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喆開車送童彤回家的路上,童彤突然心血來潮對他說:“學長,你趕時間嗎?”自從知道路一喆是比自己大兩屆畢業(yè)的校友之后,童彤就隨口稱呼他為“學長”,然后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一個非常好的稱呼,比“路總”、“路先生”一類稱呼顯得親近,又沒有“路一喆”顯得熟稔隨性,更沒有“阿喆”那么肉麻突兀,所以她就順其自然的開始稱呼路一喆為“學長”。
“不趕時間,怎么了?”路一喆看了她一眼,問。
“你還記得以前學校門口有一家味道特別好喝的豆花嗎?十幾年過去了周圍所有的店都換了變,唯獨那家豆花屹立不倒,而且味道一如往故的好。學校就在附近,有沒有興趣回去嘗嘗?給我一個機會請你吃碗豆花?”童彤說得眉飛色舞。
路一喆很認真的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家賣豆花的,但是我以前沒吃過幾次,不記得什么味道了。周末學校不上課會開門嗎?”
“開的,附近的居民也常去吃,所以都營業(yè)的?!蓖浅?隙ā?p> “附近的居民說的是你吧?”路一喆戳穿她。
“嘻嘻,我家住得近嘛?!?p> 路一喆拐了一個彎往正培中學方向駛去,“那就回學??纯?,很多年沒回去了。”
“畢業(yè)之后回去過嗎?”
“畢業(yè)之后我父母就到B城發(fā)展,我跟著去B城讀高中,學業(yè)忙,回來的時間都是匆匆忙忙的。3年前我回來創(chuàng)業(yè),每天的空閑時間都是擠海綿擠出來的,哪有時間回去懷舊。不過我路過一次,在校門口匆匆看了一眼,學校變化非常大。”
“那變化可不是一般的大!除了最大那棟教學樓,其他的那些樓不是翻新就是重蓋,運動場和籃球場也都是重新建的。我偷偷溜進去看過幾次,以前我們的桌子都是那種表面上有些凹凸不平兩個人共用一張的木桌,現(xiàn)在也是木桌,但是都是翻蓋的,還是每個人獨立的?,F(xiàn)在的學生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三八線’。”童彤腦海里對比起以前和現(xiàn)在的校園環(huán)境,不知道為什么,一點都不羨慕現(xiàn)在更先進的學習環(huán)境,總覺得缺少了一點味,一種“同甘共苦”過的人情味。
“三八線?”突然聽到這個詞,路一喆忍俊不禁,“小學生才這么幼稚吧?”
“是嗎?好像也是,初中好像沒那么幼稚了。豆花店就在前面,那個藍色的招牌,看到了嗎?”童彤指著道路右前方的一家門面對路一喆說。
路一喆將車子停泊在馬路邊,跟著一蹦一跳馬尾像馬達一樣甩不停的童彤走進簡單裝修干凈衛(wèi)生的豆花店。小店內只有零星幾位客人,一位老板娘模樣的人看見他們走進店立馬面對微笑迎上來。
“老板娘,兩碗原味豆花?!蓖c單。
“小姑娘好久不見你來吃豆花了。”老板娘笑臉盈盈地說。
“最近比較忙?!蓖贿呎f一邊打開微信掃碼支付。
兩人向角落走去,童彤看路一喆一身得體講究的裝著,坐下前用紙巾擦干凈了兩張凳子,“老板娘記性真好,我其實平時來的次數(shù)不多?!?p> “她可能不一定是對你有印象,只是看你盯著豆花圖片的時候兩眼放光,點單的時候非常的爽快沒有猶豫的樣子,猜想你一定不是第一次來吃豆花,才說一些套近乎的話?!?p> “我就點個單的功夫她能想到這么多?一個賣豆花的阿姨思維那么縝密?”童彤有點不相信。
“進來的每一個客人老板娘都會經(jīng)過判斷之后相對應的說一些套近乎的話,以此拉進與食客的距離,你相信嗎?”
