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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鹿為霜

26.秘密

北鹿為霜 梁七音 2386 2019-12-03 12:22:22

  從谷嗣城要通過三天的水路才能到尹駿城,一路上二人氛圍甚至尷尬。

  許士昇曾試圖和曾帆搭話,怎料曾帆絲毫不動搖。

  “你這樣,怕是很難交得朋友?!痹S士昇嘆了口氣,看向正在劃船的曾帆。

  “我們不需要朋友,朋友是個累贅?!痹r有回話。

  “那何物不是累贅?”許士昇反問,曾帆卻一時語塞。

  “進司后,話語可不能如此之多?!痹蛋堤崾?,“司主不喜歡話多的孩子。”

  “在下與軒禮司毫無關系,為何要討得司主喜歡?!?p>  “毫無關系,你為何還讓我?guī)氵M司?”曾帆看著許士昇語塞的樣子,忍不住回過頭,趁著他沒發(fā)現(xiàn)的時候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事態(tài)艱巨。

  當許士昇站在李玉面前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眼前老者傳來的敵意。

  李玉已經很少在軒禮司接見外人,過去手腳還利索的時候還能擋住他人的暗刃利器,如今自己已然一身傷殘,多一個外人進司就多一份危險。這天下還未能安定,李玉不愿承擔這樣的風險。

  李玉未持一刀一劍,甚至沒有正眼看許士昇,只是摸著懷中溫順的兔子,以長者的姿態(tài)高居在正廳,他渾濁的嗓音似是一團散不開的霧:“小少爺,聽說你找老朽?”

  “多謝大人愿接見鄙人,鄙人名為許恒?!?p>  “你可有事?”

  “在下,想來這軒禮司學些技藝。”

  “呵呵,我這軒禮司可并非學堂,還請小少爺打探清楚消息再行動?!?p>  “無妨。鄙人如今無處可去,若這軒禮司不收……”

  “還望小少爺盡早找到好歸處。”李玉并不搭理,只是笑著請人走。

  “多謝司主。”許士昇轉身后,只覺得呼吸加重,突然又回過頭,“司主還未詢問在下,想學的是什么技藝?!?p>  “無論是何種技藝軒禮司皆不授予。”李玉起身,“我軒禮司只收留無家可歸的幼童,這點還望小少爺明了?!?p>  “也罷。”許士昇轉身,連同腰間的血寒玉一起亮出,“鄙人想學的是開采血寒玉之技藝。”

  言罷,李玉驅走了懷中的兔子,竟有那么一刻沒有吐出只字片語。如此粗暴的驅趕使得兔子受了驚,沒有留戀地徑直離開。

  “那閣下真是來對地方了?!崩钣裱哉Z輕慢,絲毫聽不出任何情緒。

  如若當時的許士昇并沒有背對李玉,他或許能看到李玉微微發(fā)顫的手:“還委屈閣下暫住軒禮司,學技藝之事,我們自然可從長計議?!?p>  瞞不住。

  那些骯臟的秘密會隨著時光的流逝開始暴露于在這世上,它們如同懼光的植物,只適應生長在陰暗潮濕的角落卻總是貪戀艷陽的溫暖。陽光是它的腐蝕劑,世人的口舌是他們的禁地,哪怕李玉用軒禮司筑起一堵圍墻,也擋不住這秘密肆意生長的勢頭。

  本該朝地下生長的秘密終于開始被掀開丑陋的面目,血腥,且真實地殘忍。

  許士昇未曾知道,從那一句話開始,自己便成了李玉的眼中釘。他只是想多爭取一些在軒禮司的時間,以便找到“起書”和“落薄”,卻不知道今日這番話竟會找來殺生之禍。

  李玉的雙手已經多年沒有沾染過血跡,身體也已經忘了最輕最快的匕首有幾斤幾兩重。他看著許士昇的背影,不禁在心里盤算,殺了他需要幾刀,如何一刀致命。如若這人死了,軒禮司會惹上更深重的麻煩嗎?

