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甬道中,遠遠地傳來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
隨著腳步聲的逐漸變大,伴隨著幾道亂閃的手電筒的光芒,劇烈的喘息聲隨之也傳了過來。
噗通。
人倒地的聲音傳了過來。
電視劇中此時常常會出現(xiàn)的安慰聲,鼓勵聲并沒有,只是隱隱的聽到拳頭打在身體上所發(fā)出的沉悶響聲。
聽聲音,這拳頭的力氣很大。
打在身上應(yīng)該很疼。
不過,出人意料的,并沒有聽見求饒聲。
可能打人者也累了吧,五六拳之后,就停了下來,黑暗的環(huán)境中,只有被壓抑到極點呼吸聲。
幾分鐘之后,腳步聲再一次的響起。
但是這一次,一個嘶啞并且低沉的聲音幽幽響起:“別…別…放棄我弟弟,帶…帶…他出去?!?p> 瞬間,手電筒的光芒全部都匯集到了聲音的來源處。
一張血肉模糊,鼻青臉腫的男性臉龐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
只見他剛剛張了張嘴,一股股的鮮血就不停的涌了出來。大口大口的血沫子順著嘴角往外淌,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聲音,好像要再說出什么話來。就在此時,一只腳快若疾風(fēng)般的踢了過來,狠狠的揣在了這張臉龐之上,將那還沒有說出的話連同滿嘴的鮮血全部都塞回到了那個人的肚子里。
那個男人暈了過去。
周圍的人此時才松了一口氣,相互看了一眼后,卻發(fā)現(xiàn)大家的臉色同樣不怎么好,都是滿臉驚懼的樣子。
剛才那個踹人的,好像就是這些人的頭領(lǐng)。
蹲下去伸出手摸了摸暈過去的那個人的鼻息后,嘴角微微咧起,一臉的譏誚。剛想張張嘴說些什么,不過好像又記起了某種禁忌一般,急忙又閉上了嘴。
接著又從那人的腰里摸出了一柄樣式古樸,寒光四射的短刀,拿在手中看了好一會后,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后一揮手,就帶領(lǐng)著眾人轉(zhuǎn)身就向著另一個方向極速的跑了過去。
等到手電筒的光芒散盡,黑暗又再一次的將這里占據(jù)之后,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而這個時候,那個男人也好像清醒了過來。
顧望四周,明白自己是被拋棄了之后,整個人都認(rèn)命了。
聽到那些令人骨頭縫都感覺到冰冷的悉索聲,緩緩的站了起來,靠著墻壁,雙拳緊握,怒吼一聲后就向黑暗中撲了過去。
不過,好像沒什么用。
短短幾分鐘之后,整個人就好像要被黑暗吞噬掉一般。臨死之際,一聲凄厲到極點的嘶吼在整條甬道中回蕩不絕。
那群人仍在不停的奔跑。
那聲嘶吼每個人都聽到了,驚懼使所有人的臉頰都在顫抖,但是沒有一個人停下腳步,只是悶著頭,機械的不停的向前邁著雙腿。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疑問。
真的能夠逃出去嗎?
已經(jīng)死了那么多的人,但是到現(xiàn)在仍舊在這個鬼地方瘋狂的兜著圈子,根本看不到一點活命的希望!
不知道跑了有多長時間。
只知道這一路上不停的有人倒了下去。
自從看到頭領(lǐng)將手下的最后保命武器都搶走后,那些倒下的人也仿佛認(rèn)了命一樣。
沒有苦苦哀求。
也沒有做什么瘋狂報復(fù)的舉動。
只是躺在那里,等待著光芒消失之后,自己被那黑暗完全的吞噬掉!
頭領(lǐng)回過頭看了看自己身邊那些殘留的人。
心中無比的苦澀。
每一個人眼中都沒有了絲毫的斗志,有的只是迷茫以及對生命的渴望。
……
這一次的運氣不錯。
當(dāng)頭領(lǐng)帶著手下再一次的轉(zhuǎn)了幾個圈之后,在眾人都即將全部崩潰之際,一道刺眼的光出現(xiàn)在了大家的面前。
成功了!
這次終于能夠活下來了!
所有的人,看著那光。
心中激蕩不已。
每個人都不敢相信。
在拋棄了自己所有的朋友,所有的兄弟,以及最后的那么一絲人性之后,竟然能夠活下來了嗎?
從來沒有感覺到陽光是這么的溫暖。
從來也不知道,這山間的泉水竟然如此的甘甜。
活著真好。
每一個人都撲倒在草地上,盡情的翻滾著,嚎哭著,歇斯底里的抒發(fā)著逃出生天的激動。
然而此時,有幾個人影從無盡的甬道中走了出來,最后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處停下了腳步。
為首的那個人手中緊握著一柄短刃。
而這柄短刃,樣式竟然和剛才頭領(lǐng)拿走的那一柄幾乎完全相同!
這個人站在黑暗之中,看著那些在如山一般的骸骨堆中翻滾的眾人,雙眼中充滿了解氣的痛快和憐憫眼神。
這些人已經(jīng)徹底的沒救了。
那原本代表生存希望的光明,這個時候就像是惡鬼手中的索命鐵鏈。
不過就算有救,那人影也沒有絲毫想要出手的意思,只是在那里旁觀,就那么冷冷的看著所有的人在滾動中慢慢的沒了聲息。
慢慢的轉(zhuǎn)身,再一次走進了那無邊的黑暗之中。
……
啊!
一聲低呼。
渾身冷汗的蘇建,從床上猛地坐了起來。
那一雙雙祈求而又麻木的眼睛,再一次的出現(xiàn)在他的夢中。
這樣的噩夢。
他已經(jīng)做過了很多次。
緩緩的擦了一下冷汗,輕輕的解開睡衣的扣子,看著心口處那一小片若隱若現(xiàn)的血絲,禁不住苦笑起來。
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他不知道。
這三年當(dāng)中,他找了國外最頂尖的醫(yī)生,也找了資格最老的中醫(yī)國手。
拜托過泰國降頭師,也去和生苗寨子里的下蠱高手喝過茶。
但是都沒用。
沒有一個人能夠認(rèn)出來這是什么東西。
他已經(jīng)徹底的絕望。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因為這東西到最后會讓人變成什么,三年前的那次經(jīng)歷中,他見過了太多次。
這見鬼的玩意!
低聲咒罵一聲,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然后就下了床,順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趿拉著鞋子,向著庭院中走去。
冰涼的井水在臉上胡亂的潑了幾下。
牙刷隨便的在嘴里搗搗。
相當(dāng)隨意的洗漱之后,冒著漫天的星斗,晃晃悠悠的走進了院子西邊的一座小屋子里。
這是一間小超市。
一間坐落在村子里再簡陋不過的煙酒雜貨鋪子。
很簡陋。
簡陋到可以說得上寒酸。
伸手打開門頭燈。
在那橘黃色的昏暗燈光中,蘇建搬出了一張?zhí)梢?,就那么隨意的躺了上去。然后就靜靜的看著仍舊籠罩在黑暗中的群山。
蒼茫的黑夜中。
一盞燈。
一張?zhí)梢巍?p> 一個人。
無盡的頹廢中,整個人,沒有一點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