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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與星河皆燦爛

第三章:相見

你與星河皆燦爛 南子姜 9036 2019-11-13 15:12:51

  一家城內(nèi)大牌日料店。

  此時華燈初上,賓客滿座,店內(nèi)熱鬧得很,就連巨大的時候落地窗外也做了一排低頭玩兒手機排隊的青年男女們。

  “墨哥,你多吃點兒,它們家的這個金槍魚壽司味道超級贊,”一個短發(fā)燙短梨花的圓臉女子笑瞇瞇地給張默夾了一塊兒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去。她化著淡妝,眉毛彎彎,看起來有幾分嬌氣的味道。而墨哥這個稱呼是她叫慣了的,還是因為上學(xué)時張墨因為她受一幫不務(wù)正業(yè)的小混混欺負(fù)時,一戰(zhàn)成名而得的。同學(xué)里只有曹紋月一個人這么叫,張墨沒有反對也就叫了這么多年。

  張墨三下五除二吃了壽司,扯起餐布擦了擦嘴,看了一眼自己的閨蜜曹紋心和她的金龜婿老公———祈正平,突然問了一個不相關(guān)的問題。

  “紋月,我記得你上大學(xué)時英語不錯,不是還得了什么翻譯大賽的獎嗎?我這兒正好缺一個展會翻譯,不用出差,隨來隨做。工資么,我按全職給你外加年終獎,你來幫我一把?反正你整天呆在家里又沒什么事兒,權(quán)當(dāng)打發(fā)時間了!”

  “我什么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老大剛上幼兒園。這不趕上二胎政策下來了。正平說還想要一個,我”曹紋月紅著臉瞥了一眼自己正舉著酒杯品酒的老公低下頭。而祈正平也極其配合地放下酒杯握著她的手,一臉笑意真誠無比:“我們家紋紋天生就是被我寵的公主,我不需要她出去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奔波,不是有那么一句話么,我負(fù)責(zé)賺錢養(yǎng)家,你負(fù)責(zé)貌美如花。紋紋你什么也不用做,沒事兒購購物逛逛街美美容多自在,又不用受人管束,你啊,只要安心地做你的祈夫人就好。”

  果然話音剛落,曹紋月笑顏如花,幸福得滿眼泡泡。

  祈正平一臉情深的樣子讓張墨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她看了一眼自己已經(jīng)被老公哄得暈頭轉(zhuǎn)向找不著北的好閨蜜,突然感覺自己的提議是不是有些節(jié)外生枝,顯得多余。她一直不看好這個祈正平,太過精明又有些舉止輕浮。怎么都覺得曹紋月和他在一起會吃虧。她想著讓好友出來做點事兒,賺錢是次要,重要的是不能與這個快速發(fā)展的社會脫節(jié)太久。

  女人畢竟只有經(jīng)濟獨立了人格才能獨立。可是眼下自己這番話并未讓好友有所觸動,更何況她的油滑老公仿佛看出張墨在想什么,竟然摟著曹紋月笑嘻嘻地向自己舉杯道:“張墨,阿不,該稱呼你一聲兒雷厲風(fēng)行的張總,我呀勸你一句,你別不愛聽,這女人啊再能干也得有男人疼,沒有男人疼的女人就像那個什么,不澆水的花兒一樣,遲早會枯萎的,說白了還不是回歸家庭。所以呀別太好強,好強了累得是自己?!?p>  “祈正平,你這話我還真不愛聽。一句話,偏見,齷齪的大男子主義。合著女人干脆都在家給男人洗衣服做飯帶孩子當(dāng)保姆得了,同樣是人,就行你們男人能有理想干事業(yè),女人就該無怨無悔地埋沒夢想,給你們當(dāng)附屬品?虧你一個堂堂受過高等教育的公司高管,這話也好意思說出口?我都替你害臊!”張墨笑一聲兒,將杯子啪地放在桌子上濺起了水,把對面的倆人嚇了一跳,祈正平被懟臉色一變,剛想說話,被曹紋月一把拉住袖子。

