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賊已經(jīng)全部束手就擒,連帶那些小漁船都只跑了兩三條;余下的水匪人人帶傷,搖著小漁船慌忙逃竄。
船上的尸體已經(jīng)被收集起來,整齊地排放在甲板上;死的六個人當中大多是家丁的,另外還有四五個人受了傷;若不是關(guān)鍵時刻蔡珞和那小孩穩(wěn)住了陣腳,死的人翻倍都不止,這些家丁仆役的戰(zhàn)斗力之渣可見一斑。
水匪倒是只死了兩個,其中一個還是被家丁們追打得急了,自己摔倒,頭磕在甲板的一處凸角上撞死的。其余連匪首,共有二十人,都被打得鼻青眼腫,綁起來在角落里蹲著。
船尾堆滿了尸體,受傷的武師、家丁也在那包扎醫(yī)治;叫罵聲、呼痛聲此起彼伏,不絕于耳。有些家丁的親朋好友在這次戰(zhàn)斗中喪命的,更是愁云慘霧,哭叫個不停。
唯有船上的一眾武師立了大功,又沒太大的損傷,想想接下來的重賞,個個都笑逐顏開;
作為最大的功臣,陸離三人被下人們引到了二層的甲板上,那些下人聽說他們是少爺?shù)耐?,對陸離三人更是客氣。
邵逸航由兩位婢女扶了出來,這小子不只是武功差,身體也不大好,在贛江上晃悠半天,差點沒有把黃膽給吐了出來;陸離本以為他患上了什么重病,問過之后不禁莞爾。
水匪的事情必須要盡快處理,邵逸航安排好陸離三人之后就急匆匆地遣人報官去了。
船上狹小,三人被安排在一個房間里休息,邵家豪富,便是在旅途當中過得也甚是豪奢,下人送上來一桌酒席,菜式豐富,口感甚佳,三人喝著小酒在船艙中暢談到傍晚。
小孩自稱小順子,陸離問起他的家世,就是不愿相告,只說自己是江湖浪子一名,愿和兩位哥哥結(jié)伴行俠等等,吱吾了過去。
陸離也不強求,只是看著這小子有點好笑;這一路想必是吃了不少的苦頭,看見吃的,眼睛都發(fā)亮,卻還是拿捏著矜持,吃肉都只挑些瘦的吃,肥肉盡數(shù)都被他放在桌上了。
只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小子,老氣橫秋地裝老成。他與蔡珞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又都是喜歡鬧騰的性子,兩人喝酒聊天,相見恨晚,撕了塊被子當成黃紙,要燒了拜把子。
陸離便由著他們鬧,待兩人累得睡著了,便拿了床毯子給他們蓋在了身上。
自己卻提了壺酒來到了甲板上,看著眼前的滾滾江水和遠處的層煙暮靄,耳邊聽著船艙中嬉笑放縱的話語;
他突然想起了在廬陵府街頭遇見的那位姑娘,拂在自己臉上的那縷青絲,不由得吟道:“柳外青絲裊翠煙,天涯芳草又芊綿,算只有,不成眠,滿江黃昏月半圓。”
“好詞!好詞!”下面的甲板上突然有人高聲贊道:“想不到陸兄不只是武學(xué)精湛,在這詩詞之道上也頗有幾分造詣!”
陸離低頭看去,卻是邵逸航剛剛?cè)パ瞄T報官歸來。
他前世當過多年的老師,平日里也喜歡附庸風(fēng)雅,吟詩作對,還常常把自己作的詩用毛筆字寫下來裱好送人;只不過自從來到這大明朝,整日里盤算著賺錢、練武,倒把自己整的有些市儈了。
今日酒醉,被眼前風(fēng)景勾出心中的那位姑娘,忍不住便吟了出口,不想?yún)s被邵逸航聽到了。
陸離也沒有惺惺作態(tài),他大大方方地上前迎接,道:“邵兄謬贊了,兄弟不知邵兄來了,倒是讓邵兄笑話!”
