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還是變成了老人,然后走了,只是走的時候,把睿智和過往都傳承了下來。
當年,老人和老二帶著孩子們來到這里后,迅速地安下家來,他們慢慢地摸索周邊環(huán)境,漸漸發(fā)現(xiàn),大型野獸都在山的另一邊,這里雖然靠近大河,但是大河流過的地方,是一條深深的溝壑,動物群只能婉轉(zhuǎn)到上游一公里處的那個轉(zhuǎn)彎的平坦地方喝水。
于是,老人與孩子,在這個大河邊上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一路的翻山越嶺,老人的身體已然支撐不住,來到這里后,除了重要決定,其他的基本都交給十二。
老二在一路而來的途中,既要照顧老人,又要管好孩子,還得時不時地擔心野獸襲擊、叢林毒草等,安定下來后,心力交碎,年逾三十也步上大哥的路。
馬麟出生時看到的那十來個男人,其中看起來像三四十歲的那三個,其實也才二十多歲,領(lǐng)頭的按輩分來說,就是馬麟的十二伯,另一個則是大伯的兒子,也就是堂哥之類的,剩下一個,馬麟或許就得叫外公了。
那是馬麟母親的父親,也就是接近三十的年紀。大約在老人來到這里的第三年,這位男人帶著五六歲的孩子和幾個傷殘的壯年,在大河下游的平原上,遇上在哪里打獵的十二等族人,一番比劃之后,年輕的十二把他們領(lǐng)了回來。
在老人的同意下,它們在這里住了下來。幾個傷殘的壯年和這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帶來了豐富的狩獵經(jīng)驗,挖坑埋陷阱的技術(shù)在族群里豐富了起來。
沒有先進的工具,靠著木叉,狩獵隊隔三差五也能補些資源。后來啊,技術(shù)雖然豐富,野味卻不再像從前那樣好獵。
方圓一公里的叢林都被狩獵隊探索過,再遙遠的地方,大型野獸占據(jù),小隊也不敢貿(mào)然向前。于是就變成馬麟出生時的那樣,有時幾個月都找尋不到野獸回來。
來到這里的第七年,新出生的七八個小孩,也能在洞門口嬉戲鬧玩。
那個秋天,幾個小子一起夭折。
就是洞口馬麟發(fā)現(xiàn)的珊瑚豆,在小孩子沒成長起來時,老人和婦女們也都發(fā)現(xiàn),一位品嘗的婦女還為此躺了幾天。
老人發(fā)現(xiàn)沒致人死亡后,既沒把它當做食品,也沒把它放在心上,于是,出現(xiàn)了小孩摘吃死亡的一幕。
生存在大荒,死亡雖然已成為常態(tài),但是,全部都是孩子死亡,還是給年邁的老人帶來心靈的震撼。
于是她想把這些珊瑚豆樹給毀掉,可是,過于龐大的樹枝,一群人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樣,只能等以后在孩子會走路能跑后,再告誡它們不要去摘吃。
可惜的是,后來的三年,直到馬麟出生前,其他出生的幾個小孩都夭折。
還沒來得及告訴馬麟,他就已經(jīng)跑過去摘了回來,所以老人沒有說馬麟什么,只是讓他回去,好好休息。等到馬麟醒來后,再把這件事告訴他,老人心里如是想。
沉思著,赤腳踏在洞里雜草的聲音都沒能打擾到老人,直到馬麟的話語響起,老人才抬起頭顱。
然后給馬麟簡短地講述這十年來的故事,講完后,深深地,發(fā)出一聲嘆息!
聽完故事后的馬麟明白了一切,也理清楚從老人的媽媽開始到自己出生的這一段歷程。
大概就是一個遷徙、繁衍、生存的過程。老人的媽媽受野人部落襲擊,男人趨于滅絕,所以不得不離開故地,向另一個地方遷徙,可惜的是,沒到達目的地,就在艱難的環(huán)境下,除了十一二歲的小女孩,也就是眼前老人,和那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存活下來,其他的全部喪生。
于是,男孩和女孩在途中找到了一個適合居住的小洞,開啟了長達三十年的定居生涯,當初的女孩也變成了佝僂著身子的老人。三十年后,為躲避狼群的侵擾,不得不以老大等的犧牲為代價,帶出年幼的孩子們。
在找到新地址后,又呆了十年,老人愈發(fā)老了,等來了小馬麟的出世,而這十年間,降臨的生命,都被奪去,小馬麟越發(fā)顯得要被珍惜。
明白了前因后果的馬麟,依舊無能為力,雙手舉不起棒,年幼出不了門。于是,馬麟經(jīng)常一個人站在洞口上方,眺望遠方的大河、山巒,然后默默發(fā)呆。
可能是受到關(guān)注的緣故,馬麟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發(fā)育得比較好,至少相對于同年的小孩來說,三歲的馬麟已經(jīng)相當于七八歲的人,當然,這里沒有比較,馬麟也順利成章地成為了孩子們的領(lǐng)頭人。
四歲的日子似乎過得比較快,除了每天領(lǐng)著晚出生一年的幾個侄兒侄女瞎逛,就是瞎琢磨著,捕捉地上的蟲兒、掏雜草從中的鳥窩。
進入五歲的春天,又狠狠地補充了一波營養(yǎng),周邊的鳥窩都被翻尋。也是這一年,老人沒熬過冬,在一場大雪過后,在她那獨特的位置,安靜地走了,臉上掛著點點笑容。
過完年,馬麟就六歲了,六歲,似乎也能做點什么?
進入冬天最后一個月的頭一天,外面雖然掛著陽光,但是馬麟?yún)s感覺涼颼颼的。
婦女和男人們都出去探索尋找食物,馬麟把孩子們打發(fā)給比自己小一歲的大侄兒后,乖乖地聆聽著老人說話。
“孩子,我估計要走了,熬不過這個寒冷天,以后再不能陪你了”老人有氣無力的說著。
“我感覺你與其他的孩子不一樣,可惜的是,我沒機會看著你長大。記得我給你說的那些事兒,還有經(jīng)驗,然后好好地活下去,照顧好我們這一群人”馬麟還沒來得及說話,老人就緊接著說。
當天晚上,北風(fēng)呼呼地吹著,外面的世界飄著鵝毛大雪,洞里的溫度似乎也下降了很多。天亮的時候,男人和婦女們詢問,再沒響起以前一樣,那一句代表著“早去早回”的聲音。
老人走了,馬麟拉起她的手時,手已經(jīng)冰涼,一如那年牽起媽媽的手一樣。
當年不知道的,現(xiàn)在卻能真真切切地明白,雖然沒叫過一聲奶奶,叫了也許她也不明白,但是,馬麟還是一陣悲切,眼淚不知不覺間掉了出來。
人群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悲傷、沒有眼淚、也沒有任何儀式。在馬麟哭泣時,老人的十二帶著十八還有另外兩個把老人背了起來,朝洞口的方向走去。
帶著哭腔的聲音大聲詢問著“你們要把她帶去哪里?”
知道要丟棄在左前方的那座山上時,剛進入六歲的馬麟,迅速地站了起來,抗議著,要把老人掩埋。
在馬麟的解釋下,十二同意了馬麟的主意,于是,老人被背上了山洞的頂端。閑暇時撿起的薄薄的石鏟,總算排上了用場。
在馬麟的指揮下,一個一米二左右的坑洞成型,剛好能放入老人的軀體,荒草覆蓋,把挖出的泥石刨上,完成了新世界的第一次事情,就是給老人埋墳。
其實只算得上一個坑洞,但是面朝大河,側(cè)有瀑布下,老人似乎在注視著族群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