  她尷尬地向張墨笑道:“墨啊,你別動氣,我們家正平不會說話,他不是對你們這么能干的女強人有啥偏見,只是我們家寶寶小,正平又是他們家獨生子,他爸媽的意思也想讓我們再生一個,你為我好,我都知道”

  “紋月,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的才華,太可惜了。”張墨若無其事地笑了一下,掃了一眼臉色不佳的祈正平,這人正在竭力維持自己的形象,極其不情愿地說了一句:“張總,我看你啊,真是多慮了。”

  這意思就是自己多管閑事兒嘍,張墨扯了扯嘴角。

  人家現(xiàn)在正幸福著呢,為什么自己偏要擔(dān)心好友會被渣男背叛,想到此她臉上自嘲的表情越發(fā)凝重。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自己的那個爹一樣忘恩負(fù)義。

  張墨啊張墨,你真是多此一舉。

  “墨哥,你沒事兒吧,”曹紋月咳嗦了一聲兒,看著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叫了好幾聲兒:“你手機響了。”

  “沒事兒,”張墨拿起已經(jīng)振動的手機,掃了一眼上面刺眼的號碼,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再抬頭時發(fā)現(xiàn)祈正平已經(jīng)離開座位了。

  “咱們接著吃,”張墨話鋒一轉(zhuǎn):“說說你們家的老大,那天我看你發(fā)朋友圈兒他都會打跆拳道了?別說,那一拳一腳還挺有模有樣兒的!”

  果然孩子的話題總能讓女人興致高漲,曹紋月立刻來了勁頭兒。

  “可不是,我跟你說這孩子可淘氣了,我怕他太小學(xué)不了,可他非要吵著學(xué),這不我給他報了一個班兒才學(xué)了半個月”曹紋月話沒說完,張墨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可是卻同樣被她按了下去。

  “接著說?!睆埬炊疾豢词謾C仍然舉著杯子盯著曹紋月,臉上紋絲不動。

  ”你……不接電話?”曹紋月看著納悶兒地問了一句:“別是什么重要事兒給耽擱了?!?p>  “真沒事兒,騷擾電話,已經(jīng)被我拉黑了?!睆埬f著舉起杯子仰頭喝了一大口紅酒。

  “墨哥,你少喝點兒,這酒勁兒不小,回頭醉了胃該不舒服了,你腸胃不好小心點兒?!?p>  “我心里有數(shù),放心吧?!睆埬α艘幌虏活櫜芗y月的阻攔,招了一下手:“服務(wù)生,再拿兩瓶酒來。”

  張墨喝多了,曹紋月非要拉著祈正平送她,卻被她拒絕了。她醉醺醺地指著手機笑了一下:“我早叫好了代駕,喏,來了。我……先走了。”

  曹紋月還是不放心,非要跟著她上車,祈正平因為張墨一頓飯對自己冷嘲熱諷早不痛快,要想走了,可是曹紋月非拉著他送張墨,張墨這頭又叫來了代駕。

  僵持之下,最后變成代駕拉著張墨和曹紋月前頭走,祈正平在后面黑臉不情不愿地開車跟著。好賴是給張墨送到了家,曹紋月給她蓋好被子,見她睡得直打呼才放心和極其不耐煩的祈正平走了。

  張墨哪知道這些了,她睡到半夜被尿憋醒了,上了次洗手間后口干找水喝,然后發(fā)現(xiàn)好家伙停水了。她迷迷糊糊地穿著大體恤,印花家居褲、趿拉著布鞋下樓到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純凈水。

