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分上下,日日照今古。這世上若還有一份可以上天入地的力量,一股通徹今古的氣勢,浩然之氣一定是首選。
陽光的身上此時此刻便擁有了這一份力量,這一股氣勢。
丁小五懂,正因為他懂,所以他立刻下了一個決定,他看著陽光,他在想:要么為我所用,要么滅殺此人。
他值得信任嗎?
滅殺此人又要付出多少代價?
陽光一發(fā)即收,他淡淡的笑著,淡淡的看著丁小五道:“為什么你會是土公子?為什么你會叫土平?為什么土公子的女人偏偏又是秋香院的秋紅?”
這實在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不但奇怪,而且令人費解。
快劍丁小五已經(jīng)很有名。
青江榜上第三把交椅的丁小五更有名。
但就是這樣一個有名的人,偏偏到了現(xiàn)在又變成了風云榜上第一名的槍魂土平。
土平為了對付徐錢義改名換姓,甚至屈居人下,甚至演盡了人間情傷辛酸。
這樣做值的么?
陽光想不通,但他的神色里含了同情,所以他一連串的問了這許多問題。
丁小五也笑了笑:“世事如棋,本就變幻莫測,我若說這世上本無土平,本無風云榜,更沒有五位公子,本就是徐錢義和她的女兒徐若蘭演的一出戲,而他們的目地只有龍公子一個人,你是否相信,是否會大吃一驚?”
陽光當然不會相信,當然會大吃一驚。
如果丁小五的話可信,那么這一切都可以說的通了。
如果不可信,又怎么解釋?
但無論如何,正如徐錢義對自己所說:“你欠我們徐家的。”
欠的是恩和義,欠的是情,是自己必須償還的情。
陽光又看了看依舊昏迷的徐若蘭,她斜躺在椅子上,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又好看又漂亮但又純真,她的神色依舊保持著驚訝,氣惱,她是不是睡著了也還在驚訝,氣惱?
這樣一個女孩子真的也如丁小五所說,有心計,有城俯?
這一刻,他竟真的有些看不懂,縱然看不懂,他也已聽出丁小五的意思。
站隊。
站在丁小五這邊,今日可以握手言合,然后齊心協(xié)力對付徐錢義。
站在徐若蘭這邊,必有一場血腥博殺,甚至連自己這條命也會丟在這里。
何去何從?
陽光還是笑著:“我信,信你說的一切,也知道你的劍是正義之劍,但我也有我的原則,而且原則始終不變?!?p> 公孫雨又飲下杯中酒:“什么原則?”
陽光揉了揉自己的臉,臉上開了一朵堅強的花:“帶走徐姑娘,替她找到她的父親徐錢義?!?p> 冷三笑的嘴角抽了抽:“你真的以為憑你一人之力便能對付我們三人?”
陽光道:“沒有,但我必須堅持我的原則,哪怕是死。”
說完這句話,他一向溫柔春風般的臉上顯出決然與不放棄的神色。
男人一旦決定了一件事豈非更不猶豫,當機立斷?
丁小五的手已握上了他的劍,他的眸子里也顯出了決然與不放棄。
不放棄殺掉陽光。
冷三笑忽然笑了一下,一下便是一刀,三下便是三刀,但這三刀已有形無質,便如憑空飛出三把氣刀,分上中下三個方位電一樣射向了陽光。
他不但動用了魂界中的力量,更是一氣三刀,絕不留情。
公孫雨憑空虛按,一只又肥又大的手掌也是突兀的蓋向了陽光。
只有丁小五未動,但他握劍的手握的似乎更緊,甚至有青筋突出。
他在等,等最合適的機會,出劍的機會。
陽光立刻覺得有兩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向自己擠壓而來,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更有三柄無形的刀,一只巨大的手也在向自己摧壓。
他低呼一聲“去吧”,身后的刀仿佛聽懂了他的話一般,冉冉升起,升起的卻已不是那把生了銹缺了囗的砍柴刀,升起的竟是一束耀眼的光,光呈刀形,金色燦爛,這一刻竟照盡了這巨大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分毫畢顯,光刀并不大,大的是它的無比的光,似乎這光可以照盡世間所有的陰暗。
光刀初顯,冷三笑的三柄氣刀,公孫雨的巨形手掌,仿佛冰逢烈日,頃刻間熔化,消于無形。
而且公孫雨和冷三笑各自后退一步,各自不可思議的望著空中那把金光四射的光刀。
這是什么刀?
這又是什么力量?
在丁小五的認知里,這種力量是他生平僅見,聞所未聞過的。
他可怕的想:“難道這不是魂界的力量,是靈界的神通?”
但他的劍卻已忽然出手,如流星,如閃電,又似霹靂,劃過一道美麗的光,光向徐若蘭而去。
因為他忽然發(fā)現(xiàn)耀眼的光刀下面,陽光臉色蒼白,竟似已用盡了全力,正是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時。
但他為什么不直襲陽光,而拐了個彎去偷襲徐若蘭?
徐若蘭依舊雙目緊閉,她也許根本不知道危險已到眼前。
陽光更不會料到丁小五的劍不是自己,而是他要保護的人。
但他已經(jīng)不能分身。
他也來不及去阻擋這一劍。
他已經(jīng)使用了全力,全力祭出了自己的刀,自己的夢,但他的刀此刻已黯淡,他的夢也已殘。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丁小五的劍,無力無奈的感覺一下子涌入了他的心。
他的心好痛好苦。
為什么人力有竭時?
為什么夢的刀不能一往無前?
為什么只能任由敵人的劍刺向自己的朋友,甚至親人?
劍已去,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劍尖已在咽喉,咽喉如雪,還是如雪,還沒有鮮血涌出,人也還在呼吸。
丁小五的劍忽然頓住,劍光如水,似有多情的光。
丁小五看著陽光:“我若殺她,你能擋的住嗎?”
陽光苦笑搖頭。
丁小五也笑了:“她是不是你的朋友,你要保護的人?”
陽光也只有點頭。
丁小五更開心了:“那么,你是不是也欠了我一份人情?”
我本來可以殺她,但因為你,我的劍才停下,那么你是不是也欠了我一份情?
這份情又怎么去報答?
陽光也只有點頭,也只有說:“有機會我一定會還你,但你的劍又為什么停下?”
“因為你已經(jīng)順利過關,達到了徐先生的要求?!?p> 昏迷的徐若蘭忽然睜開眼,輕輕的說,輕的便像雨中的楓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