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秋歌在房間里仔細(xì)聽著外邊不斷加大的音量,心里不免有些著急。梅瑰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一有什么立即就會爆發(fā),而這母女之間的爭執(zhí),怕是任何人都化解不了的。只是,在那些朝夕相處的日子里,每每有事發(fā)生,卓秋歌總會陪在她的身邊,哪怕沒有說過一句話,哪怕沒有幫上任何忙。
“卓叔叔?!毙∨笥衙穼毜穆曇暨m時打斷卓秋歌的思緒,“你不用理她們的,她們天天吵,明天睡醒就沒事了?!?p> 卓秋歌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好訕訕地笑著,跟這個小朋友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著,注意力則全部集中在門外的兩人身上。梅瑰一直在哭,梅逸則一直小聲安慰,兩人在客廳坐了一會兒便進了房間,梅瑰的哭聲還沒停止,一邊哭一邊嘟囔著一回來就挨罵還不如不回來。梅逸則全程除了安慰還是安慰,后來不知道說了句什么,聲音很低很低,低到五感高于常人的卓秋歌把耳朵豎了又豎依舊沒有聽清楚,總之,梅瑰撲哧一聲就笑了,沒再繼續(xù)哭下去,接著就安靜下來。
卓秋歌感覺郁悶無比,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唯一認(rèn)識的兩個人在一起說著悄悄話,而他卻只能陪一個孩子玩他的劍。他的劍,那是有著劍魂之稱的青秋劍,從不離手,亦從未給任何人觀摩過,而今卻要被個孩子把玩,這要是被江湖中人知曉,怕是又要留下話柄。
就在卓秋歌胡思亂想的時候,外邊傳來細(xì)細(xì)地腳步聲,卓秋歌立即繃緊精神,很快門外就傳來敲門聲,緊跟著梅瑰抱著一張薄被推門進來。
“寶寶,晚上讓卓叔叔睡你房間好不好?”
梅瑰一邊說著,一邊把薄被在床上鋪好,并抱起梅寶親親他的臉頰。
“好?!蹦呛⒆用穼殶o精打采的回答。
“卓秋歌,你今晚就先湊合一下住這里,其他的明天再說。”不等卓秋歌回答,梅瑰馬上又轉(zhuǎn)向梅寶,“寶寶要馬上睡覺哦,已經(jīng)很晚了,明天還要上幼兒園?!?p> 卓秋歌一聲不吭地看著梅瑰把孩子安頓好,并調(diào)好房間空調(diào)的溫度,沖他笑笑低聲說了句早點兒睡,就出去了。一出去,卓秋歌立即又豎起了耳朵。
“卓叔叔,你也睡不著嗎?”
卓秋歌低頭看看這個叫梅寶的孩子,伸手摸摸他的頭,這孩子的眉宇間,跟他媽媽倒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是,跟她相識接近一年,看到的卻始終是梅逸的臉,也因此只要看到梅逸第一反應(yīng)就是她。
“你為何還是不睡?”卓秋歌見孩子睡意全無,索性跟他聊兩句。
“我睡不著?!蹦呛⒆用穼毣卮?,“卓叔叔,那個人,他真的是我爸爸嗎?”
“這,”卓秋歌一愣,硬著頭皮回答,“你母親若說是,那便就是?!?p> “噢!我從來沒見過我爸爸,我媽媽也很少跟我說我爸爸。卓叔叔,為什么你說話跟有些電視上的那么像,跟我們不像?!?p> “只因卓叔叔在模仿電視上說話?!?p> “為什么要模仿電視上說話?”
“只因,”卓秋歌頓時詞窮,一時想不到合適的理由,就干脆話題一轉(zhuǎn),“你可是叫梅寶?”
“嗯!小名是梅寶,大名是梅嘉鴻,但我媽媽最喜歡叫我寶寶?!?p> “原來如此!你母親說你已經(jīng)四歲?”
“不是呀!我已經(jīng)五歲了,上個星期過完生日我就五歲了。我媽媽是個馬大哈,肯定又不記得?!?p> “不可如此說你母親?!弊壳锔杳碱^一皺,這孩子果然跟他媽媽一樣口無遮攔。
“不是我說的,是我奶奶說的?!?p> 梅寶嘟囔一句,神情跟他媽媽一模一樣,卓秋歌不由好笑,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子。只是不知道他們兩人現(xiàn)在在干什么?這么想著卓秋歌豎起耳朵使勁聽,卻什么也聽不見。此時他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他們,卓秋歌越想越火大,突然心里一動,有了一個超棒的主意。
“梅寶,你還如此之小,為何夜里不與你母親一起?”
“從我四歲開始,我媽媽就說我已經(jīng)是個男子漢,不能再跟她睡,然后我就一個人睡?!?p> “只是,你父親今日才返回,今夜你該與你父母親一起。”
“這樣嗎?那我媽媽會不會生氣?”
“你母親如此愛你,怎會生氣?若要生氣,你盡管說想與父親一起,并盡管撒嬌便可?!?p> “哦!我知道了,那我去了,卓叔叔晚安!”