邵逸航雖說喜歡的是術(shù)數(shù),然而,學(xué)文倒也不差,只因為無法通過武科才進的求索學(xué)堂。他聽出陸離的詞有相思之意,便取笑道:“幾日不見,陸兄就有意中人了?不知德球兄和我可曾認識?”
陸離見他問得急,趕緊改變話題,問道:“我看這船在這兒停了有小半日了,官府竟然未曾來人,邵兄也是面有憂色,可是,遇上了什么難處?”
邵逸航此次去報官,還真碰上了讓他為難的事情。
這次船只遇襲的水域是在樟樹境內(nèi),本該由樟樹知縣出面處理緝盜事宜,或者報到提刑按察司衙門去。可是,待到邵家報案之時,那樟樹知縣沒有派出專事緝盜事宜的快班衙役,卻派出了一隊官兵前來接收這些水賊。
問題就出在這隊官兵上面!這隊官兵不是衛(wèi)所官兵,而是南昌寧王府的衛(wèi)兵。
邵逸航鐵青著臉道:“那隊衛(wèi)兵中的兩個人被我手下的武師認了出來,正是上午逃掉的水賊!”
他停了停,又咬著牙說道:“寧王勢大,朝中又有奸臣照應(yīng),行事越發(fā)無法無天,在江西地界簡直一手遮天。他為了斂財,勾結(jié)匪類,打劫贛江上過往的商船;事敗之后,又派官兵把那些水賊接回去,簡直豈有此理!”
“靖難之役”時,寧王隨燕王起兵搶了侄子朱允文的皇位,后來,寧王被朱棣遠遠打發(fā)到了封地南昌。寧王認為朱棣沒有履行原來的承諾,沒有把皇位傳給他,便心懷怨恨。
明成祖朱棣以種種借口削掉藩王的兵權(quán),并且制訂了嚴苛的制度來限制各地的藩王,加強中央集權(quán)。
藩王的兵權(quán)是限制了,但是朱家以武起家,各地藩王為了掌握大量的資源修煉武功,往往大肆收刮民脂民膏,獲取資源。
寧王朱宸濠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大量侵占民田掠奪財富,畜養(yǎng)死士,勾結(jié)盜賊,肆意逼害囚禁地方官員,甚至有反對他的官員全家被殺。
江西的鄱陽湖附近的水域都有寧王府的人馬出沒,他們往往扮成盜賊,打劫過往客商!今天他們出門打劫邵家的商船不成,馬上找到了樟樹知縣,接收被俘的水賊,已經(jīng)把囂張跋扈做到了明面上了。
聽到邵逸航娓娓道來,陸離沉吟了半晌,道:“民不與官斗,你家是商人,以后還要走這條水道;而今之計,你或者投靠寧王,或者多延請高手護院,總之,明面上你是不能和寧王對上的!”
“夠了.....!”邵逸航拂袖而起,道:“投靠寧王那是與虎謀皮,自尋死路!陸兄,此話你休要再提!”
他自小體質(zhì)不好,素來寬宏仁厚,此時發(fā)起火來卻也是正義凜然,不容小覷。
良久,邵逸航悠悠嘆了口氣,對旁邊伺候的管家道:“吩咐下去,到了前面的樟樹縣,把抓獲的水賊和尸體都交給官府,讓他們處理吧!”
陸離的話雖說不大中聽,可是邵逸航也清楚,邵家的產(chǎn)業(yè)大部分都在江西,局限于一隅還不明顯,生意做大了,就必然碰上寧王這樣的坐地虎,不能得罪,又躲不開,目前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還只能如陸離提議的那般。
“至于延請高手護院,陸兄,你不就是高手嗎?”邵逸航眼睛一亮,拉住了陸離的袖子。
邵逸航認識的人當中,陸離的確可以稱得上“高手”二字。今天蔡珞和小順子的表現(xiàn)也讓人驚艷。所以,邵逸航把主意打到陸離頭上,并不是全無道理。
“邵兄說笑了,我這次回來是要進書院讀書的!哪有空去管這些事情?”
