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光每天放學后,都會故意繞遠,經過一個廢棄的工廠回家。
那工廠里,住著花花和大黃,一只流浪貓和一只流浪狗。
每天的午飯只有十元錢的配額,周曉光只花五元錢買最便宜的套餐吃,余下的五元,用來給花花和大黃買火腿腸。
他已經這樣喂養(yǎng)他們兩個月了。
同桌常和周曉光講述她們家貓為了偷小魚干而干的諸多蠢事,兩個人常常趴在桌子上爆笑。
小魚干一定很好吃八?花花一定也會喜歡吧?
所以,最近,周曉光又有了一個小目標,給花花攢幾袋小魚干。
“花花!我來了!”
下了一天的大雨,廢棄工廠里,通往廠房的小路上積滿了水,曉光走一步墊一塊石頭,歪歪斜斜的往廠房走去,那里也就是花花和大黃的駐扎地。
一只黃底黑斑的野貓此時正站在大棚里面,遠遠的望著這個胖乎乎的小男孩,試探著想往前走迎接他,但因為雨水又有些猶豫。。
“你站在那里,千萬不要動??!”,周曉光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說到。
花花應該是聽懂了吧,劈著兩條后退,一屁股坐到地上,懶洋洋的揮動著長尾巴,等著周曉光。
“大黃每天都會狂搖著尾巴來迎接我,最積極的說,今天怎么了?他怎么沒有來呢?”,曉光似乎是在問花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終于到達了廠房,周曉光長吁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一項重大任務一般。
他的褲腳已經濕透了,小黑皮鞋上也滿是泥花。
花花站起來,弓著背,豎起尾巴,“咕嚕?!钡膰軙怨獠淞似饋?。
“來,這是你的,快吃吧。一天沒有吃東西,一定餓壞了吧。”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決定了,攢錢給你買小魚干吃,我們的花花這么乖,也值得擁有和別人家貓一樣的待遇,對不對?”
花花吃東西時很優(yōu)雅,只會用門牙像老鼠一樣一點一點的嗑著吃,從不會像大黃那樣張大了嘴狼吞虎咽。
為了讓它吃的方便,周曉光把火腿掰成細細的小沫,放到一個小塑料碗,讓它慢慢的、優(yōu)雅的吃。
“大黃!大黃!今天真是奇怪,怎么都不見大黃的蹤影?”,曉光繼續(xù)往里走,尋找大黃。
在一個鐵箱子的下面,整整齊齊的擺著兩個椅墊,椅墊上,趴著一條虛弱的黃狗。
那椅墊是曉光“丟”的,曉光媽還因為他連續(xù)“丟”了兩個椅墊連續(xù)打了他兩頓。
大黃雖然已經病的站不起來了,可看到曉光過來,還是奮力的搖起了尾巴。
“大黃,你怎么了?是病了嗎?”,曉光溫柔的撫摸起大黃的額頭。
大黃虛弱的哼唧了一下,算是回答曉光,接著就疲憊的閉起了雙眼。
“不要睡啊,先吃點東西吧,這樣你可以更快的好起來啊?!?p> 大黃只是應聲又搖了兩下尾巴,并沒有吃曉光遞過去的火腿腸。
曉光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大黃蓋上,又給大黃的水罐里填滿了水。
“你等我,我去找獸醫(yī)來幫你看看。”
說完,周曉光就跑了出去,經過花花時還輕輕的撫摸了一下它的頭,“你要幫我照顧大黃?。∥胰ソ腥藖韼兔?!”
