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鬧鬼（下）
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到了第三天，直隸總督府忽然來人向王大忠等人說明，由于中堂大人事務(wù)繁忙，需要進(jìn)京面圣，所以不能回復(fù)丁軍門的建議，請諸位自便。
“這李中堂竟然下逐客令了？”柳子和吳胖子不滿地嚷起來。
“看來，中堂大人是算到我們要去哪里了，兄弟們，別亂發(fā)牢騷，趕緊準(zhǔn)備，到開源煤礦走一朝?！蓖醮笾页艘粋€大諾。
次日，王大忠和楊用霖帶頭，穿著將弁的官服到了開源煤礦，經(jīng)過打聽，竟然發(fā)先開源煤礦的經(jīng)手人已經(jīng)由盛宣懷變成了張翼。
“請問這個張翼是個什么人物？咱們仇家算是走了，但是這個人好不好交往？”王大忠暗地向煤礦的人打聽道。
“啟稟大人，張大人雖然剛剛接手開源煤礦不久，但是他身份顯貴，聽說是醇親王府的管家，這醇親王可是當(dāng)今皇上的親生父親，大人，你說這張大人可是不一般呀?！泵旱V的守衛(wèi)向王大忠侃侃而談道。
“奇怪，榮棠姑娘突然來信讓我們小心危險(xiǎn)，會不會是因?yàn)殚_源煤礦換總辦這個事？大哥，您可別忘了，咱們開罪的貴駢，是綠營世家，當(dāng)年跟著丁軍門南征北戰(zhàn)，他的祖上跟貝勒爺這些王親國戚有的是淵源，我擔(dān)心，這個貴駢，會不會認(rèn)識開源煤礦的這個張大人?！睏钣昧鼐o皺眉頭道。
“唉，管他們認(rèn)識不認(rèn)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丁軍門讓咱們到開源煤礦買些無煙好煤，又不是讓咱們來結(jié)仇，再說這張大人眼中只認(rèn)銀子，咱們給了銀票，不就得了。”柳子不耐煩道。
“嗯，你說的對，柳子，不管上刀山下火海，咱們這一程也要把咱們北洋水師的救命煤買到手！”王大忠握緊雙手，暗暗使力道。
“大哥，劉公島出發(fā)的時(shí)候，我聽致遠(yuǎn)的管輪榮輝說，開源煤礦為了賺錢，把適于海軍使用的無煙煤高價(jià)賣給外國佬或是東瀛商人，我想，咱們?nèi)绻娴南胭I到無煙煤，只有一個辦法，化妝成巨富豪商，這樣，不但不會引人注意，還可以避開貴駢那個狗日的。”吳胖子想了想，暗中建議道。
“說得好，咱們就這么辦！”王大忠欣然拍板道。
翌日，開源煤礦，風(fēng)和日麗，不知從哪里，來了一群服飾華貴，行蹤神秘的商人，個個戴著墨鏡，手執(zhí)折扇，顯得牛氣沖天。
“管事的，咱們有一筆大生意，想求見張大人，希望你代為通傳！”王大忠哼了一聲，裝腔作勢地步到管事面前，憋著嗓子說道，他的眼神一遞，身邊的柳子趕緊給管事的手里揣了一大把銀票。
管事給搞的七葷八素，定金一數(shù)，超過三百兩，不禁嘴上笑開了花。
“好好好，幾位爺稍等，咱這就通傳大人去。”管事恭維哈腰地立馬跑了回去。
楊用霖冷冷地瞅了瞅管事的背影，冷笑道：“京城那些官大爺，還好意思散布流言蜚語說咱們水師貪財(cái)好色？看看開源煤礦這德行，見錢眼開，真他媽有錢能使鬼推磨?！?p> “諸位，一定是某位朝中大人物的手下吧出手這么闊綽，快請！”過了半晌，那個諂媚的管事打著千來通傳，引著楊用霖一干人進(jìn)了中堂。
書房內(nèi)的帷幕一開，出來了位中年馬褂人，捋著胡須談笑風(fēng)生，王大忠、楊用霖等人剛想請安，管事立馬把他們喊?。骸爸T位爺，這可不是張大人，這是張大人手下的管家，張福，你們有什么話，就請跟他講吧?！?p> “哦，大人竟然不肯露面呀？我告訴你，咱們可是受了大人物之托，談的是筆大生意，你們大人若是怠慢，那可就不好交代了?！蓖醮笾冶持?，昂著胸，大大咧咧地威嚇道。