唐寅曾經(jīng)再三叮囑陸離,要求他回書院用心學(xué)習(xí)儒家經(jīng)典,這是事實!
邵意航卻自信滿滿地道:“陸兄且不要急著推遲,你在分宜饞嘴幫的那幫弟兄可還是要吃飯的!”
陸離心里一動,雖說離開分宜已經(jīng)近一個月,心里卻總在記掛著分宜的朋友兄弟。
“饞嘴幫”的創(chuàng)建雖然不是自己的本意,可是自己卻不得不負起這個責任!
能力越大,責任也就越大!有時候并不是自己想要做某一件事情,但是,身邊的環(huán)境和人會不停地推著你向前,直到你最終被社會所認可。
陸離和邵家最終還是達成了協(xié)議,由雙方共同出資,在分宜成立了一家車馬行;陸離和他的饞嘴幫占了九層的股份,邵家出一千兩紋銀,占一成。今后邵家所有的生意,全部交給陸離的車馬行負責。具體的事物等到了分宜縣城,自然是交給下面的人商量打理。
兩人計議已定,邵逸航又吩咐廚房另外開了一桌酒席,一訴別情,二也有酬功之意;他天生做生意的頭腦,籠絡(luò)手下人也是把好手,干脆在船上另外開了一席,專門請今天立功的武師們一起喝酒,好好熱鬧一回。
。。。。。。
就在陸離感懷吟詩之時,距離他們的船百來里遠的袁河,分宜段,一處水流稍微和緩的河灣邊;
一株四五百年的老樟樹正張開枝椏,夸張地舒展到了江面上,這棵樹枝葉繁茂,便是夕陽的余暉都無法照透。一輛馬車正停在樹底下,車夫正躺在車廂中呼呼大睡,只剩下馬不時地打兩聲響鼻。
江面上一艘烏蓬小船慢慢地劃了過來,吱吱呀呀的搖櫓聲好似吵醒了岸上的車夫,那車夫從車廂里走了出來,露出他那張胡子拉喳的大臉,赫然是黑虎堂的錢大頭。
錢大頭下了馬車,罵罵咧咧地迎上去:“高老三,你他娘的總算來了,要不是堂主親自交待下來的事,老子懶得伺候了!“
那高老三是個高瘦的男子,他把手里纜繩甩給錢大頭,樂呵呵地說:“大頭,借你小子八個膽!”
錢大頭接過繩子,拴在的大樹上;見船停穩(wěn)了,一腳跨上了小船。
他掀開小船上厚厚的布簾,頓時一股酸臭味迎面撲來,船艙中兩個被五花大綁的女人見布簾掀開,拼命掙扎著,她們的嘴巴被布團堵住了,發(fā)出“唔唔”的聲音。
小船里光線太暗,看不大清楚。錢大頭罵道:“高老三,這烏漆墨黑的,你讓我怎么看?”
旁邊的高老三笑瞇瞇地說道:“放心吧!大頭,魏堂主吩咐下來的,我能不用心嗎?這兩個絕對是雛兒,盤靚著呢!”
“要不,我先驗驗貨?!”錢大頭手指磨挱著,滿臉淫笑。
“驗?zāi)懵閭€頭!這可是送給小寧王的,你不要命了?”高老三喝道,他先鉆進船艙扛了一個女人出來,錢大頭心里暗罵一句,也去扛了一個。
兩個女人在他們的肩頭拼命地扭動、掙扎,夕陽照射過來,露出了她們驚恐、絕望的臉,其中一個赫然就是陸離在廬陵街頭遇見,心里惦記著的女孩!
苦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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