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凱從A市回來之后工作異常忙碌的階段,加班已經(jīng)成為常態(tài),他不得不拼,因為在這座超快節(jié)奏瞬息萬變的城市,每個人都在拼命趕才能勉強不被落下,即使他是公司老板也不能免俗,業(yè)內(nèi)競爭激烈殘酷,如果不尋求新的機遇,上一秒風光無兩,下一秒可能就一無所有。
與合作伙伴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地見了數(shù)位投資人,排除萬難終于獲得了一個開發(fā)共享設(shè)備的一筆融資,緊接著又不停地開會研究營銷案,他終于在半夜十分趕回自己的家。一屋的漆黑和沉悶的氣味讓他突然感到安靜得可怕,賀凱扔掉鑰匙坐在沙發(fā)上在漆黑的空氣中靜默地坐了一會兒本想閉著眼睛休息會兒,他太累了,渾身都酸疼,只想好好睡一覺。
可是下一秒突然肚子餓了,這才想起來自己晚餐只顧著談事兒幾乎沒吃幾口。站起來走到廚房,想要看看還有什么吃的能對付一口,一眼就掃見放在流理臺角落的唯一一盒扁了的泡面,他拿在手里晃了晃發(fā)出細碎的撞擊聲兒,突然想起在超市遇見的那個咄咄逼人的女人,衣著邋遢,不修邊幅,真是難纏。
他搖了搖頭,突然沒了食欲,伸手想要扔掉但又停住了。
算了。他想著將泡面盒子打開,里面果然慘不忍睹。浪費可恥,吃了吧還是。
雖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缺錢了,可是多年前一天最窘迫的時候只吃一頓飯,住在地下室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從未忘記過。這也許就是他為什么這么拼命的原因。他泡了這碗面,坐下來拿起筷子的那一刻,望著周圍空蕩蕩的家,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突然想起母親隋淑芬說得那句話:“阿凱,你是時候該找個伴兒了?!?p> 對,是個伴兒,而不是一個女人。母親的話是在刻意強調(diào)這件事的必要性,讓他妥協(xié)。女人?賀凱眼前快速閃過許嘉佳那張蒼白的臉,突然覺得一切都是那么索然無味。
他曾想,孤獨終老其實也不錯,就這樣過罷。不是他對女人失去了興趣,而是因為或許太了解了,反而沒了意思。尤其是在他真的成功了之后,仿佛所有女人在自已眼里都一樣,在商場上這么多年,面對的誘惑從未停止,逢場作戲他也從一開始的不自在變得司空見慣甚至習慣了。
年紀的增長卻讓他越來越不想打破現(xiàn)狀,甚至于滿足現(xiàn)狀。他不想為誰停留,只想當一個過客,在他看來,撕下偽裝的面具后,所有人都一樣,每個人都是自私丑陋的,自己也不能除外。
就著破碎的已經(jīng)泡發(fā)的面他打開了一瓶82年的拉菲,站在光可鑒人的巨幅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璀璨的都市夜景,自斟自飲。
真是諷刺啊,拉菲配泡面?暴殄天物?那又怎樣?賀凱扯了扯嘴角,半瞇著眼。
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今天?他的理想大部分都實現(xiàn)了,可是錢賺得越多,他卻只是覺得快樂卻越來越少。
不不不,他搖搖頭,似乎他的人生從父親去世那一刻起,他和姐姐被迫長大懂事,那時候起,快樂就是個奢侈的東西了,不是人人都配擁有的。
他感覺自己有些醉了,最后扯掉領(lǐng)帶橫躺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迷迷糊糊,他喜歡這種感覺,酒精的催化讓他有片刻的麻木,讓他享受大腦停止思考的平靜。
只有這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安詳無比的,這個世界的一切都跟自己沒他媽狗屁關(guān)系!他不需要拼命,不需要對誰擺笑臉刻意討好,更不用患得患失。
“真好……”他閉著眼自言自語了好幾聲兒,即將進入夢中那個美好的不受打擾的世界。手機卻響了,他微微皺了皺眉:十二點了,誰還不睡覺騷擾別人。剛想掛斷緊接著卻看到屏幕上熟悉的幾個字:程孟東。他有些納悶兒但還是接了起來:“東子?”
“賀大老板,你還真接電話了???看來我果然押對了,你這個夜貓子還是沒改掉徹徹夜狂歡的習慣啊?怎么著,旁邊兒有沒有嫂子啊,我這是不是打得不是時候???”
電話有些嘈雜,程孟東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了過來,賀凱揉了揉眉心坐了起來,并沒有在意他的調(diào)侃:“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外面?”
“哈!我辭職了!你猜我現(xiàn)在在哪兒,我在A市高鐵站?。?!驚喜吧!怎么樣,不知道賀總有沒有時間接見一下我這個無名小卒?。俊?p> “你辭職了?”賀凱一愣:“是夠驚喜的。你現(xiàn)在在哪兒,我去接你?!彼硐铝松嘲l(fā),突然有些頭暈,這才想起來自己喝酒了,早知程孟東要來,他就不喝這么多了。
“嗨!三言兩語說不清楚?!背堂蠔|的聲音還是老樣子,有些滿不在乎:“不用接我!我已經(jīng)訂好賓館了,明天上午有個面試,等面試結(jié)束后我找你去再細聊。我這沒什么大事兒,就是轟炸你一下,你小子倒是配合啊,真詐尸了!”
程孟東的語速不慢,雖然有點兒聽不清,但還是能感受到他的興奮和情緒激昂,不等賀凱說話已經(jīng)說了一句:“行了接著熬鷹吧大老板,我上車了先掛了啊?!?p> 賀凱放下電話無奈笑了一下:程孟東,自己的大學(xué)死黨,還是一點兒沒變,總是出人意料,竟然把他那好不容易才進去的國企工程師工作給辭了,果然有個性。
也奇了怪了,當年自己一個土里土氣沒見過世面的小鎮(zhèn)學(xué)生,拼了半條命才擠進著名的C大,當時在他們鎮(zhèn)子上就是整個豫北縣也是風光得不得了,給母親隋淑芬長了臉,就連一向讀書無用論的三叔也從那時候起對自己刮目相看。進入大學(xué)后,還和兩個城市里長大的程孟東,以及富二代岑景軒成了死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他們,三個人性格迥異,他倔強冷靜,程孟東鬼精開朗,岑景軒不拘小節(jié)。
可是就是這樣幾個不同出身,不同經(jīng)歷的男生卻有著持續(xù)這么多年的友情。賀凱想到前幾天一直嚷嚷要和自己喝一頓的岑景軒,臉上的笑意明顯了些:這下幾個人全了,又要酩酊大醉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