  罷了,再深重的麻煩也比不上宋以清這個麻煩來的大吧。

  尚留存于世的血寒玉只剩兩塊,這是他在軒禮司這么多孤兒群中辨認宋以清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辦法。之所以收留那么多孤兒,只是為了掩埋住宋以清的氣息,讓她不被外人所見。本以為她會有她自己該有的氣度風態(tài),傲慢也好,殘忍也罷,誰知宋以清就如尋常百姓家的女兒一般,絲毫不具大志,茫茫度日。

  貪睡、無畏、天真爛漫而善良。

  如今此人帶著宋以清的血寒玉大搖大擺來這軒禮司,如此挑釁,卻依然雖眼神清明,毫無憚懼,是不知者無畏還是另有深意。

  許士昇頷首,竭力平穩(wěn)住狂跳不住的心臟,呼吸的頻率不可過快,眨眼的速度也要維持平穩(wěn),眼神不可飄忽,咬字清晰篤定。這是林逐教他的法子,無論是在說謊話還是面對緊張局勢之時,都不可自己亂了手腳。

  許士昇斗膽試賭,果不其然,能持有血寒玉之人都有不可言說的秘密。盡管心中懼怕下一秒自己就會人頭落地,但他仍是努力地挺直脊背,與面前的老翁四目相對。

  “多謝司主?!?p>  冀國。北潮城。

  這些天來許士昇沒有寄來任何信件,讓閔廉越發(fā)地心神不寧。雖說他本就沒有奢求許士昇可犯命為自己和宋以清奔波,但那日雪夜許士昇真摯而平和的話語確是讓自己以為找到了幫手。

  按照路途來說,許士昇早就該到了天閔府。如若他腳程夠快,也早該見到師父了,為何到如今遲遲沒有任何聲響。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還是軒禮司現(xiàn)在……

  近些日宋以清一直醒不過來,就算醒過來了也是意識不太清晰的姿態(tài)。如若師父不派人來解救,自己怕是不能再在這北潮城浪費時間了。

  閔廉不敢想下去,悄悄動作,想借著蔓春不在的時候挪步去宋以清房里看看情況。誰知,腳步匆匆的下人打亂了自己的計劃,閔廉在林逐的書房前候著,只聽得下人顫抖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稟報將軍。燕王府來報……今,今日酉時,燕王因飲入毒酒毒發(fā)身亡?!?p>  “哦?堂堂親王怎能如此大意。”林逐翻著史冊,并無意外地回應,“皇上那邊怎么說?!?p>  “宮里傳來的消息是,有人上報燕王想謀權篡位,這毒酒是皇帝的意思?!?p>  “尸首呢?”

  “掛在北潮外城墻了?!?p>  “燕王府呢?”

  “被抄干凈了?!?p>  “退下吧?!绷种鹩址^了一頁史冊,他用手指劃過土黃的紙張,悉心研讀著史冊上記錄的每一個字。燭火在空氣中裊娜,用它那種鬼魅柔軟的軀體,照亮了林逐俊朗的半側臉。

  燕王……死了?

  閔廉剛想移步,卻被林逐喊住。

  “你進來。”

  “得令。”

  林逐沉默了半晌,眼神黯了下去。

  “幫我研個墨吧。”

  閔廉允諾,走到桌前,開始動手研磨。

  林逐卻突然離開了椅子,轉而坐在了塌上。自從林逐回府以來,似乎很少看到他如此卸下防備的樣子,他一言不發(fā),仿佛說一個字音都能抽去身體中最后的力氣??磥碇鴮嵤墙钇AΡM,乏困難耐。

  這個場景仿佛在哪兒見過。閔廉細細回想,腦中卻不自覺出現(xiàn)了閔昂的樣貌。

  “將軍不妨小憩片刻,也無大礙?!遍h廉第一次擅自發(fā)話,林逐沒有回應。閔廉耐心研磨等著林逐的示意,誰知道這一等,便是大半個時辰。

  待到林逐的氣息平穩(wěn)了,閔廉用余光看到了他已然睡著,便躡手躡腳地熄了燈,徑直向宋以清房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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