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lǐng)職后,熟悉安防要務(wù),各防諸事人等就足足花了三日,從前不覺得,如今身在其中才知柴英的差當?shù)眯量啵稽c不比上陣殺敵輕松。
這日整理完安防要務(wù)已近子時,回府途經(jīng)阿沅家附近時,孝煜突然很想見阿沅,將馬拴在附近的樹上,步行至何府的后墻,一躍一跳便進了何府,順著從前阿沅在信中提及自己的住所,摸索著溜到了阿沅窗前,正打算一探是否為阿沅的房間,窗戶卻突然從里面打開了,阿沅就站在窗口。
見是孝煜,阿沅一驚,小聲道:“你怎么來了?!”
孝煜一手按在窗沿上,一個側(cè)躍,便站到了阿沅對面。阿沅微驚,朝窗外瞅了瞅,趕緊把窗戶關(guān)上。
“想你了?!?p> 阿沅頓覺臉頰發(fā)燙。從前沒發(fā)現(xiàn)這人嘴巴這么壞,這兩次說話都像故意要惹她心亂,害羞無措才罷休。阿沅嬌嗔道:“你……好好說話!”
“那……我想你了。”
見他不僅沒好好說話,還更加過分,又一臉壞笑,阿沅羞忿,伸手就朝他的胸口捶去。
孝煜截住胸前的打擊,一個輕拉,阿沅便倒向孝煜懷中。
臉面觸到的衣服涼涼的,有深夜的味道,阿沅原本發(fā)燙的臉頰觸到那抹涼意后倍感舒爽,狂亂的心口此時跳的愈加厲害,孝煜能感覺到那跳動,將懷中不安分的女子抱得更緊了些。
他身上有忙碌一天后的味道,阿沅嗅著嗅著呼吸變深,孝煜的肩口突然間異常潮熱,問道:“你在干什么?”
阿沅抿嘴埋在他胸口,道:“你的汗味。”
孝煜嗤笑:“喜歡?”
阿沅“嗯”了聲。
“那有什么好聞的?”孝煜笑道。
“就是喜歡啊?!?p> 孝煜伸手摸著阿沅的后腦勺,觸手的烏發(fā)柔滑如絲緞,“真想早點成親?!?p> 阿沅道:“我也想?!闭f完自己倒先笑了。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孝煜不舍地松開懷中的阿沅,發(fā)現(xiàn)阿沅眼波如水,面若桃花,情難自禁地在阿沅的眉間親了一下,阿沅的身子頓時緊繃起來。稍頓后,孝煜道:“我該走了?!?p> 阿沅道:“路上小心?!?p> 孝煜離開后,阿沅輕輕掩上窗,冰涼的雙手摸上雙頰,燙,好燙,可心口好甜好甜,像灌進了蜜糖。
聽聞孝煜定親,皇帝親自選了份禮,成文二十一年瀛洲王硯蒔所繪的《日出嵩山圖》。此畫乃文苑閣三大鎮(zhèn)閣之寶之一,引來無數(shù)艷羨,亦引來無數(shù)怨懟。
如此恩賞,安西王府幾位郡王郡主從未有過。孝煜感懷皇帝知道他和阿沅都愛字畫,送來如此貼心的禮物,可這禮太重,他實在不敢收下,幾番推卻未果,只得惶恐收下,再進宮當面拜謝皇帝。
太后聽聞皇帝送了如此貴重之禮,甚是不悅。“挑件上乘的物件送過去就行了,為何送如此貴重之禮!趙景祺都被你氣的好幾日起不來床了!”
“寶劍贈英雄,紅粉贈佳人。孝煜和他那未過門的王妃都是好文墨又懂文墨之人,《日出嵩山圖》贈與他們再合適不過。再好的畫,無人懂得欣賞也不過是一張廢紙,擺著還占地方。”
“你就亂來吧。日后再要賞什么人恩賜,豈不都得參著這次的來,那文苑閣、漆寶閣里的物什兒遲早都得給賞光了!”