  她住的地方是老城區(qū)的一座教師樓家屬區(qū),雖然設(shè)施陳舊,但卻在市中心,地段兒極佳寸土寸金,因此大半夜的還是有許多街邊的燒烤店家開門做生意。

  張墨低著頭有些迷糊的走進便利店,熟稔地從貨架上拿了最大的一瓶純凈水,突然不知怎么回事兒,腹部抽痛起來,那熟悉的嘩啦咕嚕的聲音讓她臉色一變,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三步并做兩步?jīng)_到收銀臺:“麻煩給我結(jié)下帳兒,我有急事兒。”

  店員是認(rèn)識張墨的,便順手接過水剛要掃碼,見一邊站著的高個子濃眉男人不悅地說道:“不好意思,我已經(jīng)在排隊了,麻煩先幫我結(jié)了?!?p>  “哦,好,”店員聽了,想也沒想就放下純凈水拿起男子買的一一大堆東西里的一盒方便面。

  擱在以往,張墨是不會再說什么的,畢竟早一會兒晚一會兒的沒什么大不了,可是現(xiàn)在她等不了了,一股疼痛感和奔騰的洪流馬上要沖破她的肚子,她緊張得繃緊雙腿,不住地跺腳,臉上冒起了虛汗。

  “先給我結(jié),謝謝,我真的有急事。”說著她又提高了嗓音,將自己的水推了過去。

  “插隊的人都說自己有急事。不好意思,我也有急事?!蹦凶虞p哼了一聲兒,有些嫌棄地掃了一眼蜂窩頭,眼睛還沒睜開的張墨,頗為不屑。

  張墨看出他眼中的諷刺,心里又急又火,肚子越來越難受,她使勁兒瞪了一眼高她一頭的男子,劍眉星目,一身黑衣,長得人模人樣的,怎么特么這么難說話。她瞪了他一眼:“現(xiàn)在就你和我兩個人,我和你是同時站在這里的,而且是我先把東西遞給他的,排隊的人是你不是我好嗎?先生。”

  她說“先生”時頗有幾分咬牙切齒,讓對面的男人突然嗤笑出聲兒:“有理不在聲高,我的東西在你沒來之前早就放在這里了,剛才我只不過是換了一個口味的面而已?!闭f到這里他突然問了一句店員:“我說得是不是事實?”

  “啊?呃……”店員懵了,他剛想說什么來避免眼前的兩個人打起來,卻見張墨突然臉色一變,她面部十分痛苦猙獰,將已經(jīng)舉起來的水嘭地狠狠砸在男子買的一盒泡面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著男子哼了一句:“裝什么裝?老娘懶得跟你爭,吃這么多也不怕拉肚子!”

  說完捂著肚子拖拉鞋一陣風(fēng)兒沖了出去。

  男人被罵了站在那里一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店員哭喪著臉拿起干癟的盒子說了一句:“先生,這盒面扁了,您……還……要嗎?”

  “……就這樣兒吧?!卑胩?,男子望著盒子有些崩潰,今兒個是怎么了,凈和女人過不去。

  “好嘞,謝謝您。”店員開心地結(jié)起賬,心里卻開始吐槽起剛才的女人來,原來她挺正常的,今天怎么像抽風(fēng)了一樣。不行,下次得注意點兒她。

  張墨在洪水瀉閘之前狂奔回家,沖向了洗手間。等她折騰了五六趟扶墻出來時已經(jīng)虛脫了,本來還想再罵一罵剛才的那個黑衣男,無奈力不從心倒在床上虛弱地睡了過去。直到天色大亮她終于助理王語的電話一遍又一遍地打來震醒,這睜開眼睛聲音微弱地接了:“什么事兒?”

  “張總,”王語吞吞吐吐“……您現(xiàn)在方便聽我說嗎?有點急事兒……”

  “說?!睆埬饋?,啞著嗓子揉了揉麻木的太陽穴:“不方便能怎么著,你這不都都打過來了嗎?”

  “那個……上次您讓我給您的……啊不……給醫(yī)院的那位先生安排送營養(yǎng)餐,今天餐廳給我打電話……說……那位先生一口沒吃給退回去了,還說……”

  ”他還說了什么?”

