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羅館門口,連排的紅燭燈籠璀璨奪目,香味撲鼻。溫柔繾綣的降色光影之下,那些王公貴族車蓋頂上立鳳口中的五彩流蘇反而失去了原本的絢麗之色,變得極其普通而尋常,泯滅眾生矣。
娼妓的歌聲婉轉(zhuǎn)如黃鸝,嫵媚動人。即便未進(jìn)暖閣,外頭離得大老遠(yuǎn)的地方,還是能聽見里頭傳出來的勾魂的歌喉和此起彼伏的嬉笑。雖未在其中,卻已盡知佳人,絕色之美貌、窈窕之體態(tài)。
王菲雯還在跟哥哥置氣,兩人都上臉,她下了馬車后,仰著頭經(jīng)過哥哥的面前,拉上蘇墨生的一邊胳膊邁進(jìn)了帷幕重重的溫柔鄉(xiāng)。
“墨生兄,車馬就讓哥哥停吧,我們不用管?!?p> 蘇墨生沒料到她會這般唐突,只得被迫跟著女孩跑了幾步,一起進(jìn)了暖閣香帳。前進(jìn)間,他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后頭杵在原地的好友。
王懷宸冷著臉,默默地跟上了他們。
刺鼻的香味撲面而來,相繼進(jìn)去的三人都不曾來過這般鶯歌燕舞的場所,皆無法適應(yīng),尤其王菲雯,已經(jīng)打了好幾個噴嚏。無意抬眼間,幾個帷幔后的陪侍的妓女已經(jīng)開始寬衣解帶,露出肩胛上頭白皙如綢緞的肌膚,她蹙眉不已:“你們男人怎么都愛來這種地方?”
蘇墨生沒回話,倒是哥哥偏著身子將她半攬?jiān)趹牙?,阻止她繼續(xù)亂瞧亂看。
她本不答應(yīng)的,但哥哥強(qiáng)勢,手上用力得很,根本掙脫不開。
身邊引路的老鴇拿她大臉盤上那雙透露著算計的倒三角眼睛瞥了她一眼,仿佛想明白其中的關(guān)竅后,她流里流氣地掩面輕笑出聲,眼神里還帶著些許的輕蔑,“小相公要是有喜歡的姑娘,奴家也可以給你叫來,就是怕小相公有這個賊心,沒這個賊膽!”
貴族子弟大多喜歡養(yǎng)男寵,老鴇大約看她生得過分清秀,才生出了這般的誤會。王菲雯也不惱,只急急吩咐道:“好啊,就請你叫紅鸞姑娘出來伺候我們?nèi)粻敵跃瓢??!?p> 可哥哥刀斧雕刻般的臉頰立刻深深地沉下,一開口就讓老鴇嚇破了膽?!笆裁葱∠喙克墒钦?jīng)主子,哪由得你隨意編排!如此言行無狀,真是放肆!”
老鴇踉蹌了一下,幾乎跌倒,她哆嗦著滿臉的橫肉,跪下請罪,“將軍恕罪,奴家說錯話了,奴家這就去請紅鸞姑娘伺候三位尊駕?!?p> “滾。”
“是是是……奴家這就去……這就去……”
老鴇得令,立刻逃也似地爬開了,王菲雯還能看見她逃到安全距離后,捏著帕子一直不停地擦額頭,額頭上估計全是冷汗。
紅杏本不叫紅杏,是后來娘親賜的名字,“不學(xué)梅欺雪,輕紅照碧池?!保镉H說她當(dāng)?shù)眠@個名字。
回想起不久前的時光,她隱約瞧見,紅杏吞掉了碗里所剩不多的毒藥,隨她一起奔赴了黃泉。
可紅杏啊紅杏,你怎么說話不算數(shù)呢?
你明明信誓旦旦地說,你怕死,會好好活著,會茍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