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后會有期
宋哲離開的那天,天氣晴好。
原以為不過是個普通的日子,宋哲悄悄地收拾了行李,想要悄無聲息地離開。
孩子們都在上課吧,今天,很安靜呢。
這樣想著,宋哲邁開步子,走到了舟縣的大門口。
他記得沒錯的話,今天是和謝全約過的,要麻煩謝全開車送他去涼城火車站。
畢竟縣里還沒正式通車,估計(jì)等他走了之后,就差不多該通車了。
只是……他或許,不會再來舟縣了。
還沒走到舟縣的入口處,宋哲卻是微微一愣——
孩子們一字排開,站得整整齊齊。
看樣子,是來送別的。
“你們……怎么沒在上課?”宋哲有些吃驚,但很快就反應(yīng)了過來——孩子們在等他。
為了好好的道別。
眼淚奪眶而出。
宋哲忙不迭用袖子擦了眼角的濕潤,他是個特別容易被感動的人,因此,他有些害羞。
在孩子面前掉眼淚,太沒有老師的樣子了。
孩子們卻不給他這個保持形象的機(jī)會,童聲咿咿呀呀,整齊劃一,響破天際:
“宋老師!我們永遠(yuǎn)歡迎你隨時回來!”
宋哲覺得小心肝微微一顫。
這些孩子,真毒,一個兩個的,都是跟他家許天哥學(xué)的吧?這么會戳人心窩子。
抬頭四處一看,許天哥并不在。
姚曼筠、楊夢琴、蔣圓圓、蔣楠、高威、劉海富、金越、羅思宇一字排開。
所有人都在,就是許天不在。
宋哲說不清心頭的感覺,甚至,有那么一秒,他覺得從失落里生出了小小的一絲怨恨來。
或許,他在許天哥的心中,真的地位并不重要吧。
但是……至少,孩子們給他的感動,是真實(shí)而熱烈的。
謝全一路無話,送宋哲到了火車站。
獨(dú)自一人上了站臺,四處張望著,尋找著屬于他的站臺。
人海茫茫里,他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阿哲!”
許天的聲音,并不十分響亮,但有他一貫的穿透力。
人來人往之中,他穿著一如既往樸素的衣服,看上去是那樣的溫暖。
許天——原來一早就在車站等他。
胸腔里有種說不清的情緒翻來覆去,他的許天哥,太會了!
“許天哥,你怎么來送我?”
許天一臉坦然,“今天來市里談事情,順便的?!?p> 宋哲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茫然。
過了一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低聲問,“許天哥,孩子們送我,是你安排的嗎?”
他生怕,那些孩子們的善意,也都是因?yàn)樵S天的憐憫。
許天卻是搖頭,“我只是告訴了孩子們,宋老師要會慶城了,段時間內(nèi)可能不會回來。”
宋哲有些怔忡。
許天上前一步,抱住了宋哲,在他背上拍了兩下。
“阿哲,這兩年來,你一直都在進(jìn)步,做的很好。孩子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你,認(rèn)可你。你要對自己有信心?!痹S天的聲音里帶著肯定,溫柔得像是宋哲的親哥哥。
說來奇怪,明明宋哲高出許天半個頭來,跑到許天面前,自然而然就生出一股小弟的氣場來。
許天看著宋哲笑笑,并沒有多說什么。
等到宋哲心情有所平復(fù),他才一字一句說,“我一直都看著你,但是,我不能總是為你加油打氣,因?yàn)?,你來支教扶貧也好,你在慶城繼續(xù)開著拳館也好,人生的每一條路,都應(yīng)該是你自己做出選擇,并為其負(fù)責(zé)。你的人生是屬于你自己的,阿哲,不論你怎么做,我都會為你感到驕傲?!?p> 宋哲在此刻,深切地感受到了,許天其實(shí)從沒放棄過關(guān)注,他只是太忙太累了。
這世界不曾將他拋棄。
“許天哥!你真的是個超好的兄弟!”宋哲顧不得自己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樣子,抱住許天,在車站放聲大哭。
兩個深情相擁的大老爺們自然引來了周圍人的側(cè)目。
但是宋哲顧不上這許多,他只聽到許天用無奈的聲音輕輕勸道,“好了,阿哲,差不多就行了……我外套濕了……你好歹擦一下鼻涕?!?p> 宋哲有些不舍得地站好,看著許天,露出一個堅(jiān)定的微笑。
許天無奈地瞪了宋哲一眼,并沒有說出什么指責(zé)的話語來。
他低頭,遞給宋哲一張名片,“今天上午我來市里見到了青華殿的負(fù)責(zé)人,他們說以后要做一個子賬號,和國家教育局的人一起關(guān)注涼城這邊的支教情況。他們認(rèn)可了我們的行動,阿哲,我說過的,堅(jiān)持不懈、持之以恒,努力是一定會有回報的?!?p> 宋哲低頭看著那張青華殿負(fù)責(zé)人的名片,有點(diǎn)不明就里——他替許天感到高興,可是,這張名片對他這個逃兵來說,有什么用呢?
許天堅(jiān)定地看著他,微笑道,“我相信,阿哲你會找到自己的路的?!?p> 火車的汽笛響了起來。
人群開始涌動。
宋哲一步三回頭地看著許天。
他家許天哥真的是從不叫人失望。
“許天哥,我會找到一條屬于我自己的路的!謝謝你!我今后,一定會學(xué)會加倍的成長!”宋哲笑著,又流著莫名的眼淚,踏上了火車。他站在車廂門口,直到車門關(guān)上,緩緩遠(yuǎn)去,都還在向許天揮手。
許天微笑著,身體轉(zhuǎn)向這輛載著宋哲的火車,一路目送著他,直到他消失在視線盡頭處。
“后會有期,宋哲同學(xué)?!痹S天輕聲說著,轉(zhuǎn)身走出了涼城火車站。
至少這次離別前,兩人之間沒有了芥蒂。
他輕輕舒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
汽車鳴笛聲在耳邊響起,謝全開著車來接送他。
許天上了車,幾乎是沾著后座的一瞬間就睡著了。
謝全在后視鏡里看著許天睡得那么安靜,忍不住輕輕搖頭。
“許老師你也真是,自己好些天沒睡覺了,今天還非得來送人家?!?p> 不想,許天只是閉目養(yǎng)神。
“我們是一輩子的好兄弟,區(qū)區(qū)送行,不應(yīng)該嗎?”
謝全覺得自己心跳應(yīng)該是停了幾秒的。
他回過神來,訕笑,“應(yīng)該,應(yīng)該?!?p> 許天難得進(jìn)城一次,除了和青華殿的負(fù)責(zé)人接洽會談,還去了一趟涼城市教委,搞定了孩子們的學(xué)籍問題。
因?yàn)槭锹櫴虚L交代過的,整個過程非常順利。
傍晚時分,謝全載著他回到了舟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