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你的剁椒魚頭好了?!?p> 許海晏扭頭看了一眼正坐在桌子邊上嗷嗷待哺的李惟楚,微笑著把剁椒魚頭端到了她面前。
跟著還有油潑辣子拌上的紅油面皮,擂椒皮蛋,曇花甜湯以及剛剛剩下的幾個芋頭。
這還沒吃,李惟楚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這么些菜,就已經(jīng)忍不住打了個嗝。
許海晏正在給她盛飯,一下沒忍住笑出聲:“這還沒吃呢,你就飽了?”
“我這是餓的!”
李惟楚拿著筷子夾了會兒空氣,下意識伸手就要去夾菜。
突然反應(yīng)過來,悄悄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許海晏。
“許大人,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著給我做飯?”
李惟楚趁著許海晏不注意再次掃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嘗試用香氣勾引自己的剁椒魚頭,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食欲,喚醒了一點(diǎn)理智。
這俗話說的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要是許海晏想借著這剁椒魚頭把自己給賣了咋辦?
那也太得不償失了!
“前段時間你給我出的那幾個關(guān)于難民的點(diǎn)子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這頓飯,算是我替那些真正的難民謝謝你的?!?p> 聽完這話,李惟楚甚至都沒來及回個話,直接伸出筷子去夾自己面前的剁椒魚頭去了。
那魚肉已經(jīng)被蒸的極軟,李惟楚的筷子只是稍稍一用力,魚肉就已經(jīng)從上邊掉了下來在底下的紅湯里邊滾動了兩下裹上了紅油。
趕緊把碗貼在盤子邊緣怕魚肉給掉出去,李惟楚把那塊魚肉用筷子從盤子里給扒拉出來,直接一口吞進(jìn)肚子里。
簡直就是入口即化,鮮嫩無比。肉里還帶著紫蘇的香氣,讓人欲罷不能。
“太好吃了!”
李惟楚就著里邊的辣椒油扒了一口飯。
疊加上剛剛的窩窩頭的幸福感,李惟楚感覺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直接上了天堂。
“你慢點(diǎn)吃,又沒人跟你搶,都是你的?!?p> 許海晏把菜又往李惟楚的方向推了推,她也毫不客氣,把剁辣椒往自己碗里一扒,猛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飯進(jìn)去。
太爽了,剁辣椒拌飯簡直就是人間極品!
更絕的是,許海晏腌的這個剁辣椒,里邊還有茶的味道。細(xì)細(xì)一品,里邊的白糖和料酒讓剁辣椒的香味更加濃厚。
李惟楚朝他豎起大拇指:“許大人,這剁椒魚頭絕了。”
“是嗎?”許海晏一臉微笑著看著她,“飯不夠還有粥。”
“許大人,一起吃啊?!崩钗┏娝皇亲趯γ婵醋约撼?,總覺得怪不好意思的。
這畢竟是人家辛辛苦苦做的,怎么著也得吃點(diǎn)吧。
“我原本還好,不是很餓。”許海晏擺手,“不過,剛剛看你吃飯,我竟然也有些餓了?!?p> “餓了就吃啊!”李惟楚起身從旁邊給他拿了個碗來盛飯,笑瞇瞇地看著他,“我爹娘也說,看我吃飯?zhí)貏e有胃口?!?p> “是嗎?”許海晏伸出手去夾了一個芋頭放在自己碗里,“挺好的,能吃是福?!?p> 李惟楚原本就已經(jīng)很瘦,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李惟楚還總是穿些十分寬大的衣袍,整個人看上去顯得更加的嬌小。再加上這幾天沒吃飯,許海晏從心理上覺得她一下子瘦了十幾斤。
李惟楚餓起來的食量實(shí)在是嚇人,再加上許海晏的菜十分下飯,不到一會兒就已經(jīng)兩碗米飯下肚了。要不是許海晏盯著說忽然一下不要吃太多容易肚子痛,李惟楚估計還能再吃上好幾碗。
不過菜全都被她給吃完了。
滿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李惟楚整個人放松地癱在椅子上,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許海晏:
“姜芽紫醋炙鰣魚,雪碗擎來二尺余,。尚有桃花春氣在,此種風(fēng)味勝莼鱸?!?p> 吟完詩,李惟楚猝不及防地打了個飽嗝。
“這下終于是吃飽了以后打的嗝了吧?”許海晏調(diào)侃她,“這時候還能吟首詩來?!?p> “嘿,這不是我寫的?!崩钗┏偸值?,“是一位叫蘇東坡的先生寫的?!?p> “蘇東坡?”
許海晏愣了一下,“不知是那位隱士高人?為何從來沒有聽說過?”
“額……”李惟楚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說漏了嘴,表情呆滯了幾秒,旋即自己給自己打圓場,“啊,東坡先生啊,是很久以前一個非常有名的才子。他同你一樣,不僅自己很有才華,做飯也非常厲害。而且還自己發(fā)明了很多菜的做法,包括什么東坡肉,東坡魚,東坡豆腐。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p> “很久以前?”
許海晏若有所思地點(diǎn)頭,“難怪我好像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p> 李惟楚在一邊附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卻忘記了比自己還要小上許多的李惟楚如何得知的這件事。
“說起來,你還是我除了東坡先生以外,第一個見到的做菜做這么好吃的文人?!崩钗┏俅稳滩蛔〈蛄藗€嗝,許海晏趕緊從一邊給她倒了一杯水讓她喝下去,“不一般都說,君子遠(yuǎn)庖廚嗎?怎么許大人你看起來做菜這么熟練?”
“是兒時在瀛洲的時候,我娘親教我的?!痹S海晏回她的話,“我娘親說,那些什么君子遠(yuǎn)庖廚的話都是屁話。”
“欸嘿——”
第一次從這個世界聽到說話這么放蕩不羈的女人,李惟楚一下來了興趣,“你娘有遠(yuǎn)見?!?p> “汪曾祺先生說的好,‘一個人的口味要寬一點(diǎn),雜一點(diǎn),南甜北咸東辣西酸,都去嘗嘗。對食物如此,對文化也應(yīng)該這樣。’現(xiàn)在的文人啊,就是對其余文化缺少些包容性。要是其他文化也一同繁榮,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你的思想和我的思想碰撞在一起,產(chǎn)生更多交流更多火花,這才能推動思想的進(jìn)步嘛?!?p> 李惟楚突然瞧見盤子里還有塊肉可以吃,趕緊再次伸出筷子去夾。
許海晏點(diǎn)頭道:“我娘也是這么覺得的。她還說,做官就像這做菜一樣。什么時候該放鹽,什么時候食材下鍋。大火煮多久,小火煮多久,都是由你想做什么菜決定的。而調(diào)料和食材選定多少份額,如何把握他們之間的平衡,就像處理人際關(guān)系一樣,永遠(yuǎn)保持這天平的穩(wěn)定。”
“一個連食材之間的平衡問題都解決不了的人,最終一定是成不了大事的?!?p> 李惟楚聽完許海晏的話,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瀛王妃果然不愧是瀛王妃妃,這見識果真是常人所不及。
“不過……”許海晏抬頭看向她,“汪曾祺先生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