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師,姚老師,好久不見了?!?p> 清脆的女聲坦蕩而活潑,帶著一絲熟悉的語氣,卻又有兩分靦腆。
許天和姚曼筠回頭看去,倒是個故人。
“郁彤彤?”
石羊村上初見,好像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回憶了。
“你怎么從六豐省來了這里?”郁彤彤的到來讓許天很是意外。
這小妮子當初被自家糊涂老爹婚變后關家里不讓上學,終日照顧酗酒的父親,耽擱在家呆了兩年,好容易郁向明振作起來,她差點因為學籍報不上而失去讀書的機會。
到現(xiàn)在,許天也記得動輒給她惡補功課的時候,小姑娘一臉感激的樣子。
一晃,兩三年過去了。
現(xiàn)在的郁彤彤可是個大姑娘了。
她成熟了許多,也自信了許多。
“許老師,我高考結束了。來看看您?!庇敉χ?,她穿著一件面料不錯的白色連衣裙,看上去和當初那個在石羊村偏僻角落里偷偷抹眼淚的小姑娘相去甚遠。
姚曼筠也很高興,去石羊村的時候,郁彤彤那時候大概跟現(xiàn)在的丁子怡差不多年紀。初經(jīng)人事,懵懂晦澀,因為父親婚姻失敗的人生所累,終日敏感多思,看見誰也抬不起頭。
那時候郁彤彤家的條件很差,她連一雙像樣子的鞋都沒有,唯有曾經(jīng)一度優(yōu)異的成績是她捉襟見肘的人生里唯一一塊遮羞布,留著一點勉強的自尊。
那時候還是姚曼筠送了一雙新鞋給她,讓她免得走到哪里都是抬不起頭的。
一眨眼,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了。
俗話說得好,女大十八變,這兩年郁彤彤出落得越發(fā)清麗。加上郁向明作為姚氏集團在六豐省的分公司骨干職員,憑借著個人業(yè)務能力和才華一路升職,家里條件好了許多,郁彤彤跟著也有了幾分光彩照人的青春暄妍之意。
“郁彤彤現(xiàn)在漂亮了很多呢,”姚曼筠看看郁彤彤,笑得有些高興,轉念一想,又有些憂心,“我記得你這學期開學后還有一年就該高考了吧,怎么不在家好好復習呢?”
她當初的學歷來的太不容易了,許天為了她的學歷一路鬧到了豐羊市的市教委,還是遇到了夏江國后,人家領導給親自出面重視,耳提面命地解決了這個事情,郁彤彤才進了六豐省的重點中學。
之后郁彤彤也爭氣,雖說是在家耽擱了兩年,但是進去就拿了第一,第二年就參加了中考。
那之后,纜車計劃順利施工,并取得了豐厚的利潤,許天回了慶城,而后又和姚曼筠來了涼城,聯(lián)系少了,但卻知道郁彤彤一直名列前茅,故此一直覺得很欣慰。
郁彤彤剛剛轉去一中時,因為是領導安排之下,多少算走了后門靠了關系的緣故,她又比其他學生大一歲,因此每天壓力很大,被很多同學排擠,老師也有點看不起她。
但是郁彤彤靠著自己的努力,逐漸獲得了認可,更是在次年的中考一鼓作氣考了個省狀元,拼了命地為自己爭回了一口氣。
現(xiàn)在算算日子,她應該是高二剛到尾聲,還沒正式放假。
“要是高三的學生,這會兒高考都考完了吧,你是因為前陣子看到了新聞,知道涼城舟縣的地震事件,香來看看嗎?”許天轉念一想,覺得這孩子造訪這里的原因,大概是因為看了新聞。
也算是郁彤彤有心了,竟然還在這種時候趕來受災區(qū)。
要說前陣子,其實舟縣瞿縣還在封鎖范圍,除了救援隊伍,一概不許入內的,現(xiàn)在情況良好,各項指標都已經(jīng)達到了合格水平,因此恢復了對外開放。
相對而言,這郁彤彤真的是第一視角趕來探望了。
郁彤彤輕輕低頭,看得見自己白色的裙擺隨風飄揚,包括她腳下,父親郁向明買給她的小皮鞋,嶄新的,合腳的,把她纖細的足踝包裹起來。
她低著頭,視線輕輕移向了姚曼筠。
姚老師不似記憶中那么好看了,穿著一雙被塵土沾染臟了的白色運動鞋,現(xiàn)在已經(jīng)看不出是灰色還是黑色;她穿著素凈的運動褲,臉曬黑了幾分,還有一些小小的坑坑洼洼,有疤痕,也有痘坑。
明明從前她那樣驚艷過。
此刻,竟毫無違和感地,與這片鄉(xiāng)野小縣城融為一體,若不是知道她真實身份是慶城姚氏集團的千金,恐怕還會以為她是個不知道從哪里跑來的村姑,或許就是土生土長的舟縣人。
并不是心生輕慢,但郁彤彤端詳此刻的姚曼筠片刻,曾經(jīng)一度壓抑下去的某些想法,又再度漸漸地浮出了心湖。
年輕的姑娘低下頭,聲音微微有些幽怨之意,“許老師,我已經(jīng)高考結束了。今年一月時,我跳了級,前兩天,剛剛參加完高考,成績單都出來了……現(xiàn)在就等著慶城A大的錄取通知書了。”
許天聞言吃了一驚,卻很高興,“慶城A大?那成績也不好考啊,除了帝都的清北大學,就是慶城A大錄取分數(shù)線最高了,而且我記得外省考進去需要比本地學籍多加三十分,才有可能擇優(yōu)錄取吧?!?p> 他頓了頓,會想起自己當初千辛萬苦被A大錄取的光景,不由得露出一個微笑,“你很厲害啊,郁彤彤,A大確實錄取難度很高的。如果你被錄取了,我也會很替你高興的。”
因著是故人,許天對她的印象又一直停留在過去那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的回憶里。并沒意識到,此刻郁彤彤有些沉郁幽怨的語氣,和精心裝扮過的容貌。
對于一個來向恩師匯報成績的學生來說,未免太過精致了一點。
姚曼筠看著許天,又看了看郁彤彤,目光中意味漸漸深長了幾分。
六月份真是個奇妙的月份,還說人間四月芳菲盡,他家男人身邊的桃花朵朵開,長久不衰,走了個莊婉,居然從前的學生郁彤彤又來了。
她倒是對自己男人有信心,可是……郁彤彤畢竟是她從前也用心輔導過的,難道真的要把她當成競爭者來看待嗎?
不是讀不出郁彤彤眼神里的那點光芒,不是遲鈍到對于她的心意視而不見。
只是……
姚曼筠的心頭微微沉重了幾分,有些嗔怪看著她家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