  張墨走下床進了洗手間,對著鏡子隨意地理著自己支楞八翹的劉海兒,仿佛在聽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故事一般。

  “他說……要見您,您不去的話……就不吃您給他送的飯?!?p>  “我說王語你平時一個挺伶牙俐齒的小姑娘,什么時候?qū)W會說話大喘氣了?就這么丁點兒事兒,瞧瞧你費多大勁?行了我知道了掛了吧!”張墨心里冷哼一聲兒,想起了昨天王春梅打來的幾個電話,胃里一陣不舒服,呵,張春和這是和自己擺起當(dāng)?shù)淖V兒來了是吧。

  “張總,那營養(yǎng)餐還送不送了?”

  “送??!怎么不送?還是按時按點兒地給他送去,”張墨握著電話思索著:“對了,你到醫(yī)院給我打聽一下他幾號出院?一直送到他出院為止。”

  “可是張總…萬一張先生還是不吃您送的餐怎么辦?”王語突然有些頭疼,自己這位令人琢磨不透的老板竟給自己出這么大的難題。

  “那你就吃?。 睆埬粗R子里像個梅超風(fēng)一樣臉色干黃,她伸手揉了揉眼角:“委屈你一下,明天起你中午別在公司吃了直接去醫(yī)院,他要是不吃,你就拿過去在他面前吃完,記住,胃口好點兒,表情越夸張越好?!?p>  “不是,張總,我最近在減肥?!蓖跽Z終于崩潰了。

  “這個月給你多放兩天假,工資全勤,怎么樣?”

  果然打動一個員工最好的方法就是工資,還有假期。王語想也沒想答應(yīng)了。

  放下電話,張墨呼了一口氣,雙肩塌了下來,她靠倒在沙發(fā)上,眼睛盯著頭頂?shù)臒簦X海里只浮現(xiàn)出三個字:誰怕誰。

  張春和萬萬沒想到自己的一時沖動換來的卻是張墨的戲弄。她非但沒有來看自己一眼,更讓他感到?jīng)]面子的是她派來的那個又瘦又干巴的小年輕,竟然在看到自己不吃那些味道好營養(yǎng)價值高的中飯后一臉興奮不已,撿了一個大便宜一樣:“您真的不吃?這可是米其林餐廳的大廚做的營養(yǎng)餐?可貴了!您真的不吃?”

  “不吃!”張春和閉著眼睛心情煩躁,張春和越想越煩越來氣,他早些年開過小飯店,當(dāng)然知道這米其林餐廳的飯菜出名兒,前幾天他也半推辦就的吃了,畢竟那些高大上的食材烹飪出來的料理不是老百姓能消費得了的,誰不想嘗嘗,再說了,吃自己姑娘孝敬來的天經(jīng)地義!

  張墨叫這個王語送來的飯菜天天變著花樣兒,可是她這人就是不給你出現(xiàn),一天兩天三天的行,這兩周了他這好吃的飯菜也吃出不對味兒來了,他開始品出來張墨這是故意的,就是要寒磣自己,讓他沒面子。

  再加上王春梅這幾天一個勁兒地在自己耳邊添油加醋:“哎呦,張墨這真是越來越能耐了???這有錢就是好??!頓頓下館子天天吃大飯店,可是這話說回來了,即使再有錢天天搞這些虛頭巴腦的有什么用???自己親爹病這么多天了連看都不看!哼!白眼兒狼!”

  “你能不能閉嘴!少說一句能死?。俊蓖醮好返脑捴贝了喂茏?,他惱羞成怒地摔了筷子。直接吼了一句王春梅,張米菲在一邊兒不干了,毫不留情地懟了他:“你就知道給我媽撒氣?你生病住院這么多天了誰照顧你的你不知道?再說了,有能耐跟你寶貝大女兒喊去,看她給不給你一個好臉子?能不能像我媽這樣一把屎一把尿把你當(dāng)祖宗哄著你?”

