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得太苦了，要自己牧馬，還要自己親手做飯，住的是這樣的破屋子。這樣吧，你跟著我回家，我求求我家老爺，給你找個活，以后你就可以安心讀書，考取功名?！卑滓鹿媚镎f。
“可是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在這里住，習(xí)慣了牧馬，習(xí)慣了聽著靈芝河水讀書，習(xí)慣了一邊牧馬，一邊看藍(lán)天白云?！鼻嗄昶届o地說。
“你能不能有點(diǎn)出息呀！大男人應(yīng)該志在四方，求得功名，衣錦還鄉(xiāng)，光宗耀祖。”白衣姑娘氣呼呼地說。
“讓姑娘見笑了。曾經(jīng)年少的我，是一個輕狂書生，我激揚(yáng)文字，指點(diǎn)江山，常常為大事小事喜怒無常，看見落花就傷感，看見潮漲就歡笑。曾經(jīng)的我，認(rèn)為我就是大鵬，我有凌云的能力，我想飛到那里就會飛到那里。我譏笑麻雀，嘰嘰喳喳，沒有高遠(yuǎn)的理想，一天到晚除了覓食，就是睡覺。我到處炫耀著我美麗的翅膀，展示著我沖入九霄云外的非凡能力。我飛來飛去，到處碰壁，我沒有后臺，沒有銀元寶，我過不了鬼門關(guān)，去不了朝堂。我一次次掙扎著，一次次被碰的頭破血流。我漸漸地明白了，屬于我的就是這清清的靈芝河和綠綠的草原。我在這里蓋了一間茅草屋，放養(yǎng)著五十匹馬。靈芝河、草原、馬、書，就是我的生活。”青年語調(diào)平淡，沒有大喜大悲。
“可你是青年人呀！青年人屬于奮斗的年華，就該奮斗，怎能結(jié)廬在窮鄉(xiāng)僻壤、埋志于衣袖。奮斗，在奮斗的年華就應(yīng)該奮斗！”
“不說那些了，我還是給你吹一首葫蘆絲吧！”青年人拿起葫蘆，站了起來，吹起了葫蘆絲。
青年指法嫻熟，葫蘆絲如行云流水一樣不急不緩。白衣姑娘不懂葫蘆絲，可她依然能夠感到有一種自由自在的美從葫蘆絲中流了出來。她看見了一只只美麗的小鳥，自由自在地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飛來飛去，輕盈、自在、逍遙。她看見清清的靈芝河唱著情歌流著眼淚，流到了她目光看不見的地方。她看見了一匹匹馬聽著葫蘆絲，悠閑自在地?fù)u著尾巴，在綠油油的草原上散著步。
年輕人終于吹完了一曲葫蘆絲，微笑坐到了石頭桌子旁。
“吹得不好，讓姑娘見笑了?！?p> “很好，盡管我不太懂，但我能夠感覺到，有一種自由自在的生活，通過葫蘆絲表達(dá)了出來?！?p> “是的是的，剛才這首曲子叫《靜靜的靈芝河》，是我寫的曲子，常常我吹給靈芝河聽，我原本以為沒有人會聽到它，沒有想到姑娘不但聽了，還聽出來了我要表達(dá)的意思?！?p> “你還是再給我吹一個，最好是表達(dá)愛情的?！?p> “好吧，我就給你吹《美麗的姑娘》?！鼻嗄昴闷鸷J，吹起了葫蘆絲。那葫蘆絲時而甜美，時而憂傷，時而歡快，時而悲痛。青年吹著吹著，眼角流下了淚。
終于吹完了，白衣姑娘眼睛濕潤一片。
“為什么愛有時候甜美，有時候憂傷？”白衣姑娘抬起頭，問青年。
“因?yàn)樵S多愛戀的人，常常走不到一起。走到一起的，常常為了結(jié)婚，而不是為了愛?！鼻嗄攴畔潞J絲，語氣憂傷，聲音落寞。
