
“不用啦。他跟那個葉老師好像很熟。練籃球的，可能經(jīng)常接觸體育老師吧。哎呀，大不了到時候我多求求老師，他應該不會想成為讓我延畢的那個人吧。。?！弊詈檬沁@樣。
“嗯，好。”常河握住周月的手。
Maggie通知周月的面試地點位于北京CBD核心區(qū)的一棟超甲級寫字樓，是新近落成并投入使用的一個綜合性商業(yè)中心的一部分。據(jù)說是香港一家知名地產(chǎn)公司投建，并由幾家國際頂級建筑設計公司聯(lián)手打造的。除了寫字樓外，那里還有白金五星級酒店、高級公寓、文化休閑及會議中心等，與國貿(mào)中心遙相呼應。
周月從呼家樓下車，邊走邊看。不遠處有一帶建筑群看起來非常有設計感。走至近前，碩大的logo寫的是“建外SOHO”。繼續(xù)往前，看得到沿路都高聳著形態(tài)各異的商業(yè)樓盤。樓盤的一層大多是銀行、便利店和餐廳。有一些還沒有商家入駐。
穿插在一排排金屬氣息濃厚的樓宇間，周月覺得新鮮又有壓迫感?？吹揭粚幽切┱跔I業(yè)的餐廳和便利店，有種感覺，也許下一刻他們就會被頭頂堅硬沉重的樓層碾壓。
連接商業(yè)中心的是金桐路、景華街，還有光華路。路兩旁的樹高大伸展，然而周月覺得，在這氣質(zhì)厚重的鋼筋水泥面前，這點自然氣息存在感實在太弱。
又走了幾分鐘，周月才找到普瑞的辦公樓。全靠醒目的公司logo，在幾十層高的樓頂閃閃發(fā)亮。
走進一層大廳，樓道里進出的都是西裝革履、步伐輕快的年輕人。周月在服務臺登記了身份，就朝電梯間走去。這棟樓里顯然公司不少，從脖頸間掛著的各色工牌可以看出，大多是外資企業(yè)。
周月在一群等電梯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同類。也是一身不那么自然的正裝，也是東張西望又略帶茫然的眼神，也是化了妝但仍顯稚嫩的面容。那女孩眼神游移一圈，終于落到周月這里。周月對她展顏一笑，她大概也看出來了，邊笑邊走到周月身邊。
“嗨，你好，你也是來面試的吧？”女孩試探著問。
“對，我去十八層面普瑞。我叫周月。”周月伸出手想認識對方。
“哈，我也是，通知你的HR是Maggie么？哦，對，我叫錢菁菁?！卞X菁菁開心起來，一邊回握周月，一邊從肩膀上卸下一個東西。周月一看，是個畫架。
“我去朝陽公園畫畫去了?！泵嬖囍叭ギ嫯?，周月覺得這位姑娘也是個心大的。
兩人聊著天上了電梯。一出電梯門，一個身材姣好、長相清麗的女孩叫住了兩人。
“錢菁菁、周月，是你們么？我是Maggie，負責這次面試的HR。”Maggie一頭栗色長發(fā)，純白絲質(zhì)襯衫外套一件灰色開襟針織衫，細長雙腿收在黑色一字裙里，配一雙小高跟。成熟大方的模樣。
兩人不約而同覺得，Maggie的形象就是人們心中的典型“白領”。
Maggie帶兩人走進一間大辦公室，里面排好了座位。參加面試的人差不多到齊了。錢菁菁和周月在門口放下背包、畫架，就在前方僅有的兩個空位坐下。Maggie開始發(fā)筆試題。
“這次的筆試主要包括兩個部分，一是數(shù)理測試，二是性格測試。計算器人手一個，筆試時間共三十分鐘，有問題舉手示意?，F(xiàn)在請大家開始答題吧。”沒有所謂的開場白，直接進入正題。雖然表現(xiàn)和氣，但周月覺得Maggie是個行事果斷利落的人。
半小時后筆試結(jié)束。一群人被Maggie分為兩組，坐在會議室中等待。周月和錢菁菁趁休息的空檔，開始四處參觀。先到茶水間煮了杯咖啡，端著一邊品嘗，一邊四處觀察陷入工作中的男男女女。
事務所跟生產(chǎn)制造類企業(yè)不同，是一個人力為主的地方。格子間里、大排檔中人頭攢動，個個手邊一部電話，然后就是不停地敲擊鍵盤的聲音。還有一陣陣大聲討論和爭執(zhí)，實在是個熱鬧又嘈雜的環(huán)境。
可是，看起來，每個人似乎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散亂之中有種隱藏的秩序。
兩人不敢久留，回到會議室繼續(xù)等筆試結(jié)果。幾分鐘后，Maggie帶著一男一女進到會議室。“給大家介紹兩位高級經(jīng)理。這位是Robin，這位是Sophie。是我們今天的面試官。馬上進入小組面試，請叫到名字的同學跟我來?！?p> 周月不知道筆試篩掉了誰，只覺得小組面試的人依然很多。她和錢菁菁分在不同小組，只能握握手走進不同房間。
面試官Robin顯然是負責周月這組。他拿過一沓資料，分發(fā)到每人面前。
“你們每人面前都有一個相同的案例。請用你們所掌握的商業(yè)知識和方法，幫案例中的公司從幾個備選提案中選擇一個最佳商業(yè)方案，并以小組presentation的形式一會展示給我。給你們半個小時準備，時間到了來找我做演示?！?p> Robin想了想又說：“還有，你們自行選出一個組長，一個計時員。組長作為leader把握方向，計時員把握討論進程?！?p> Robin做了個請的手勢，就一個人坐在角落里，不再參與了。
小組里大家都互不認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陣小小的尷尬彌漫。坐在中間的男生遲疑著開口：“那要不，我們兩個男生來組織？”那男生長得清秀，不像是個愛出風頭的。
他接著道：“我是看我們這組陰盛陽衰得厲害，你們女生都害羞。咱們行民主制，你們要不愿意，那我們男的就挺身而出?！?p> 大家聽他說話挺逗，都笑開了，氣氛一下輕松不少。組里另一個男生點點頭，“那就你組織，我計時?！?p> 案例是某個連鎖快餐品牌在新財年的經(jīng)營計劃，需要對新店數(shù)量及選址問題進行決策。周月一看，覺得案例中的品牌各方面情況特別像麥當勞。心里一下有數(shù)了。在小組討論中她沒有指出這點，只是暗示大家地產(chǎn)+品牌授權的商業(yè)模式，不著痕跡地提供了一個新思路。
周月提示完，覺得有些心虛，回頭看向墻角，Robin正目光炯炯地盯著她。周月臉一瞬間熱了，趕緊裝著參與討論以掩飾被看穿的窘迫。
一陣討論過后，大家紛紛在紙上記錄自己所持觀點和論據(jù)。組長在黑板上寫下一個簡單的presentation結(jié)構，然后一人負責一個點，依次向Robin講述。
一組人總算兵荒馬亂地趕在時限前演示完了。Robin歪在椅子里，全程一個姿勢聽完，末了吐出倆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