  “好呀!你們娘倆都不想好了跟我來勁是吧!”張春和被毫不留情地懟了,頓時大為光火,他七竅生煙地指著張米菲,左看右看想要抄東西。卻見她張米菲眼疾手快一下子躲到王春梅背后,故意大聲說了一句:“你這樣兒動不動就伸手打人誰敢理你,難怪張墨不待見你,我告訴你,這就對了!哼!跟她比我算好的了!你就知足吧!”

  說著趁他把杯子扔過來之前拉著王春梅就往外跑。

  “小王八羔子!要造反啊你!你給我滾回來!看老子我不抽你筋扒你的皮!”

  張米菲拉著王春梅在病房外聽著張春和在里面乒乒乓乓砸東西,大罵她們娘倆兒忘恩負(fù)義,非但沒有一絲愧疚,反而伸手對瞪自己的王春梅笑嘻嘻地說了一句:“媽,給我五千塊錢。我剛才幫你出氣了,你怎么也得給點兒勞務(wù)費犒勞一下吧!”

  “狗屁勞務(wù)費!瞧給你得瑟的,我用你給出氣?再說了你要錢干什么?上周不剛給你兩千嗎?你一天天的正事兒沒有沒見你拿回來一分錢,怎么就知道伸手要錢?”王春梅對錢相當(dāng)敏感,立馬拔高聲音不樂意了。

  “哎呦喂,您不能過河拆橋好不好?是你天天跟我說我爸對你不好動不動就罵你,我拔刀相助怎么改成費力不討好了?再說了上次那兩千塊哪夠???這次有一個導(dǎo)演找我拍短視頻,人家說了拍成了的話,一下子能掙這個數(shù)兒呢!好不容易有這么一次機會,我不得去美容院捯飭一下買兩件衣服???你看我這張臉爛的!這能上鏡嗎?這叫投資你懂不懂?沒有投資哪來的回報?”

  王春梅想也沒想:“沒有!你爸還住著院呢!我沒那閑錢給你!自己想辦法去!”說完就要推門進屋。

  “你怎么沒閑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張墨給我爸的錢都存你個人賬戶上了!存折放在哪兒我都知道!你要是不給我我現(xiàn)在就告訴我爸去!讓他知道你背著他有好幾個小金庫兒!”張米菲一把拉住她故意朝屋里大聲喊道。

  王春梅聽了臉色立刻一變,嚇得一下子捂住了張米菲的嘴把,恨不得給她封上永遠(yuǎn)別說話:“小祖宗你給我閉嘴!小心你爸聽見了咱倆都沒好果子吃!”

  “那你給還是不給?”張米菲一邊扒拉王春梅的手一邊嗚呼不清地說道。

  “給你!就這么多了!再要也沒有了!走走走!趕緊從我眼前消失!我一看見你心就哆嗦!”王春梅一邊應(yīng)著張春和的大喊大叫,一邊掏出錢包極其不舍地從里面抽出一張卡,卻在猶豫間被張米菲一下子奪過去,喜笑顏開:“你可真是我親媽!忒大方了!走了!好好照顧我爸?。 ?p>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王春梅急得跺腳一把拉住她氣急敗壞道:“死丫頭告訴你啊給我留著點兒!你要是都給我敗光了,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哈!放心吧!你姑娘辦事你還不放心??!等著啊,回來給你帶面膜比基尼!保證我爸不看樓下那老女人一眼!”張米菲不想聽她嘮叨,興奮地親了銀行卡一口,轉(zhuǎn)身掙開王春梅就走了。