“不可能呀！因?yàn)閻鄄沤Y(jié)婚，怎么變成……”
“婚姻常常和地位、金錢聯(lián)系在一起，而愛是赤裸裸的。一旦愛和地位、金錢聯(lián)系在一起，赤裸裸的愛就像純凈的靈芝河水被污染了一樣，失去了自己。”
白衣姑娘沉默了，她看見白楊樹上一片落葉飄到了她那棗紅色的馬蹄下。她看見了草原上自由自在散步的馬慌亂地跑進(jìn)了茅草屋后面的馬棚。遠(yuǎn)處塵土飛揚(yáng)，一隊(duì)人馬飛奔而來。
“找你的人來了，姑娘！”青年對白衣姑娘說。
“你怎么知道他們來是找我的？”白衣姑娘不解地問。
“姑娘總愛抬頭挺胸走路，談吐不凡，想必是官宦人家?？垂媚镆蝗艘获R，想必是偷偷摸摸溜出來的。觀遠(yuǎn)處人馬停停跑跑，一定是沿路找人。”青年說。
“我是太守的女兒，如你所言，偷偷跑出來的。為了不讓他們打擾你，我還是離開為好。我還會來看你的！”白衣姑娘說著話，解下馬韁繩，跨上馬，向遠(yuǎn)處的一隊(duì)人馬跑去。
“小姐，你出來也不給奴家說一聲，老爺來房子看你，不見了你，他大發(fā)雷霆，出動兵馬到處找你。奴才想，小姐一定是聽見老爺說靈芝河有金魚，跑到了靈芝河畔，果然在這里找到了你?！卑滓鹿媚锏碾S身丫環(huán)像發(fā)現(xiàn)了活寶一樣，急急忙忙地說著。
“是呀是呀！還是你了解我?！?p> “小姐見金魚了嗎？”
金魚，她本來是來看金魚的，卻忙著和那個青年說話，忘記了金魚。金魚，到底長個啥樣子呢？她總不能給別人說，她偷偷摸摸溜出來，和一個陌生的落魄書生談天說地吧。對，應(yīng)該說，看到了金魚。
“看見了，一條渾身閃閃發(fā)光的金魚，特別好看?！卑滓鹿媚镄χf。
“小姐，你在那里發(fā)現(xiàn)那金魚的呢？讓奴才也看看，最近滿城都在傳說金魚。有的說那條金魚已經(jīng)被一位禪師帶走了，人們看見金魚在禪師的衣服里游來游去；有的說那條金魚變成了一位青年，白天在靈芝河畔牧馬讀書，晚上連人帶馬鉆進(jìn)了靈芝河。”丫環(huán)說。
“什么？一位青年，牧馬的青年？你從那里聽來的？”白衣姑娘語氣急切，問著身邊的丫環(huán)。她突然想起了，和她談天說地的那個牧馬青年，是不是就是金魚變的。
“小姐，滿城人都傳言著，傳得紛紛揚(yáng)揚(yáng)?！?p> “人們還傳說啥？”
“人們還說，今天早些時候，看見一個白衣姑娘，走進(jìn)了那個牧馬青年的院子，隨后那個院子被燒成了灰燼。那個青年和白衣姑娘不見了，馬也不見了，人們說，可能他們都被燒死了。我聽見這些傳言，可害怕了，小姐常穿白衣，大家都叫你白衣姑娘，我還以為你……”
“你還因?yàn)槲宜懒税?！?p> “不，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何況小姐怎么會和金魚怪在一起呢！一定是另一個穿著白衣的姑娘，可惜那個姑娘葬身火海了。”
白衣姑娘想起，她明明白白看見火把茅草屋和門框燒了，可一低頭一抬頭的瞬間，她明明白白看見茅草屋和門框還在。那個被燒死的白衣姑娘是誰？和她談天說地的青年是不是金魚怪？她越想越亂，馬蹄的“嗒嗒”聲，煩躁地敲打著她亂蓬蓬的思緒。
欲知后事如何，請明天繼續(xù)聽青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