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在酒店里休息了整整一天,他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彎著嘴角發(fā)笑,他其實早知道徐敏將會在董事會上宣布轉(zhuǎn)讓給自己3%的股份,但他以為那只是對付股東們的計策,沒想到竟會這么快。還有那份確認投資的文件,徐敏竟然為了自己能夠做到與SR公司重新修好,這對自尊心極強的她來說,一定非常困難吧?祁震心里充滿了感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是她在逼迫祁家,甚至在她生病的時候也沒有真正關(guān)心過她。他回憶著自己的成長經(jīng)歷,她雖沒有與自己那么親近,卻是真的沒有苛待過自己,反而是自己任性,什么都沒說就離開了她。兩年前她親自去了自己的畢業(yè)典禮,真誠地希望他回國,幫她打理公司,而自己一直與她隔膜著,連家也不肯回。祁震躺著,覺得酒店的天鵝絨被子是如此地柔軟舒服,連帶著也喜歡這樣干凈溫暖的味道?;丶?!他腦海里閃現(xiàn)出這個念頭,回家!
夜幕降臨的時候,祁震臉上帶著如沐春風般的微笑站在酒店前臺,幾個接待目瞪口呆地望著他,一邊慌亂地詢問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一邊不停地道歉。
“沒有任何不足的地方。我要退房!”祁震微笑著重復(fù)了一遍,對每一個人都露出快樂地笑容。
徐敏是真的病了,從公司回來的路上,她就覺得胃部隱隱作痛。回到莊園,她第一次大發(fā)雷霆,把徐奚文叫到房間里叱責了很久,之后她就真的病倒了。吳媽連夜請醫(yī)生過來,徐奚文也急得坐立不安,親眼看著醫(yī)生給徐敏診斷、打針,一整夜守在她身旁寸步不離。第二天上午,情況穩(wěn)定,看著徐敏終于沉沉地睡過去,吳媽和徐奚文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祁震趁著夜色回到莊園的時候,徐敏還沒有醒。他從吳媽處得知昨天夜里徐敏對徐奚文大發(fā)脾氣以至于引發(fā)老毛病的事,很是驚訝,然而吳媽也不清楚阿文到底做錯了什么讓徐敏如此生氣。他去找徐奚文想問問清楚,他卻低著頭,紅著一雙眼睛,不置一詞。
徐敏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多了,看見守在床邊的祁震,十分吃驚,然而她的臉上并沒有祁震所期待那種喜悅。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昨晚病了,”祁震柔聲說著,一臉愧疚。
“哦,沒事了?!毙烀粑欀迹瑨暝胍饋?。
祁震細心地握住她還留著針的手,生怕她不小心弄疼了自己。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穩(wěn),又拿來靠墊幫她掩在背后。
“你覺得怎么樣?不行的話,還是到醫(yī)院去檢查一下吧?”祁震關(guān)切地望著徐敏。
徐敏搖了搖頭,眼神里充滿了疑惑,“不用了。”
“那,你要吃點東西嗎?”祁震輕聲問著,他很希望自己能為她做點什么,然而徐敏卻只是看著自己,像是對他突如其來的殷勤很不習慣。祁震沒有勉強,試探著問道:“要我叫吳媽來嗎?”
徐敏點頭。
幾分鐘后,吳媽急切地沖進房間,拉住徐敏的手,著急地問她感覺怎么樣。
徐敏安撫地朝吳媽笑了笑。
“你可真是,哎!”吳媽伸手擦去眼角含著的淚,輕聲問道:“可想吃點什么?”
徐敏搖頭,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疼痛才褪去不久,她此刻毫無胃口。吳媽嘆了口氣,勸道:“醫(yī)生說不可以再動氣了,我去給你煮一點粥,你哪怕吃一口也好?!?p> 門被推開一半,徐奚文遠遠地站在門口,不敢靠近。徐敏嘆了口氣,對著門口說了一聲:“進來。”
徐奚文垂著腦袋走到徐敏近旁,他臉色蒼白極了,眼睛布滿鮮紅的血絲,樣子十分憔悴,徐敏一瞧便心疼起來。
“你們先出去吧,我跟阿文有話要說?!毙烀粲行├涞貙菋尯推钫鹫f道。
“你剛好一點——”吳媽著急起來。
“我不生氣?!毙烀魤旱吐曇?,眼神十分嚴厲。
祁震和吳媽只好退出房間,他帶上臥室的門,覺得自己這樣一腔熱情地回來好像有點兒傻。
“過來。”
徐奚文立刻走過去,坐在床邊。
徐敏心疼地看著侄子瘦了一圈的臉,用力攥住他的手道:“你呀!什么時候做事才能沉得住氣!”
徐奚文不敢說什么,可憐巴巴地看著徐敏,眼淚一圈圈地打轉(zhuǎn)。
“我為什么和那邊鬧僵?你就這么輕易地放棄了?”徐敏說著,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徐奚文有些著慌,連忙伸手去擦徐敏臉上的淚痕,自己卻忍不住抽噎起來,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
徐敏看著他傷心難受的樣子,十分不忍,從床頭的紙巾盒里抽出幾張幫他在臉上擦著。
“事已至此,后悔也沒用了?!毙烀魢@了口氣。
“我不后悔。”徐奚文看著徐敏的臉色小聲說道:“我從沒想過要離開你,那些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徐敏還想說什么,終于還是把話咽了回去,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這回你是真的寄人籬下了!”
徐奚文見姑媽不再生氣,破涕為笑道:“反正是你把我?guī)淼模揖陀肋h寄在這兒。”
徐敏見他還是小時候一樣耍賴的樣子,溫情而滿足地點了點頭,“去好好休息,你這段時間瘦了好幾圈?!?p> “嗯,姑媽,以后別再生病了,我都要嚇死了?!毙燹晌娜嘀崦浱弁吹难劬φf道。
徐敏感慨地看著一臉孩子氣的徐奚文,溫柔地摸著他瘦削的臉點了點頭。
一周之后,徐敏基本恢復(fù)了健康,公司里,也沒有其他異動。徐奚文終于把緊繃的心放下來,也許是因為這幾個月積累了太多的辛苦,他發(fā)燒了,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四天。
除了吳媽和徐敏,春曉也為他擔足了心。她無微不至的照顧讓徐奚文既感動又惱火,因為這幾個月他借忙碌勉強壓抑下去的感情,竟隨著病中無可回避的接觸全面復(fù)蘇。他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便把對自己的憤怒毫無節(jié)制地撒在春曉身上。所有人都同情春曉,然而春曉卻不介意,她不在乎他怎樣任性地對待自己,她只希望他好好的。
祁震住在莊園里,敏感地發(fā)現(xiàn)自己和徐敏之間的感情并未有一絲一毫的增進,他有些猶豫,迷惑,但他告訴自己,一定是他們母子分開太久了過于生疏,慢慢的,總會好起來的。