  張春和在病房里大發(fā)脾氣并不知道這娘倆兒背著搞得小九九,他還當(dāng)自己是一家之主,說一不二,正等著她們娘倆進來哄自己給自己臺階兒下呢。

  撇開這些王春梅在背后吹得枕邊風(fēng)不說,張春和心里頭比誰知道她為什么不待見自己,無非是張墨她媽沒了后,他自作主張讓春梅當(dāng)年挺肚子進門兒的事兒脫不了干系。他早就跟王春梅暗通款曲這事兒他是不對,可是讓他一個帶著孩子的男人即照顧病妻又照顧家,還要應(yīng)酬,他也不容易是吧?再說了,都那時候了,他也不能讓王春梅生完孩子再辦喜事兒吧,更何況王春梅那時候天天到單位找他一哭二鬧三上吊,搞得單位人人皆知,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他做為一個有頭有臉的小領(lǐng)導(dǎo)也要做人啊,要不然他怎么在單位立足,在社會上混?歸根結(jié)底他是形勢比人強,沒辦法了不是?

  不管咋地,他是她親生老子這個理兒她這輩子也別想不認(rèn)!

  更何況他是個男人,犯點錯兒而已,這么多年來甭管自己好養(yǎng)賴養(yǎng)不都給她拉扯大了嗎?至于她這樣和自己勢不兩立,咬牙切齒的嗎?張春和越想自己越不容易越有理。以至于自己犯下的錯都是有苦衷能洗白了的架勢。

  但此時他沒想到的是,眼前張墨派來的丫頭片子居然對著一桌子好吃的向自己虛偽地笑了:“大叔,您要是真的不吃的話那我吃了??!我們張總說了,您要是不吃的話讓我解決一下。張總說了,她最恨浪費糧食的人了,浪費可恥!更何況還是這么好吃的飯菜,不吃豈不是可惜了嗎?呵呵,不好意思,我開動了,正好我也沒吃中飯?!闭f完就拿起一大塊紅燒排骨啃了起來,吃得那叫一個香啊。

  “太好吃了!真香!大叔大嬸你們來一塊兒?”

  張春和看見王語突然這樣氣得好像一下子活了過來,他嗖地一下子坐起來瞪爆了眼珠子一樣指著王語:“誰讓你吃的,你給我放下?””

  王春梅也“媽呀”一下子尖叫地站起來,立刻竄到王語面前橫眉立目:“你這個丫頭片子怎么回事兒?要吃這些殘羹剩飯上外邊兒吃去?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沒眼力見兒!”

  “我……我……我怎么了我?”王語塞了一嘴的飯菜突然被王春梅的咒罵罵得咽不下去了,于是紅著臉不服氣地反駁:“你這么大年紀(jì)了怎么罵人啊你?你們不吃還不讓別人吃?”

  “我罵你怎么了?我還就罵你這恬不知恥沒皮沒臉的丫頭片子了怎么著!我呸!我告訴你,你給我端著這些豬食滾出去,我們就是餓死也不吃張墨那個白眼狼兒的一口飯!”

  王春梅扭著腰突然罵起人來,她將捧著盤子的王語往外推了起來,王語也被她罵急眼了,一邊和她撕吧一邊用力往回擠:“我怎么不要臉了我!我告訴你你別推我?。课铱刹皇浅运氐模 蓖醮好穮s一把將王語推了了個趔趄,王語手中的餐盒啪地一聲兒滾落在地上,湯汁兒菜葉什么的濺了一地。

  “我管你吃葷吃素!你趕緊給我滾出去告訴張墨少惺惺作態(tài)裝孝心!惡不惡心!”