童彤回憶了一下每次來吃豆花與老板娘交談的場景,每一次老板娘似乎都像認識她一樣,但是她從初中開始就吃這家豆花吃到現(xiàn)在,老板娘認識她也不出奇,所以她搖搖頭表示質疑。
“不相信?那打個賭?”
“好啊,怎么賭?賭什么?”
“從下一個走進來的客人開始到第十個客人,如果我能準確猜出老板娘會對誰說套近乎的話算我贏,如果我猜錯一個算我輸。我贏了的話你等下想辦法帶我溜進學校逛校園?!?p> “那你輸了呢?”
“隨意你,只要不是出賣色相毀三觀的事情都可以?!?p> 童彤因他突如其來的自戀凝噎:“我像是那么沒有品的人嗎?你贏了就是文縐縐的去逛校園,我贏了就是接地氣的耍流氓?你是被你公司里的女人們窺探得有被害妄想癥了吧?”
“那我剛才光著身子做俯臥撐的時候,你為什么看得眼都不眨?”他在野戰(zhàn)基地做完俯臥撐站起身的時候正巧不巧的面對著她,所以就看到了將她一瞬不瞬盯著自己胸膛的樣子。
“我,哪有?”童彤瞬間窘得結巴,“我那是,那是,看見你,你的胸口上有只蒼蠅?!彼樇t著轉過臉去不理他。
“你現(xiàn)在的樣子比較像吃對一只蒼蠅?!甭芬粏崔揶硭?。
“呀!”童彤轉過頭瞪了他一眼,“你太可惡了!等下你輸了我真的叫你打赤膊走出去了!”
“你贏了我再說。”
店面走進來一個十幾歲的胖男孩,路一喆看一眼男孩對童彤說:“這個男孩不論老板娘記不記得,她一定會表現(xiàn)得認識男孩?!?p> 童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男孩走到收銀臺前,豎立耳朵仔細聽老板娘說的第一句話,“弟弟,還是來一碗原味豆花是嗎?”
“今天加紅豆。”胖男孩有些靦腆地說。
童彤有些不服氣地對路一喆說:“這個男孩老板娘一定有印象?!?p> 路一喆慢條斯理抿下一口豆花,“她有沒有印象我不知道,但是男孩目標非常明確地朝著這家店走來,直奔并不起眼的收銀臺,一定不會是第一次來這家店吃豆花?!?p> 童彤隱約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但是仍然覺得老板娘就是單純的記得食客。這時候走進來一個穿著正培校服的女學生,童彤學著路一喆的口吻說:“老板娘是不是一定會表現(xiàn)得認識這個學生?”
路一喆抬頭看了女學生一眼,搖搖頭,“她不會。”
老板娘果然只是生疏隨性的詢問了女學生需要吃什么,沒有絲毫顯露出熟絡的樣子。童彤納悶了,“穿著校服的不是更應該是這家店的??蛦??”
“正因為這個女學生穿著校服一定是這家店的???,所以老板娘不需要套近乎籠客源,女學生還是會經(jīng)常到店里來消費?!迸畬W生坐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路一喆稍稍靠近童彤壓低嗓子用僅能她聽到的聲音說。
童彤有點相信他說的話,但是此時看見一個朝店里直奔而來的中年男人,她覺得這個是她能贏路一喆的希望,她眼里閃著鬼馬的亮光,“這個一定是老板娘籠絡的對象吧?”
路一喆低頭看了她一眼,輕笑,“他是老板?”
童彤猛地抬頭不可思議地望著路一喆,“這你都知道?你記得的吧?”
“這需要記?他一直蹲在馬路旁邊的大樹下抽煙,時不時的觀察兩眼店里的客流,如果人多的話他一定會馬上掐滅煙進來幫忙,這很難猜?”童彤的小聰明他盡收眼底,故意逗她,“本來這個老板我不打算記在10個人里面,但是你開口問了那就沒有不算的道理了?!?p> “……好。”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就是。童彤開始有點佩服他細微的觀察能力,這一定是長期養(yǎng)成觀察的習慣才能練就出來的,作為一個同樣需要細微觀察的職業(yè)的她,瞬間覺得有些汗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