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修川一腳油門踩回了家里,六七月的酷暑天家里卻冷得發(fā)憷。
他喜歡干凈,有輕微的戀舊癖,對于新環(huán)境的適應(yīng)性很低,所以最初搬出來住的時候生活上處處不順心,不是家里的花架擺放礙眼了,就是窗簾的顏色不稱心了,家里的傭人一批換了一批,就是做不到事事順?biāo)狻?p> 后來家里的傭人張姨主動提出來照顧少爺,戴堂就準(zhǔn)了。
果然,張姨來的第二天,花架擺的美觀了,窗簾顏色稱心了,就連房子里的空氣都清爽了。
那時言梓吟就窩在客廳沙發(fā)的一角,亂七八糟的零食堆滿了茶幾,這個袋子抓一把,那個袋子掏一塊,吃的不亦樂乎。
“我跟你說三哥,你就是慣的,我當(dāng)初一個人出去住的時候哪有人伺候?!?p> 戴修川推開面前的垃圾袋,把書一放:“你那是住校,和我能一樣?”
言梓吟又往嘴里塞了塊不知道什么東西,湊到他跟前使勁嚼:“你看著吧,等我以后畢業(yè)了出來住的時候,也絕對不用人伺候?!?p> 戴修川輕笑一聲:“行了,吃你的吧?!?p> ~
“少爺回來了?”張姨聽到動靜從房間里摸了出來,看看愣神的少爺,再看看空曠的玄關(guān),忍不住問:“少奶奶呢?”
戴修川不耐煩地嘖了聲,徑直上樓。
火鍋這個東西好吃是好吃,就是味重,每次吃完衣服上都掛著濃重的油膩味。戴修川褪去衣服沖了個澡,完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忘了帶睡衣。
衣柜里的衣服還是早前張姨收拾的那個樣子,除了前幾天他留下的一個空衣架外,絲毫沒有被人翻動的痕跡。
他又仔細(xì)檢查了一遍,連下面的幾個置物柜都一一查看,全然沒有任何增加或是減少。
“張姨!”
聽到少爺在樓上大喊,張姨急匆匆跑來:“少爺,怎么了?”
戴修川有些猶豫,雙唇動了動卻沒出聲,正當(dāng)張姨以為他不打算問的時候他忽然開口,直奔主題:“她的東西呢?”
“???”張姨一愣,或了幾秒才倉皇開口:“在側(cè)臥。少奶奶帶來的東西不多,只有一個箱子?!被蛟S是為了緩解尷尬,她還特意補充了句。
戴修川煩躁地抓了抓未干透的發(fā)從,嘖了一聲。
張姨總覺著少爺還有話要問,就悄悄別過臉,不再直視對方。
果然,少爺在偷偷瞄了她一眼后繼續(xù)追問道:“這幾天她一直睡在那里?”
張姨捏了捏下巴,做出一副認(rèn)真思考的樣子,慢吞吞道:“嗯,只要晚上回來就住在側(cè)臥?!?p> “她還夜不歸宿?”戴修川的聲音猛然高了幾個度。
倒是沒把張姨嚇到,她咧嘴笑笑:“那倒沒有,少奶奶每天都按時回來,吃了飯就在書房等少爺回家,一直到很晚確定了您不回來才回房間?!?p> 張姨如實說著,沒有絲毫夸大或貶低。戴修川是她照顧大的孩子,總是黏在戴修川身后的言梓吟也算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都喜歡,她常暗自低語,希望他們能一生幸福順?biāo)臁?p> 兩個孩子有情,她一個下人都看得出來。只是啊,孩子們都倔……
“少爺,很晚了,少奶奶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她留下這么一句就默默下了樓。
~
言梓吟從來不會夜不歸宿,至少戴修川是這樣認(rèn)為的。
所以,如果他今天不是恰好碰上,是不是永遠(yuǎn)都會這樣自認(rèn)為下去,就像兩年前一樣,自認(rèn)為言梓吟會把巧兮安全送到,可最后呢,她把她推上了絕路。
很多時候,他真的感覺自己越來越不了解這個女人,這種感覺令人煩悶。
電話通了,卻不是立刻接起來的。
戴修川極力壓著情緒:“你在哪?”
僅三個字,就險些讓電話那頭的人嚇得掉了手機:“請問,您……是言小姐的朋友嗎?”
稚嫩的男生,聲音不大也客氣,卻瞬間觸怒了戴修川:“你是誰?”
小男生是剛到天地不久的服務(wù)生,年紀(jì)不大,膽子更小,一挨罵就委屈。
早前被客人故意刁難的時候是言梓吟出手救的他,他當(dāng)時還不知道那個事后罵他慫包的女人是誰,但是記得那幾個痞子畏畏縮縮地喊她“言小姐”。小男孩既是出于私心想找個靠山,又是顧念恩情,就多番打聽尋到了言梓吟的名字。
自那以后,言梓吟每每出入這間酒吧他都躲在角落看著,說是要保護救命恩人,防止不法之徒靠近她。所以今天瞅著言梓吟喝趴下,他就立刻守在身旁,寸步不離。
言梓吟的電話響了,他就接了,但沒想到電話那頭的男人這么兇:“我……我是天地的服務(wù)員,言小姐她喝醉了,您……”
“看著她!我馬上到!”還沒等對方說完,戴修川就掛了電話。
言梓吟自小就跟著哥哥們野,酒量一向很好,戴修川從來就沒見過她喝的跟灘爛泥似的……
“言七!”看著四肢大開臉朝下掛在沙發(fā)靠背上的言梓吟,戴修川就來氣,“你給我起來!”
其實戴修川來之前言梓吟就一直在喃喃說著什么,后來恍惚間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就念得大聲了些,“哥……哥……王八蛋……”大概是這么幾個音節(jié),勉強聽得清楚。
戴修川冷眼掃了圈東倒西歪的酒瓶,少說也有十幾個,都已經(jīng)空空如也。
言梓吟喜歡吃辣,程度到變態(tài),幾乎沒有辣椒就難以進(jìn)食,她還喜歡喝酒,每到聚會,酒桌上常常放倒一個又一個,后來傷了胃,被大家禁止喝酒吃辣。
但她是個沒有辣椒,告別喝酒就會死的人,為了吃辣椒跟大伙斗智斗勇,智商都提高了好幾個數(shù)。
后來還是戴修川出面協(xié)調(diào),和當(dāng)事人達(dá)成了用每月一頓辣火鍋換她少吃辣椒徹底戒酒的協(xié)議。
在那件事發(fā)生之前,他們的協(xié)議一直都維持得很好。
正當(dāng)戴修川出神之際,癱著的言梓吟忽然翻了個身從沙發(fā)靠背上跌了下來,戴修川驀然回神,險些沒護住她差點磕上桌角的腦袋。
“言七!”他后怕地呵斥了一聲懷里的人。
言梓吟還迷糊著,隱隱感覺胃里燒的厲害,便開始胡亂地伸手拽戴修川的衣服:“三哥……哥……”
戴修川把人抱起來,他多久沒有聽到這溫聲溫氣的呼喊了:“我在……傻七,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