  王春梅頗為得意地叉著腰看著王語冷哼一聲兒,耳邊就傳來了一句:“我孝不孝心恐怕不是王姨你說得算得吧!再說了,你醫(yī)院是公共場合,我爸這間單人病房是我托朋友特意給安排的,我的員工代我來看我爸她怎么就不能在這兒呆著了?您這么大聲兒罵人也太沒有修養(yǎng)了吧,您看看這一個走廊人來人往,哪個屋不是安安靜靜的,數(shù)你罵人的嗓門兒最大?!?p>  王春梅一愣,見眼前穿著一身米白色職場小西裝,腳踩高跟鞋的短發(fā)女子已經(jīng)摘了墨鏡走了進來。正看著自己意味不明地扯了一個笑。

  “我當(dāng)是誰說話這么厲害呢?嚇得我都不敢回嘴!嘖嘖,這不是咱們家的大能人大老板張墨嗎?老張啊瞧瞧,你親閨女可終于舍得回來看你了!”王春梅一愣,但很快變臉走到故意躺下去閉上眼睛裝睡的張春和身邊兒,帶著哭腔兒叫道:“哎呀老張,你快起來啊!你日盼夜盼的大閨女看你來了!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頭出來了,新鮮得很呢!”

  “張…張總…對不起…我沒做好……好像搞砸了……”頭發(fā)被王春梅扯得散亂的王語連忙抓住張墨一臉哭相兒。

  “說什么呢?你做得很好,行了這沒你事兒了你先回去吧。”

  “哎,那我先去公司了張總?!蓖跽Z如臨大赦般拿起包兒就跑了。

  張墨看著故意陰陽怪氣擠兌的王春梅,扯了扯嘴角,走到剛才還精神得很的坐在床上的張春和身邊坐了下來,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句:“爸,別睡了”。

  張春和沒反應(yīng),躺在那兒只是眼皮兒錯了錯。

  王春梅靠在床邊兒捋了一下亂了的泡面卷兒,則是頗為得意。

  “爸,我知道你沒睡著。你要是不起來我這就走了。不過我可不想再聽到有人故意給我安上一定白眼狼兒不孝的帽子,我可擔(dān)不起。”張墨說著就站起來往外走。

  還沒到門口,就聽張春和急聲喝道:“你給我站??!張墨!你可真是長能耐了???當(dāng)了老板了不得了是吧!瞧給你得瑟的!開始學(xué)會威脅你爹了???信不信我”

  “你敢?”張墨突然抬聲兒喝住了張春和,她盯著眼前這個大半年沒見,瘦了不少的頭發(fā)有些花白的男人,自己和他有一樣的眉眼,她曾經(jīng)極度痛恨為什么她和他長得那么像,為什么她是他的女兒。一個極度自私自利不負(fù)責(zé)任的渣男的女兒。

  “我……我怎么不敢?你是我生的!你的命都是我給的!沒有我你能有今天?我就是打死你也天經(jīng)地義!”

  “就是,這人哪,得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別像有些個不知羞臊的年輕人,身上沒有二兩肉,有點兒能耐就忘本!”王春梅忙接茬兒。

  “不知羞臊的人恐怕不是我吧?!睆埬粗饠硱鞯膹埓汉屯醮好罚蝗桓杏X很諷刺,自己真是抽了哪門子邪風(fēng)跑到這兒來了,她頓了一下看著王春梅慢悠悠地說了一句:“我叫你一聲王姨是給你面子,你好好想想你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嫁給我爸的?我沒記錯的話,我媽還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時候你就迫不及待地假裝是我爸同事,來家里試探我媽,還用言語刺激我媽,讓她病情加重了,你說說,不知羞臊鳩占鵲巢的人是誰啊?!?p>  “啊對了,還有你,我的好父親,你一口一個我是你生的,那您老人家好好想想您這么多年是怎么對我的?您老是不是還想像原來那樣威風(fēng)啊,想不分對錯打一個手無寸鐵的孩子,在下大雨的晚上把她趕出家門,讓她在車站蹲了一宿沒去上學(xué)。她一星期不回家都不聞不問,在學(xué)校被人欺負(fù)了卻只會罵她罰她不能吃飯。同樣是女兒,你讓這個女人給張米菲買新衣服,卻讓我穿姑姑家孩子不要的舊衣服,讓我在全班同學(xué)面前丟臉被人喊大媽。運動會了我想要一雙新運動鞋被你臭罵,可是你呢?你卻在我媽三周年忌日那天和這個女人去逛街下館子?我考上大學(xué)了你卻告訴我家里沒錢叫我別念了早點兒嫁人?要不是學(xué)校老師看我可憐資助我,我現(xiàn)在不知道還不知道窩在哪里給別人生孩子洗臭襪子呢?現(xiàn)在我長大了成年了,你還想像原來那樣打我,你可真是一個有始有終的好父親?。 ?p>  一番不徐不緩的話不帶任何波瀾,張墨好像在講別人家的故事一樣,沒有情緒的她都暗暗佩服自己口才了得,話音剛落她看到張春和指著自己,額頭的青筋已經(jīng)隱隱在跳動了,可見他氣得不輕,張墨本來不想說這些,可是當(dāng)她看到張春和還在自己面前刷一個偉大父親的存在感時,她內(nèi)心是崩潰的!她突然不想忍了,也不想演戲了,她就想撕下他這個滿嘴仁義的至親之人的遮羞布,把積壓在心里多年的憤怒發(fā)泄出來。