“這個，一來咱們大人這不缺貴客，而來，談生意，也要講個先來后到，幾位爺還是先開個價(jià)碼，這樣大人好接手?！惫苁虏[起眼睛詭笑道。
“喔，咱們準(zhǔn)備買十幾噸的無煙煤，銀子嘛，有的是?！睏钣昧匮b腔作勢地拍拍胸脯。
“果然是大放，幾位放心，在下這就向大人匯報(bào)，先請你們付定金?！惫芗覐埜９笆执笮Φ?。
“好，先給你們五百倆?！睏钣昧夭挥煞终f，掏出了一大堆銀票。
“好，這位爺，事情就這么定了，您先請回，三日之后，大人必有答復(fù)?！睆埜Ｎ⑿Φ?。
一天的忙碌后，直到傍晚，王大忠一伙人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真是倒頭就睡，這時(shí)，柳子耷拉著腦袋，在一旁生悶氣。
“柳子，你小子給老子玩什么噱頭，一回來就悶悶不樂的？”王大忠拍著柳子的肩膀問道。
“大哥，你不知道，這天津城一路走來，聽說書的在講咱們北洋水師的事，真他媽胡說八道，竟然講丁軍門在劉公島娶了十幾個姨太太，整日醉生夢死，還有軍艦不訓(xùn)練，士兵要造反，媽的，簡直就形容成一群八旗子弟，這是什么家伙到處造的謠？真是可惡至極！”“柳子大發(fā)雷霆道。
”看起來，上回盛宣懷到我們劉公島來查案子，確實(shí)是事出有因，現(xiàn)實(shí)中，確實(shí)有不懷好意之徒在散布水師的不實(shí)之詞，攻擊我們北洋水師。這也不奇怪?！睏钣昧氐恍Φ?。
“就是，這天下烏鴉一般黑，整個大清國，到處腐敗貪污，咱們北洋水師單單既不是正經(jīng)的讀書人，也不是武狀元出身，自然被看做異類，盡情丑化，還有丁軍門和鄧大人一向耿直，得罪一些官吏，也有可能，還有，柳子，這到處流傳的流言還不止你說的那些，我還聽說，咱們北洋水師三年不準(zhǔn)買新軍艦，是因?yàn)槌杏欣钪刑玫恼硰闹凶鞴＃痪湓?，費(fèi)盡心思別讓咱們做正事！”吳胖子一邊喝酒，一邊抱怨道。
“唉，大家都不要這么垂頭喪氣嘛，畢竟，今天咱們還是順順利利就付了定金，替北洋水師買了無煙煤，丁軍門的重托，也算完成一半了。”楊用霖笑道。
“楊用霖，事情我看并不那么簡單，我總感覺，這定金雖然付了，但是，還是不保險(xiǎn)呀?！蓖醮笾乙贿叺种仆?，一邊愁眉苦臉。
“算了，既然大家都那么心驚膽戰(zhàn)，那咱們就出去散散心，觀察觀察天津的風(fēng)土人情，畢竟咱們北洋水師的精神是自強(qiáng)不息嘛?！皸钣昧剌p松地一笑。
“正是!“吳胖子一邊喝酒，一邊抱怨道。
“唉，大家都不要這么垂頭喪氣嘛畢竟，今天咱們還是順順利利就付了定金，替北洋水師買了無煙煤，丁軍門的重托，也算完成一半了?！皸钣昧匦Φ?。
“楊用霖，事情我看并不那么簡單，我總感覺，這定金雖然付了，但是，還是不保險(xiǎn)呀?！巴醮笾乙贿叺种仆耄贿叧蠲伎嗄?。
“算了，既然大家都那么心驚膽戰(zhàn)，那咱們就出去散散心，觀察觀察天津的風(fēng)土人情，畢竟咱們北洋水師的精神是自強(qiáng)不息嘛。“楊用霖輕松地一笑。
“好!王大哥，咱們說出去一起出去，順便也查訪查訪榮棠姑娘的下落，讓大家都安心。“吳胖子嘻嘻笑道。
四個人喝得七顛八倒，出了客棧一路說說笑笑，不經(jīng)意進(jìn)入了一片大紅燈籠，那條巷子里面，熙熙攘攘，嬌聲不斷，王大忠聽得糊涂，一出手，攔下一個路人，大聲問道：“兄臺，請問這是什么地方，
怎么如此熱鬧?”