梅寶一溜煙跑出房間,卓秋歌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但心里卻更加郁悶。
梅瑰對于哭著鬧著非要跟他們一起睡的兒子表示很無奈,無論是哄還是嚇,孩子就是不肯離開,一時氣到直想發(fā)火。
“瑰寶,不要嚇壞兒子,兒子今天跟我初見,想跟我親近是好的,不要掃了他的興。”
梅逸淺笑著把梅寶抱上床,梅寶立即停止哭聲,偷眼看看梅逸,再看看梅瑰,最后一頭扎進梅逸懷里。
梅瑰雖然有些火大,但看著兒子這么快接納梅逸倒也不錯,因而也就沒再說什么。梅寶躺在兩人中間,兩人相互對視著,沒再說話,只用眼神交流。梅瑰輕拍著孩子,哄著他睡覺,梅寶很快進入夢鄉(xiāng)。
“睡著了?”梅逸輕輕地問。
“睡著了!”梅瑰輕輕地答。
兩人相互對視著,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炙熱,梅瑰湊向梅逸想給他一個吻,門外卻不合時宜的傳來一陣敲門聲。
“你二人可是睡了么?”
“這個死卓秋歌。”梅瑰咬牙切齒地說。
梅逸有些忍俊不禁,起身去開門,卓秋歌可憐兮兮地站在門外。
“我,餓了?!?p> 梅瑰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安頓好梅寶起身去給他找吃的。他現(xiàn)在餓倒是很正常,晚飯吃的東西暈電梯時全清空了,這會兒胃里肯定是空空的。
“紅燒牛肉面好不好?呃,一個紅燒牛肉面,一個老壇酸菜面。”
梅瑰燒上水,從一個柜子里取出兩桶方便面,擺在卓秋歌和梅逸兩人面前。
“這便是方便面嗎?”卓秋歌饒有興趣地看梅瑰拆去方便面的外包裝。
“是啊!這就是方便面,只有這兩個,一個辣的一個不辣的,你們自己選。”
“辣的?會否特別辣?”卓秋歌咽了咽口水,想起被梅瑰惡作劇吃下的那粒指天椒,立即感覺身上開始冒汗。
“也不算特別辣,這里有調(diào)料包,酌量添加。”梅瑰說著,拿出一個小包裝在卓秋歌眼前晃了晃。“方便面被稱為二十世紀(jì)最偉大的發(fā)明,是把做好的面條用油炸熟,吃的時候只需要用開水泡個兩三分鐘就可以了。”
梅瑰一邊說著,一邊把方便面桶中的小包裝一個一個取出來。
“這是蔬菜包,里面是脫干水分的蔬菜,這是肉醬包,這是調(diào)味包。水燒開后,把這些統(tǒng)統(tǒng)加入到方便面里面,加水悶個三分鐘,就可以吃到香噴噴的紅燒牛肉面了?!泵饭灏鸭t燒牛肉面推到卓秋歌面前,動手拆開老壇酸菜面,“這里面是一個醬包,一個粉包,還有一個酸菜包,這個是辣的,如果怕辣就要少加一些調(diào)料。”
卓秋歌看著眼前的兩桶方便面,很早之前就曾聽梅瑰說過,也曾一起制作過,但還沒開始就結(jié)束了,因為梅瑰說不知道怎么制作調(diào)料包,還說沒有調(diào)料包的方便面是沒有靈魂的,因而就沒再繼續(xù)下去。而今,這方便面卻真實地擺在了自己面前,卓秋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差不多了,準(zhǔn)備開吃。你們誰吃辣的,誰吃不辣的?”
梅瑰說著打開了老壇酸菜面的蓋子,立時,一股濃濃地、酸爽的味道撲面而來,卓秋歌打了個寒顫,跟著口中分泌出大量唾液。
“這個給我吧!”
卓秋歌話音未落,幾乎是奪過梅瑰手中的方便面桶。梅瑰幾乎要大笑起來,把另一桶推到梅逸面前。
卓秋歌雙眼微閉深吸一口,濃濃的熱氣伴隨酸爽的味道一個猛子扎進他的肺里。卓秋歌拼命吞咽著唾液,迫不及待叉起面條,狠狠地塞入口中。
“嘶~~”
卓秋歌差點兒吐出口中的面條,好燙!好辣!好酸!一股濃郁的酸辣味道裹著勁道的面條在口中爆開,面條很燙,又很辣,因為燙使得辣味更辣,因為辣顯得燙上加燙。卓秋歌一邊吸著氣,一邊咀嚼著面條,雖然又燙又辣讓他的口腔都有些接受不了,但那濃濃的酸辣味道卻又讓他欲罷不能,因而他皺緊了眉頭,一邊大嚼,一邊不時發(fā)出“嘶嘶”地吸氣聲,這也許就是所謂的“痛并快樂著”吧!
梅逸對于美食向來并不狂熱,因而是一如既往地優(yōu)雅。他掀開蓋子,輕吸一口,繼而端起來喝下一口湯,之后才叉起面條,涼一涼送入口中。面條勁道,彈性十足,湯汁濃郁,香味誘人。梅逸挑挑眉,對梅瑰點點頭。
吃完面,梅瑰收好東西,走進房間,梅逸正輕拍著梅寶等著她,見她進來立即朝她伸出手。梅瑰剛剛躺下,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
“卓秋歌,你丫故意的是吧?!”梅瑰怒吼起來。
“瑰寶,不要發(fā)火,小點兒聲,小心吵醒梅寶。卓兄今晚怕是很難睡著,今晚你陪著梅寶,我去陪著卓兄吧!”
梅逸拍拍梅瑰的臉頰起身出去,只留下咬牙切齒的梅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