  因為她感覺自己偽裝得好累,快瘋了!果然發(fā)泄之后她突然感覺十分解氣,她看著張春和和王春梅不斷變換的臉色和碎了一地的表情,瞬間痛快極了!

  “胡說八道!你再說一遍!我什么時候做過那樣的事兒?我告訴你張墨,我可是你爸明媒正娶的!別以為你能耐了就可以血口噴人!我告訴你張墨跟你沒完!”王春梅在愣了一下后,迅速反應(yīng)過味兒暴跳如雷,被揭了老底兒的臉色頓時臊得通紅,她惱羞成怒地站起來指著張墨罵起來,恨不得撕碎了她一般。

  “行了!吵吵什么?你給我坐下!”張春和突然厲聲兒喝道,他咳嗽了兩聲兒,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極其難看。

  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這個,他最不愿意承認(rèn)卻不得不承認(rèn)的優(yōu)秀的、衣著鮮亮的、正在俯視自己的女兒,她眼里滿是諷刺,看他就像看一個笑話一般。他陡然一個哆嗦很冷,感覺這樣的張墨,他的親生女兒此時此刻是如此地陌生,她身上那股無形地倔強的氣場讓他有些膽怯,以至于涌上腦門兒的想要臭罵她一頓她的話卻怎么也罵不出來了。

  因為她說的話都是事實,他沒有任何理由任何立場反駁,他活了不怎么光彩的大半輩子,到這一刻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的這個女兒有多恨自己。

  “張墨,你這是特意來羞辱我來了?”他看著女兒喃聲道,雙肩一垂整個人氣勢矮了三分,好像枯萎的雕像沒有任何靈魂,他沒有理會一直拽自己的王春梅,看著女兒那雙和自己一樣顏色的眼睛,半天嗓子眼兒擠出一句話:“我承認(rèn),我過去的所作所為的確是有欠妥當(dāng),可是張墨,當(dāng)時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再說了事情畢竟過去這么多年了,你這樣不釋懷對你又有什么好處,你身上畢竟留著和我一樣的血,難道你打算這輩子都和我這樣相處嗎?我們畢竟是一家人和和樂樂的過日子不好嗎?我相信這也是你媽樂于看到的???”

  “別提我媽!你不配提我媽!”張墨只覺得刺耳,一下子打斷了張春和:“原來你認(rèn)為你的所作所為只是欠妥當(dāng)!呵呵!可笑!你怎么一句你有苦衷就輕輕地打發(fā)了我和地底下那個死心塌地愛你一輩子的女人呢?你好意思嗎你!我告訴你,你欠我媽一個解釋!你這輩子別想贖罪!”

  張墨說完,使勁兒一腳踢開旁邊的椅子,轉(zhuǎn)身就往外走,在出門前頭也沒回地扔了一句:“還有!你們是一家人!別帶上我,我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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