那個路人懵懵地望著王大忠，好笑道：“這位敢情是喝高了來找樂子的，這醉鄉(xiāng)樓的姑娘可是美不勝收呀!“
楊用霖一聽，就知道是青樓妓院，不禁勃然大怒。
“哼，沒想到天津的這個地方，倒是出達(dá)官貴人!“柳子義憤填膺。
“那咱們回去吧，免得被人誤會為色鬼?！巴醮笾毅灰换仡^，突然，一個半大的孩子像瘋了一般，一把拽住王大忠的衣袖，不停的搖動道。
王大忠大吃一驚，定睛一看，這個攔路的孩子竟然是榮棠的弟弟榮進(jìn)，也就是三伢子。
“三伢子，你怎么會在天津?你姐呢?為什么上次找了一個乞丐送信，就一直下落不明?”王大忠抱住
三伢子，關(guān)切地問寒問暖道。
“王大哥，請你快救救我的姐姐吧，出大事了!“三伢子榮進(jìn)嚎啕大哭
道。
“怎么?你姐出危險(xiǎn)了?快說到底怎么了?”王大忠急的抓耳撓眼，急匆匆地問道。
“我姐她，被貴駢那個畜生從劉公島綁回了他的老家天津，我一路跟蹤，才發(fā)現(xiàn)，我姐被那個畜生賣到醉鄉(xiāng)樓了!“榮進(jìn)眼睛進(jìn)出了火花。
“媽的貴駢這小子!走，柳子、吳胖子，跟我闖醉鄉(xiāng)樓救人去!”王大忠怒氣沖沖地大喝道。眼看王大忠失去理智，楊用霖也咬咬牙，帶著柳子和吳胖子從客棧里取了手槍和腰刀，一路闖進(jìn)了醉鄉(xiāng)樓。
“喂，幾位爺，你們這是怎么了，怎么拿著兇器說闖就闖?我這可是有財(cái)神爺護(hù)著的?！奔嗽旱睦蠇屪盈偪竦貒×送醮笾乙换镔|(zhì)問道。
“呸!快說!你們這是不是綁架過一名叫榮棠的姑娘，老老實(shí)實(shí)把她交出來，我們是官府的!”王大忠怒氣
填膺地提起了老鴇。
“喲!這位爺，這年頭誰都敢冒充官府的，這里的姑娘都是咱們真金白銀買來的，想贖人，拿錢來!”老鴇氣勢洶洶地歪著臉道。
“說!榮棠在哪，不然嘣了你!”王大忠頓時(shí)怒火萬丈，一下子從身上掏出手槍，死死地頂在老鴇的太陽
穴上。
“諸位爺息怒，是有一個叫榮棠的姑娘，是貴駢公子的人送來的，就在麗園里，還沒接客!”老鴇嚇得尖叫不止，一個勁兒求饒道。
“柳子、吳胖子，你們在這控制著場子，我和老楊進(jìn)去救人!”王大忠一腔熱血，撈著一個龜奴帶路，沖進(jìn)了醉仙樓的里院。
“榮棠姑娘!你在哪?”王大忠仗著一身的力氣，在里院一陣沖砸，看到一個小樓，就上了去，一腳踹開
房門，里面有姑娘的呻吟之聲，王大忠?guī)撞經(jīng)_了進(jìn)去，終于在梳妝臺下點(diǎn)上蠟燭，映出了一張蒼白無力的瓜子臉，和兩只幽怨的秋波。
