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眉裹著厚厚的被子,躺在祠堂用來跪拜的蒲團上,積攢了一天的疲憊讓她很快就睡著了。
天明時分,蘭心嚇了一跳,手倏的從溫眉的額頭上抽了回來,“小姐病了!”
她起身朝外跑,“大小姐病了,快請郎中!”
溫眉只覺得渾身無力,腦門兒上仿佛頂著火爐子,燙的灼人。
“大小姐怎么病了?”
一道聲音傳來,溫眉聽出是徐氏的聲音。
她本能的想起身把被子藏起來,可此時半分力氣也沒有,徐氏已經(jīng)進來了。
只聽一聲嗤笑,“還真是有孝心,讓你跪祖宗,你竟然帶著被子,還病了,我看這就是報應!”
溫眉闔著眼,就聽蘭心帶著哭腔道:“大小姐身上好燙,求老太太請個郎中來吧!”
徐氏仿佛并沒有聽見蘭心的求助,她吩咐溫眉:“起來,隨我去吳家?!?p> 溫眉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弄上馬車的了,只知道睜開眼睛就已經(jīng)是在吳家了。
她被人扶著,走在老太太身后。
刺骨的冷風灌進脖子,她不由的精神一震,打了個寒顫,這才看清眼前的景物。
這是吳家在京都置的宅子,因為不常住,屋子雖然干凈,布置陳設卻簡陋。
進了宴客的花廳,暖意襲來,溫眉又感覺到那種難以控制的困頓襲上心頭。
“這大雪天兒的,溫老夫人有什么事讓管事兒的跑一趟就行了,怎的還親自來了?!?p> 吳太太抿了嘴笑,說著客套話,又看了一眼精神很不好的溫眉,“大小姐這是怎么了,瞧著臉色不大好?!?p> 溫老夫人醞釀了一下感情,對吳太太道:“這都快過年了,知道吳太太也忙,只是想必吳太太也聽說了,眉姐兒她爹……”她聲音一哽,側身壓了壓眼角,“這事兒我們實在找不到人了,這才冒昧上門,想請吳太太幫幫忙?!?p> 這事兒都過去一天多了,吳太太自然是知道了,她看了一眼溫眉,有些難為情的抿著嘴,“這事兒……我也只是個婦道人家,溫老爺?shù)氖聝合氡匚壹依蠣斨篮蠖〞险圩拥?,老太太還是不要太過憂心了。”
她說著客套話,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溫眉余光打量四周,蘭心幾個人都不在,跟來的全是徐氏的人。
“我家眉姐兒憂心她爹,如今也病了,只怕和吳家的親事還得往后推一推了?!?p> 徐氏這話說的就頗有些聽頭了。
剛才還笑容勉強的吳太太立刻就冷了臉,敷衍也懶得敷衍了。
她們吳家是急著娶媳婦不假,可是溫家這樣幾次三番的拿親事壓她們,這事幾個意思?是打量著她家華哥兒娶不著媳婦了?非得上趕著的去娶溫家這個喪母長女?
心頭火起,她就想起先頭王氏身邊的那管事婆子趾高氣揚的說什么,我們家大小姐陪嫁豐厚,全京都都找不到幾個的樣子,真是十足的傲慢無禮!
難道溫家就是覺得她們吳家非溫眉不娶了?覺得吳家惦記媳婦豐厚的嫁妝?吳太太心頭堵得慌,一口濁氣吐不出來,臉色陰沉下來。
不過等到她再抬頭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笑著了:“貴府出了這樣的事兒,婚事自然是要退后的,老太太別擔心,若是貴府覺得親事不成,也無妨的。”
后半句話,就說的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了。
徐氏被僵了一局,臉上無光,吳太太這不擺明了袖手旁觀的態(tài)度嗎?她猛地站起身,“既如此,今日打擾之處,還請見諒?!?p> 說完就領著人要走。
吳太太笑著高聲道:“那我就不送了,老太太慢走!”
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花了,溫眉被人攙扶著,出去卻看見臘梅叢旁邊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她只看了個大概,是個長相標致的女人,梳著婦人髻,上著薄薄的妝面,一身梅紅色的襖裙,瞧著不是丫鬟的打扮,聽說吳太太沒有帶女兒回京啊,難道是吳崇華的通房?
念頭很快被打散,她又有些困頓了,后背的衣裳被虛汗?jié)裢?,貼著背,冷風一灌進來,就涼颼颼的,她真怕自己熬不過去。
若是熬不過去,她還真有些不甘心呢!
溫眉如是想著,就在丫鬟要扶她上馬車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至。
“吁!”
勒馬聲響起,有人朝這邊跑過來,“慢著!”
溫眉闔著眼,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老太太,容我無禮,借一步說話。”
徐時卿!是徐時卿!
她的心一下子砰砰直跳,想要回頭看,卻苦于渾身無力,兩個丫鬟扶著她,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