在周曉光家的小區(qū)里就有一個寵物醫(yī)院,他決定去找那里的寵物醫(yī)生來幫忙。
寵物醫(yī)院很干凈,反光的地磚,潔白的墻壁,列物整齊的儲物柜。
窗戶邊上還擺著幾只籠子,但只有一只籠子里趴著一只毛發(fā)雪白的小京巴,小京巴只斜一眼曉光,就又閉上眼睛,似乎是搭理他。
柜臺也和地磚一樣干凈的似乎會反光,柜臺后面有一個里間,曉光可以隱約看到一個不銹鋼的手術臺。
他在門口的鞋墊上狠狠的蹭了幾下,防止把泥水帶進去。
邁進去時發(fā)現鞋還是很濕,索性脫了鞋子,光腳走了進去。
“您好,請問有人嗎?”,他小心翼翼問。
“稍等一下!”,里間一個氣喘吁吁的男人的回答。
里間傳出連續(xù)的“咕隆咕隆”的聲音。
可能是在給一只大狗治病吧,周曉光想。
他逗了逗那只雪白的京巴,但它根本不理會自己。
過了幾分鐘,一個穿著過膝白服、光著兩條大長腿的高大男人從里間走了出來。
“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嗎?”
“叔叔,我的狗病了?!?p> “你的狗在哪里呀?沒有帶過來嗎?”
“叔叔,他太大了,我抱不過來,他又走不了?!?p> “那你家大人呢?”
曉光低下頭,兩只手擺弄起衣角,默不作聲。
高大的醫(yī)生蹲下身來,“小朋友?”
“叔叔,那是一只流浪狗,我爸爸媽媽不知道我在養(yǎng)著他們。狗狗一直很健康,今天突然站不起來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p> “小朋友,給狗狗看病很貴的,你有錢嗎?”
“我有二十元錢?!?,那是曉光存起來給花花買小魚干的。
“小朋友,這個世界上要拯救的流浪狗太多了,你這么小,是沒有能力照顧它們的,你還是趕緊回家寫作業(yè)去吧?!?p> “叔叔,醫(yī)者仁心,您不會是要見死不救吧?”
“呦,你這個小鬼,文詞兒還不少,哈哈哈......去去去......趕緊回家去吧!不要在這里添亂!”,男獸醫(yī)站起身來,把曉光推了出去。
獸醫(yī)看著遠去的胖男孩,仿佛看到了遠去的、年少的自己。
“誰???”,里屋走出來一個女人,用白色的床單半裹著身體。
“二十年前的我?!保F醫(yī)被女人的問話拉回到了現實。
曉光又回到廢棄的工廠,回到了大黃的身邊。
大黃依舊躺在那兩個椅墊上,看到曉光回來,忙又努力的搖了搖尾巴。
曉光剛剛留下的火腿腸它并沒有吃,水也沒有喝。
花花趴在大黃的背上,輕輕的梳洗著大黃的毛。
曉光拿出路上買的酸奶,打開蓋子,用手指蘸了一些抹在大黃的鼻子上,“怎么都要吃些東西的,這樣抵抗力才好,你才能快快的痊愈。”
果然,大黃清理起了鼻子,酸奶也被那大舌頭卷了進去。
就這樣,曉光一下一下的把一盒子的酸奶都給大黃喂了進去。
“我明天再來看你們?!?p> 回到家后,周曉光迎來父母的一陣教育,“怎么回來的這么晚!就知道在外面野!做些不正經的事情!就不知道早些回來學習、寫作業(yè)嗎!”
周曉光和媽媽說過花花和大黃的事情,一度想帶他們回家,但是媽媽說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他,還說他不正經。
所以,周曉光不敢和媽媽解釋原因,只默默的拿出作業(yè)本寫起了作業(yè)。
晚上,他做了一個夢,夢到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在一片飄著幽香的草地上,大黃撲到自己的身上和自己撒嬌,樂的他“咯咯咯”的笑出聲來。
第二天,周曉光的同桌帶到班級一個新鮮玩應兒,叫電子寵物,放學后他和同桌玩了一會兒才離開學校。
到了廢棄工廠的廠房外,花花和大黃都沒有出來迎接他。
“花花!大黃!”
依舊沒有他們的身影。
里面?zhèn)鱽硪魂囆β暋?p> 他趕緊奔進去。
看到眼前的場景,他呆住了。
在那兩個椅墊上,歪歪扭扭的躺著兩個血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