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易怔了怔,隨后笑了笑。
他并不是內(nèi)陸人士,但心系于此。
原本以為自己多年來的盡心盡力,其實落在別人眼中或許不過是一場笑話。
但是此刻,他發(fā)現(xiàn),自己也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隔海遙望,這世上還是有人,懷揣著與他一樣的美好愿景,并為之付諸實際行動的好青年。
他們流著一樣的血,一樣的想著,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并不是要自我標榜自身的偉大,但是,這種回報社會的感覺本身,令人心中踏實。
他剛剛名聲鵲起的時候也曾經(jīng)試圖聯(lián)合一些圈子里的朋友,想看看是否有志同道合的人。
因為單說經(jīng)濟條件,他們這樣的明星、演員要更加高一點。
然而,這個想法卻被人徹頭徹尾的忽略了。
有人嘲笑他迂腐、落伍;有人猜疑他作秀、收買人心;
但是人們在各種表態(tài)之后,卻無一人真正愿意將自己的收入分出來一部分,哪怕只是一個零頭。
谷易理解,演藝圈的人有演藝圈的人自己的心酸。
外人看著風光無限,但是,這個看起來光芒萬丈的娛樂圈水實在太深了。多少人在出道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外人是看不見的。且,即便是真的成了名,也不能對誰吐這種苦水。
即便如今的谷易自己是如日中天,卻也沒少背負罵名。
縱使影帝又如何,到了片場,有些事情,還是不如意的。
多少人背著他在身后嘲笑他沒有文化。
即使他后天再怎么努力勤奮好學(xué),有些東西過了黃金時期,他要比人家努力多一倍甚至三五倍才能學(xué)會。
他是出了名的勞模,出了名的有天賦、出了名的認真刻苦。
但是,仍有人,背著他的萬丈光芒,活在他的陰影里,自卑地嫉恨著、被妒火支配,不斷說一些傷人的惡毒語言。
就因為,谷易太成功了。
許天這樣的人真的太難得了:
不為他的盛名所折服,也不貪圖他的錢財好處。
他第一時間不問條件,只看動機和工作內(nèi)容,像極了他理想中的合作伙伴的樣子。
遞給了許天草擬的合同,許天點點頭,就準備簽字。
“你不看一下合同嗎?興許我有不平等條約。”谷易看著許天,笑笑。
這人的普通話雖然生澀,但聽起來,越發(fā)悅耳。
親和力是一種會持續(xù)發(fā)酵的氣場,這是谷易的魅力所在。
如果說許天像是冬季里安靜的雪景,那么谷易就是冬天里的壁爐。
前者安靜、沉穩(wěn),有一種令人心情平和的舒緩,而谷易卻在這基礎(chǔ)之上,因歲月和閱歷,平添了一份平和溫暖。
這種氣質(zhì)像是陳酒,愈是陳年、愈加醇厚。
即使谷易脫離了英俊到令人喪失理智的華麗外表之后,也能讓人心悅誠服地欣賞他。
看一邊的姚曼筠已經(jīng)徹底淪為了粉絲的樣子,便可見一斑。
許天沉吟著,對谷易道,“我沒錢,你圖不了我什么好處,最多就是做白工。不過你說的有道理,這個合同,我拿回去會好好看細則在簽名。如果可以,我有意見和建議,會提出來,希望谷先生不覺得我冒犯?!?p> 谷易笑笑,“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如果你愿意認真看,提出意見,那當然更好啦?!?p> 頓了頓,他對許天親和一笑,“別忘了,你不是我手里的新人,你是我的合作伙伴?!?p> 言外之意,他們是平等的。
許天笑笑,點點頭,慎重地收好了合同。
走到門口準備離開時,谷易又輕聲道,“我會在涼城這里呆三天,最多四天,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不出門的。關(guān)于我來這里的事情,也別透露出去。有勞?!?p> 許天和姚曼筠回頭看了谷易一眼,忽然覺得這個溫和醇厚的男人身上,無端生出一股悲涼的孤獨感來。
谷易卸下了鮮花圍簇的光環(huán),只不過是個沒有自由的人,甚至連那些被人詬病的為斂財不擇手段接廣告代言和爛劇本的流言背后,被無聊人士精心計算的驚人收入,其實也早都化作了那本冊子里的一所所學(xué)校。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走到哪里,都不得不避開所有人。
他住在三星的賓館里,哪兒也不去,省得引發(fā)轟動,又免不了造成什么重大影響,還要特意叮囑許天別把自己到了涼城的事情說出去。
谷易很孤獨,他在人前的風光,全是人后的低調(diào)含蓄、犧牲了自由之后,付出的各種心血。
重點是,他幾乎一直是一個人,也許直到與見許天,他都有一種孤軍奮戰(zhàn)的感覺吧。
相比之下,許天覺得自己幸運得多。
他有一個伴隨在身邊的紅顏知己。
顯然姚曼筠也這么想,兩個人對視相望,格外溫情脈脈。
回去的路上,姚曼筠和許天坐在大巴上,相互依偎著,十指緊緊相扣。
他們前所未有地感激著,彼此出現(xiàn)在了對方的生命中。
“晚上回去,又有的好忙了。”許天笑笑,拿出谷易那冊學(xué)校名錄,“他真的很細心,還附上了國家地圖,這樣很方便安排路線。”
姚曼筠點點頭,“我陪你一起?!?p> 無論是今夜一起挑燈夜戰(zhàn)研究名冊合同,還是今后的日子一起風雨同舟攜手共進,她都會陪著他的。
許天看著姚曼筠,笑得溫柔清淺。
“你只要別再輕易在谷先生面前把我賣了就成,這次記小過,下次要留校察看?!?p> 雖然許天欽佩且欣谷易的為人,但是自家媳婦被人拐跑這回事兒,他是忍不了的。
他終究是男人,會吃醋。
姚曼筠笑笑,吐舌,“下次不敢了。”隨后做出小女兒嬌羞狀,“許老師,我知道錯了,虛心接受,勤勉修改。只求老師不要開除我的學(xué)籍?!?p> 開除學(xué)籍?離婚么?許天怔忡一笑,眼前的姑娘隨口一句玩笑,他心里都要顫一顫,怎么可能允許。
“你傻的么?姚曼筠女士?我們領(lǐng)證了的,你就算有一天想離婚,我也不會允許的?!?p> 許天一本正經(jīng),非常嚴肅。
姚曼筠盯著他看,眼底里都是愛意。
兩人到了舟縣下車時,仍是這樣濃情蜜意的樣子,可謂羨煞旁人,閃瞎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