“榮棠姑娘，你沒事吧!”王大忠顧不了許多，迅速從榮棠的口中取出手帕，并小心幫榮棠解了繩索，但見燈光下，王大忠的手上血跡斑斑。
“榮棠姑娘他們打你了?“王大忠緊握著榮棠的雙手?！皼]事，因?yàn)榉纯辜ち?，被老鴇打了一頓，不過不礙事，王大哥，你們怎么來了，前幾日，那個貴駢硬逼我給開源煤礦張大人陪酒，聽他們說，早就知道你們要來天津，準(zhǔn)備找人報(bào)復(fù)你們，所以我就悄悄給你們通風(fēng)報(bào)信，王大哥，他們是一伙的，千萬
要小心!”榮棠面無血色，但是仍舊急切地說道。
“大哥，不好了，妓院外面圍滿了家丁，高喊著是貴駢的手下，我們被包圍了。”這時(shí)，吳胖子帶著三伢子慌慌張張地沖進(jìn)來報(bào)信。
“三伢子，抱著你姐，我們殺出去!”王大忠二話沒說，眉頭一挑立即抄起手槍，帶著楊用霖沖了出去。
“媽的!王大忠、楊用霖咱們又見面了，你們好大的色膽，竟然敢來醉仙樓搶姑娘!”閣樓之下，響起陣醉仙樓搶姑娘!“閣樓之下，響起陣陣怪笑，王大忠鄙夷地死盯著樓下炫舞揚(yáng)威的人馬，大罵道:“貴駢小兒，你只會欺負(fù)女子，算個什么東西!還敢造謠說咱們北洋水師造反，好色，我呸!你個王八羔子!”
貴駢騎著高頭大馬，被王大忠罵得惱羞成怒，大聲命令左右:“拿下北洋水師的反賊，本公子重重有
賞!“一時(shí)間，只聽陣陣大吼，貴駢家的家丁一哄而上，形勢十分危急。
“怎么辦?老大?“吳胖子和三伢子望著王大忠面面相覷。
”別怕，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老楊，你帶人吸引注意力，我去拿下貴駢小兒!“王大忠談笑自若，一個箭步，從樓上瞬間跳下，腳將
猝不及防的貴駢踹下戰(zhàn)馬，然后一舉手槍，頂住了他的腦門心。
“小子!想要命就叫你的人滾開!”王大忠喘著粗氣，高聲威嚇道。
“快!快閃開!“貴駢嚇得面無人色，連連亂喊。楊用霖舉著腰刀鎮(zhèn)定自若地帶著吳胖子、柳子、三
伢子、榮棠一干人大大方方走出了包圍圈。
王大忠望著同僚的背影，狠狠地抽了腳下貴駢一個耳光，大罵道:“你個畜生!丁軍門那么一個好人，又是你的長輩，你竟然伙同敗類在背地詆毀他老人家的名節(jié)，還好色貪財(cái)，我呸!我們大清，就是不缺你這種害民賊，告訴你，下次還敢制造我們北洋水師的流言，老子就剁了你!”說罷一個縱身，飛上戰(zhàn)馬，揚(yáng)長而去。
“王大忠!你等著!老子要你好看!”貴駢捂著臉大聲喝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