“那也得有想賞之人才行。母后,有個想賞之人很難的,怎能不賞他最好的東西!”
母子話不投機,不歡而散。
但皇帝的好心情很快就被嫉妒取代了。
自去年八九月間起,瑾妃開始常常出現(xiàn)在宜興殿,每次都是以為皇帝送羹湯的名頭前來。因她每次送完羹湯,稍留片刻便離去,皇帝未覺受到了干擾,便沒說什么。龔侍郎每月進宮兩次,倒是多半都能遇見這位瑾妃娘娘。
這日瑾妃又端來了羹湯。至御前時腳下不慎一崴,手中的羹湯隨之摔碎在地上,瑾妃忙跪地謝罪,并伸手去撿那羹碗碎片。龔侍郎瞧見,未加猶疑趕至瑾妃身旁,執(zhí)起瑾妃的手查看起來,右手虎口附近已被碎片劃了一道血口。兩人過于專注,絲毫未注意到不遠處已然冷面如霜的皇帝。
皇帝大喊黃興。黃興聽見急忙進殿,瞧見殿前地上一片狼藉,又見瑾妃跪跌在地,龔侍郎已退到一邊,忙問道:“哎喲,這是……怎么撒了?瑾妃娘娘,您沒事吧?”
瑾妃快速整理了思緒,慢慢站起身來,對著一旁的黃興道:“我沒事。勞煩黃公公找人來清理一下?!?p> “那就好。娘娘您歇著。這些事奴才來就好?!秉S興說著欲扶瑾妃到一旁的椅子上就坐,豈料這時皇帝道:“黃興,送瑾妃回宮!”黃興和瑾妃頓在半途。龍顏不悅,稍事后,兩人向皇帝行禮后出了宜興殿。
殿內(nèi)很快又潔凈如新。可氣氛卻靜謐的可怖。
“你喜歡她?”
龔侍郎倒吸一口涼氣?!氨菹抡`會了。”
“是誤會嗎?”
“是誤會?!?p> 皇帝冷笑一聲。“朕的眼睛還沒瞎!你倆剛才那舉動那眼神,以為騙得了朕!”
龔侍郎應(yīng)聲跪下,磕頭扶地道:“陛下明鑒。是小的一時失態(tài),見瑾妃娘娘跌倒,出于關(guān)切才查看了娘娘有無受傷,沒想到竟讓陛下誤會了。小的罪該萬死!”
皇帝額間青筋畢現(xiàn),強忍著怒火,道:“你敢說你沒有一點喜歡她!”
龔侍郎低頭未語,皇帝跪在他面前,伸手抓著龔侍郎下巴,迫使其與自己四目相對。
“沒有!小的不喜歡她!一點都不。”
皇帝眼中的怒氣和不安漸漸退去,龔侍郎感覺下巴一松,心里跟著也松了口氣,但也涼了一口氣。
“你不要喜歡她?!被实勐曇粑㈩潱茙е蟆1M管從龔侍郎的口中聽到了自己想聽的話,可直覺告訴他,他喜歡她,起碼是有那么一點點喜歡的。當初是他將龔侍郎推進了瑾妃的寢室,要一點感覺都沒,恐怕也不可能。難道現(xiàn)在就是所謂的自食苦果?
此后那個月皇帝未召龔侍郎進宮,再見面時,彼此都憔悴消瘦了一圈。經(jīng)此一探,皇帝和龔侍郎反而比從前更加濃情蜜意。
而瑾妃,自那日后便不被允許再踏入宜興殿,更是被禁足宮內(nèi)三月,以示懲戒。對外的說法是瑾妃莽撞,驚擾了圣駕。禁足多有不便,可瑾妃并不覺得凄慘,反而心生歡喜。那日龔子優(yōu)下意識的舉動讓她生了某種幻想,被人在乎、被人珍惜的感覺真好!好到她覺得禁足不是懲罰,而是某種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