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廿五。
秋分。
山區(qū)有大霧,微冷。
天已經(jīng)亮了,不過太陽卻隱藏在厚厚的陰云之后。
蘇建就那么呆呆的坐著。
整個人就像是雕像,仿佛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在重重的露水中,迎來了又一個的黎明。
今天的群山,與往日截然不同。
連綿的秋雨化為陣陣的雨霧,就像是一籠白紗籠罩在山間。絲絲的白霧,或翻騰,或流蕩,使得整片山脈云蒸霞蔚,宛若仙境。
很美。
也很有意境。
蘇建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站起身,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
渾身的骨頭發(fā)出了咯嘣咯嘣的聲音。
按照那名中醫(yī)國手的囑咐,三年來平心靜氣的修養(yǎng),使的那片血紅細絲沒有什么變化。雖然沒有變小,但,也沒有增大。
這,可能是到目前為止,無數(shù)的壞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了吧。
“小蘇又在練氣功呢?”
一名早起準備進山的村民看見蘇建的架勢后笑著打著招呼道。
蘇建懶洋洋的橫了一眼,懶得說話。
村民也能理解。
五年前大家都得到了消息,老柳一家全部遭遇了不測。
遇上了這樣的大不幸,以前那個壞小子現(xiàn)在變得如此沉默好像也能夠理解。
畢竟老柳一家對蘇建的好是全村人都知道的。
從三年前剛回來到現(xiàn)在,蘇建每天做的就是呆在那間小超市里,躺在那張逍遙椅上看山景。
與人交流,能點頭就不說一個字兒。
他懶得動彈;
他懶得說話;
甚至就連他的那間雜貨店里都豎著一塊相當醒目的大牌子,上邊不僅標著支付寶微信的二維碼,還寫著自己找錢四個大字。
久而久之。
大家也就習(xí)慣了蘇建的沉默。
看到以前那么活潑開朗的大小伙子變成了這個樣子,村里的人都覺得有點心疼。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更是母性大發(fā),每天也都力所能及的照顧一下蘇建的生意。
可也就能夠做到這么一點了。
畢竟村里的人也都不富裕。
看到蘇建回到店里中一次的窩進躺椅里,村民也只是笑笑不說什么。順手拿起自己常抽的煙,然后把錢在蘇建的面前晃了晃后,就扔進那個大紙盒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一切都是那么的習(xí)慣。
……
剛出門,就看見有一輛車飛也似的從村外開了過來,甚至進了村子也沒有減速,就那么呼嘯著沖到了柳青這家雜貨店的門口,一個干凈利索的甩尾,險險的擦著村民的身邊停了下來。
幾位穿著干練的年輕人從車里走了出來,在路過村民邊上的時候,不過是橫掃了一眼,那原本憤怒無比的村民頓時就蔫了,甚至還有種憋不住尿的感覺。
那年輕人的眼神實在是太冷了。
冷得像冰!
不過最后從車里走出來的,卻是一位頭發(fā)花白,但是看起來相當精神的老人。
幾個大活人站在門口,只要不是瞎子就能夠看得見。
更何況蘇建就窩在躺椅上。
想不看見這些人都難。
他沒有說什么。
不過眼睛中卻是透露出了一絲絲的不耐煩。
“起開,別擋著我看風(fēng)景,我不想說第二遍?!碧K建說話的聲音很好聽,渾厚中帶著一點慵懶,不過話的意思卻很囂張。
“在下……”
話未說完,屋子里就傳出了摸索東西的聲音,然后就見一道道紅白相間的光直接飛了出來,準確無誤的砸在了那幾名年輕人的頭上。
三瓶農(nóng)夫山。
嘭,嘭,嘭,三聲悶響。
三名壯碩的年輕人瞬間就暈了過去。
“蘇老弟,你這樣……”
一道綠色的光芒又從超市中閃出,帶著撕破空氣的呼嘯,又快又急的擦著老人的白發(fā)就飛了過去,啪的一聲砸在路對面的墻壁上,閃耀著綠光的玻璃碴子濺射的到處都是。
“一個問題十萬!現(xiàn)款現(xiàn)結(jié)!”
嘎嘎作響的十沓子毛爺爺像變戲法一樣出現(xiàn)在老人的手中。
蘇建看了看那個面帶微笑的老人,又將目光放到了那厚厚的毛爺爺上,沉吟了很久方才放下了手中的酒瓶。
“進來吧?!?p> 細雨微蒙。
滿院子跑的雞這個時候都進了籠子里,縮著脖子在架子上臥著。
原本滿村亂跑的大黃狗,現(xiàn)在也是一個個的鉆進自己的窩里,趴在地上,打著哈欠,美滋滋的享受著涼爽的天氣。
院子當中擺放著一張已經(jīng)看不出漆色的方桌。
邊上是兩個用行軍帶扎成的小馬扎。
桌子上也沒有什么精美的茶具,有的只是兩盞黑黝黝的粗瓷碗。
碗中只有橘黃色的梔子茶。
“說吧。”
蘇建坐在那里,端著茶碗,慢慢的喝著。
“當年那個山洞里是不是真的就你們幾個人活了下來?”老人猶豫了一會后,好像是下了半天決心才張口問道。
說完后,老人全身肌肉緊繃,大有一言不合立即出手的架勢。
當大家親眼看到第一個問這個問題的雇主被活活打死時就明白,蘇建這小子受了天大的刺激,恐怕已經(jīng)瘋了,連帶著這個山洞已經(jīng)成了他的逆鱗。
提及者,死!
這一點老人比誰都清楚。
因為當時他就在現(xiàn)場站著,親眼看著眼中不帶一丁點活人氣息的蘇建,就像是惡鬼一般揮舞著拳頭,一拳一拳的砸在雇主的臉上,最后將其打的腦漿崩裂。
那場面,就連他這樣的老江湖都覺得頭皮發(fā)麻。
那山洞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沒人敢問這個問題。
只知道進去的三支隊伍,八九十號人,到最后只有五個人活著逃了出來。
但是今天他卻有不得不問的原因。
“老黃,當年從那鬼地方出來的都有誰,負責(zé)接應(yīng)的你不會不清楚吧?這個問題你也會花十萬來買?”
出乎老黃的預(yù)料,原本還想著可能有一場亡命搏殺。
沒想到蘇建竟然如此輕易的就作出了回答。
這讓老黃感到了一陣興奮。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我知不知道真像根本不管用,委托人需要從你嘴里得到確切的答案。那么問題二,你怎么證明?”
蘇建皺了皺眉頭,慢慢的站了起來,來回打量了老黃幾下后,笑了笑。
“喏,王闖他們幾個人你不會聯(lián)系不上吧?這東西應(yīng)該可以證明,借給你,為期三個月,一樣是十萬,怎么樣?”
蘇建隨手掏出一柄連鞘短刃,在手中拋了拋之后,直接就扔到了老黃的手中。
老黃將短刃拔出來,看著寒光四射的鋒刃滿心歡喜,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
“成交!不過問題三,也是最后一個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個東西是怎么一回事?”
老人放在桌子上的,是一枚玉石片。
不大。
基本上也就是個五六平方厘米的樣子。
玉質(zhì)也很一般,看著就是最普通不過的青玉而已。
可如果說不尋常?
可能就是上邊裝飾的花紋吧?
那充滿美感的卷云紋整整齊齊的鐫刻在玉石片的邊緣處,看著就很有年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