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這里有妖氣】

　　方長微微點頭，并未對別人理想置喙。

　　那樣很是不禮貌，而且對于雙方，都沒有任何意義。

　　陳遠(yuǎn)接著告訴方長，自己之所以目前還在這里當(dāng)?shù)晷《?，是因為家里雙親尚在，有牽掛無法離開。

　　他目前在家盡孝，準(zhǔn)備待父母百年之后，再離家出行，因此也不準(zhǔn)備討媳婦生娃娃，到時方可得輕松：

　　“或許我名叫‘遠(yuǎn)’也是一種冥冥感應(yīng)，我心中最想去看的，是那些無人之處美景，是那些名山大川、草地雪原、幽谷峰巒，是那些人跡罕至之處?！?p>　　“不娶妻生子，不讓自己有牽掛，也是因為我已做好了充足準(zhǔn)備，并不怕葬身在哪個偏僻角落?！?p>　　“俗話說‘善泳者溺于水’，類比之下，喜愛遠(yuǎn)游者死于途中，反而是常事，而且對我來說，也說不定是幸事?！?p>　　對于這位店小二遠(yuǎn)大理想，和他這幅豁達(dá)心胸，方長有點欽佩。

　　能見識到這種人物，聽到這樣的故事，對自己修行路，也有一些好處。

　　他夸贊陳遠(yuǎn)道：

　　“有這份心態(tài)，想必在不久將來，陳兄弟應(yīng)能實現(xiàn)自己心愿，祝好運?！?p>　　對于這兩句鼓勵，店小二很是高興：

　　“多謝客官??！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我，這樣的想法沒問題。”

　　“當(dāng)然，最近兩年我也沒和人說過此事，但今天不知為何，看到客官就心中頗感親近，有些沒忍住訴說了一番，還好您不笑話我。”

　　將最后一片脆鴨皮撕下，蘸了砂糖放進(jìn)口中細(xì)細(xì)嚼著，方長真誠地說道：“在下一直認(rèn)為，有夢想的人，都值得尊敬?！?p>　　店小二表情有些得遇知音之色，他拱拱手：

　　“不知客官怎么稱呼？”

　　“叫我方長就好。”

　　這時候，不遠(yuǎn)處一張桌子上食客們似乎要會賬，朝這邊招呼：“伙計！”

　　“來嘞——！”

　　陳遠(yuǎn)立刻朝那邊快步走過去，直到方長吃光了鴨肉菜蔬白面餅，喝光了壺中美酒，需要結(jié)賬時，他才有閑暇過來打個招呼。

　　…………

　　……

　　“那劉家娘子，醫(yī)術(shù)實在是好，這次只是揉捏了兩下，我這多年病痛就好了！”

　　“真的？你被這折磨了不少年了吧。”

　　“是啊，算起來快八年了，我被這病折磨了這么多年，如今得了解脫，實在應(yīng)去再次道個謝。”

　　“那肯定是，我聽說那大戶人家被瞧好了病癥，會找巧繡匠訂制面錦旗送過去，咱們這些普通人家雖然弄不起，但你去當(dāng)面道聲謝，也是應(yīng)該的禮數(shù)?！?p>　　“就是就是，明天便讓我家老三去市集上置辦份謝禮，我要上門去說一聲?！?p>　　“也不知道那劉家小子怎么有那么好的福氣，娶得娘子人又漂亮，心地又好，醫(yī)術(shù)又強(qiáng)，我家那小子要是能夠找個有她一半的，我就去城隍廟進(jìn)香?！?p>　　“當(dāng)然了，他爹之前行醫(yī)那么多年，治好了多少人！此等善舉，必定是福澤綿長、蔭及子孫，像我們這樣人家當(dāng)然沒法比?！?p>　　“而且那劉家公子，日夜攻讀詩書，肚里全是學(xué)問，這種人物娶到好媳婦才是合理事……”

　　路邊兩位中年婦女，端著簸箕提著銅壺正在閑聊。

　　她們談話聲，一字不少傳入方長耳中。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正拎著只鹵豬蹄慢慢啃著，在長街上閑逛的方長，朝這邊看了一眼。

　　誒，有妖氣？

　　一看之下，方長腳步頓了頓。

　　他停止了啃食，將手中豬蹄連骨頭三兩口嚼吃完，給雙手用了個除垢術(shù)，去凈所有油脂，便轉(zhuǎn)了個方向，朝另外街道上行去。

　　確實有股淡淡妖氣，縈繞在這左近人家附近。

　　“不應(yīng)該?。俊?p>　　方長有些好奇。

　　妖物開慧后，混跡人間者并不少見，但即便尚未化形，也不會出現(xiàn)妖氣四溢的情況，因為那樣的很容易被捉去，物競天擇之下，漸漸已經(jīng)絕種。

　　而眼前這種也有特異之處。

　　并不像未能控制住妖氣那種稀罕品種，以單點為中心逐漸變稀，這里更像是隨機(jī)分布。

　　方長悄悄跳上座高柴堆，放眼望去，這懷鳳府城里妖氣一團(tuán)一塊，極其單薄但又錯落有致。

　　妖氣很淡，他估計以大部分修行人感應(yīng)水平，甚至都無法發(fā)現(xiàn)此處異狀。但妖氣又很有規(guī)律，剛剛聊天那兩位中年婦人里，剛剛治好病痊愈那位，身上便環(huán)繞著一些。

　　結(jié)合她們聊天內(nèi)容，方長有了猜測。

　　他隨便走了一段距離，在旁邊墻角，找了個正用樹枝在地上寫字的小童，問道：“這位小兄弟，請問那行醫(yī)的劉娘子家怎么走？”

　　“這我知道，閣下。”那小童立起身，大模大樣行了個禮，而后對方長說道：“但是我最近新學(xué)到一個詞兒，叫‘等價交換’，閣下探知消息，需要給我在您心里，和指路價值相等的報酬方可?！?p>　　“哈哈，好。”

　　方長饒有興趣地笑了笑，從兜里摸出兩個銅錢，想了想，卻沒有遞給面前孩童。

　　他對面前小童說道：“小友稍等?！?p>　　而后他去一邊店鋪，用這兩個銅錢買了幾根麻糖，用紙包了走過來，與了那小童：“您看這些可夠？”

　　這孩童接過麻糖搖頭道：

　　“在我想來，對于指路這種事情來說，所謂等價交換，其價值不由我來決定，而是由它在您心里分量所定，若閣下感覺它值這些，想必它便是值這些，我是不知道的?！?p>　　“……有道理?！?p>　　方長并未多說，隨著這早慧孩童，七扭八拐，來到一座青磚門外。

　　“那劉娘子家便是這里了，城里行醫(yī)又姓劉的人家只有這處，閣下可自行敲門進(jìn)去?！焙⑼f完便離去，不跑不跳穩(wěn)重的很，實是與年齡不太相稱。

　　這里沒有牌匾也沒有招牌，但是能清晰聞到，里面飄出來的藥香。

　　那是一種常年累月被藥材浸潤，千百種炮制好藥材疊加在一起，所散發(fā)出的一種清香。初聞之下會讓凡人很是不適，但片刻后則會覺得清新怡人。

　　方長耳力遠(yuǎn)超凡人，他立在門外，并未敲擊門環(huán)。

　　因為此時，一陣談話聲伴隨著藥香，飄過青磚院墻，進(jìn)入他的耳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